转眼,妘璃已经在郡王府待了十余天。虽然陈景佑对她一直不错,住处干净雅致,心情也比在宫中之时好了不少,可是望着那高高的围墙,听着大街上的喧闹,妘璃心里还是有点儿发闷。
这日早上,妘璃提出说:“我想去街上走走。”
还在用早膳的陈景佑道:“宫中并不知你在我府上,他们都以为你去了承天寺。”他停下话,细又想了想,想来这半个月的时间,她在府中也呆闷了,于是便改了口,“我带你出去吧。”
听此,妘璃转而绽出一抹微笑,点点头。
稍作准备,两人同坐马车,从后门缓缓出发。妘璃撩起车帘一角,望着街上人来人往,这份热闹颇觉有趣。陈景佑轻声问:“现在,你觉得在宫里好,还是在我府上好。”
妘璃微微笑,回答说:“自然是在郡王府好。在郡王府像客人一般,不用做事,不用愁心,还可以偷懒。只是……”说到这儿,声音轻了下来,“只是不能出府,出来也只能这样看着。”
看着她,像一只可怜的猫儿。陈景佑心生怜惜,主动问:“想买什么?”
“啊?”妘璃抬起头,惊诧望着他。
陈景佑略觉尴尬,不去看她的眼,而望着街上的热闹,再次说:“你想要街上的什么,你尽管说来,不必客气。”
这十几日呆在郡王府,妘璃对陈景佑的态度也比先前稍有改变。从前,她是宫女,他是郡王,她只能有礼相待,不敢怠慢半分!而今,他对她来说更像是朋友,相处起来更为轻松愉快。她托腮想了想,最后决定说:“我想吃……冰糖葫芦,还有糯米糕。”
陈景佑对车外喊:“去找冰糖葫芦和糯米糕!”
外头的扶苏抓抓脑袋,不清楚自家主子是怎么了,只好照着他的命令,满街搜索起糖葫芦和糯米糕。而远远的,糖葫芦的叫卖声传来,陈景佑打开车门瞧了瞧,然后跃下车去。马车停下来,妘璃坐在车厢里,久不等陈景佑回来,顿是担心起来。正要问问扶苏,车门打开,陈景佑握着一串糖葫芦抱着一团糯米糕跳上来。
“糯米糕还烫着,先吃糖葫芦。”放下热乎乎的糯米糕,陈景佑一边对着烫到的手掌呼气,一边将糖葫芦给她。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样竹编做的东西,妘璃惊喜:“好逼真的蚱蜢!”
在她身边坐下,陈景佑也笑着:“我也觉得好看,民间手艺不同凡响。从来我都不买这些东西,觉得……有失身份。不过今日,忽然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有机会,我会带你出来好好逛一逛。”
妘璃的心中有这么一瞬间是完全暖化的,她望着他,轻轻说:“南郡王,你待我真好。”
陈景佑勾勾笑,张嘴把第一颗糖葫芦咬在嘴里。妘璃“噗嗤”一声笑出来,玩笑道:“没想到南郡王是个贪吃鬼呢!”
他望着她这样久违灿烂的笑脸,心里满满知足。妘璃转回身坐好,无意中飘起的车帘下闪现一个身影。“虞大哥……”妘璃喃喃。
陈景佑伸过头来,果见是虞舜夫,他把妘璃拉回车厢,盖上帘子:“就连他都不能知道这件事!”
妘璃看到虞舜夫在金玉铺中,像是在挑选首饰。可她自己已经不在宫里了,而之前他说他会帮她,叫她放心,难道他要去承天寺?!于是,她对陈景佑说:“南郡王,我猜想虞大哥或许要去承天寺。如果他到了承天寺却找不到我,那么事情不就败露了?”
陈景佑变了脸色,不冷不热地问:“你怎么确定他会去承天寺?你已经离开皇宫半个月了,他都没有出都城一趟,何处见得他现在会去承天寺?”
妘璃就是相信:“他一定会去的。他给我的平安符中有乱心尘,这也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可我相信他是无辜的。他之前答应过我,一定会帮我,所以他会去承天寺。”
陈景佑很不吃味儿,沉默不语。妘璃摇摇他的手臂,一双水目期盼望着他,他心中一阵酸一阵疼,只好点头:“好,这次我就听你的。我安排人到承天寺山门前候着,只要虞舜夫出现,我便让人将他带回。我跟你打这个赌!”
妘璃问:“我只是觉得虞大哥一定会去承天寺找我,不曾想和你打赌啊?”
陈景佑撇了撇笑,沉声不语。妘璃奇怪问:“为何南郡王现在这般不待见虞大哥?之前好似不是这般。”
这个问题……陈景佑早就想过了。他现在不待见虞舜夫,并不是否则他的实力,而是……而是由内心而发,就连自己也控制不住。无法控制的不仅仅是对他,还有对身边之人。
“回府!”陈景佑冲车外命令。
面对他如夏日天气般阴晴多变的脸色,妘璃怪怪望着他,也不敢多说一话。
妘璃焦急地等了五天,每一天都在估算着虞舜夫今日到了何处,明日会到何处,离承天寺还有多远。只要他到了承天寺,郡王府的人就会把他带回来,她就可以见到他!这日,妘璃看见先前被陈景佑派去的侍卫从大厅里出去,她兴奋跑进屋里,高兴地陈景佑问:“是不是虞大哥来了?”
陈景佑喝着茶,淡淡回答:“没有。”
妘璃狐疑:“那些侍卫怎么会回来?那么虞大哥到底在哪里?”
陈景佑说:“如果我告诉你,那些人是我喊回来的。如果我告诉你,虞舜夫没有去承天寺。你会如何?”
怎么可能!妘璃摇着头,坚定道:“虞大哥不会丢下我不管,我们之前说好的!”
对于她的态度,陈景佑心中发闷,他站起来,高大的身影站在她面前,一双淡目看不出任何感情,他垂着眼,问她:“他去不去,对你而言,真的那么重要?我想知道,到底重要到了什么地步?”
第一次,他以这样的形式看着她。周围弥漫着压迫之感,妘璃不由后退一步,努力跟那双紧盯自己的眼睛对视,开口说:“我与虞大哥情深义重,他没有理由会弃我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