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璃有所了然,但还是觉得林文玉不适合在宫中当侍卫,又想到是陈景佑把他调进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林文玉似乎并不在意自己饱读诗书毫无用武之地,倒是觉得能当成侍卫进宫是一件好事!
对于陈景佑为何要将林文玉从客栈接走又安排到宫中,妘璃只好坦白说:“其实那天你能住客栈,是因为我私自利用公主殿下的令牌,而且……而且还没有付银子。我想,他是为了不让公主殿下名誉受损,才将你带走。”
林文玉笑笑说:“或许是吧,我听到他跟掌柜的说,说我是他南郡王的客人,先前拜托光华殿的宫女照看。我也是从那时知道原来你在公主殿下手里做事,这样好,真真的好。”
在公主手下做事,总好过在随时可能面对皇帝的妃嫔殿中做事得好。
从锦文殿出来,妘璃心中一直压着一块石头,她问林文玉:“文玉哥哥,上次你给我的玉佩,你说是我亲生父母留给我的,是不是真的?”
林文玉理所当然道:“当然是真的!虽然那时候我也只有几岁,可是我也能记得清清楚楚。你睡在木盆里,娘把你从河里抱上来的时候,身上就挂着那块玉佩。怎么了?你找到……他们了吗?”
他所说的他们,指的就是妘璃的亲生父母。如果妘璃找到自己的父母,是不是就能离开皇宫,毕竟她最初进宫的目的,只是为了借助别人的力量找到父母而已。
可是妘璃摇摇头,唉声叹气:“玉佩被宫里的一个娘娘拿走了。她说他认识那块玉佩,是属于她一个故人的。她要我证明那块玉佩是我父母留下的。可是我把你说的都告诉她,她都不相信,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证明。我现在觉得,我离亲生父母只有一步之遥,可如何也走不近了。”
林文玉反倒不觉得这是坏事,开导说:“如果那位娘娘真的是玉佩主人的故友,那么她也一定紧张你的身份,说不定已经开始调查,你不必费心她就已经查出玉佩跟你的关系。”
这一提点,妘璃茅塞顿开。是啊,如果锦妃真的很在意这块玉佩的主人,她是皇帝的宠妃,在后宫权大势大,还怕调遣不到能人查清十四年前的事吗?
念及此,妘璃也不那么紧张了,感激抱了抱林文玉。
林文玉拍拍她的后背,叹了口气。宫中险恶,只有她走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才能安心,即使要自己从一个读书人变成一个武士。
当妘璃再次回到光华殿,浮香跑过来对她说,陈毓馆因为锦妃搜光华殿耳房一事十分不快,让她在大殿罚跪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下来,妘璃双腿麻木,还好有之前陈毓馆送的药膏,涂抹过一个晚上后已好了不少。第三天便行动自如了。
这日,妘璃前往御膳房拿取食材到光华殿小膳房候备,途中忽然有人叫唤。只见一个宫女向她走来:“你是光华殿的吗?”
妘璃点点头。
宫女说:“我刚才在荷亭碰到浮香,她说让光华殿的宫女赶快过去一趟。”
闻此,妘璃谢过,折了方向快步赶往御花园后庭的荷花池亭。
可到了荷亭,妘璃走了两圈,左右都不见浮香的影子,这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也不知怎么的,背后突然使来一道力,妘璃防备不及,身子一倾载入池中。
妘璃不会水,拼命仰头挣扎,旁边忽然传来落水声,身体被人轻轻托住。
“你没事吧?”耳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啊!”发现两人在水中衣衫不整,妘璃惊叫一声用力推开面前的男人,哪知脚下水深,又沉了下去。很快地,身体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托住,胸口再次贴上温热的胸膛。水珠从眼睫滑落,眼睛感觉涩涩的。绚烂的阳光下,妘璃微微睁开,注视那双深幽的双眼以及其中紧张关怀的神色。
男子熟悉水性,将妘璃抬上岸,自己也从水中跳出。
身上的衣物全被池水浸地沉甸甸的,妘璃憋红脸不停呛气,一批侍卫冲过来纷纷围在男子身边:“虞将军,你没事吧?”
将军……
妘璃马上在地上跪正,感激道:“多谢将军救命之恩!”因为池水温度属凉,妘璃冷得瑟瑟发抖,声音也不禁打颤。
男子转身剥去一个侍卫的外袍,披在妘璃身上,拿起岸上的沉剑,转身而去。
闻声赶来的宫女中,有几个正好是光华殿的。她们赶紧扶起妘璃,拿帕子擦干她脸上的水赶回光华殿。
光华殿中,浮香正在指挥修剪院子树木的宫女,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妘璃看见她很是奇怪,正要问她忽然意识到另外的可能。
浮香跟着她回到屋中,拆下发饰用干巾帮她擦头发,一边责怪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荷花池看着浅,其实深得很。方才是谁救的你?”
妘璃说:“听旁边的人叫他虞将军。”
浮香惊喜道:“今日是新晋护城将军虞舜夫值班,刚才救你的一定是虞将军。据说他样貌不错,怎么样,你看清楚了吗?他长得如何,是不是又英俊潇洒、高大威猛?”
瞧她这般痴样,妘璃不禁笑了:“我心里害怕急了,哪还顾得上瞧他端不端正。不过,我觉得他是个好人!”
浮香笑道:“他救你的时候一定抱你了吧?我看你是因祸得福,说不定这就是缘分!”
妘璃也拿她说笑:“浮香姐姐这是御花园去多了吗。”
“什么?”浮香还没反应过来,但知道这一定不是好话。看到妘璃忍着笑一脸诡异,顿时明白过来:“好啊!拐着弯说我春!你又何尝不是,被男人抱了春心萌动才想得出这般拐弯抹角的话!”
二人嘻嘻笑笑,总算整理完毕,又分头做事去了。
入夜,妘璃躺在床上,脑海里不知不觉回想白天发生的事情。虞将军……虞舜夫……他看起来很冷漠,可却是一副热心肠,若非是他,今日她早就命丧荷池了。
想到这儿,妘璃心中沉闷,传话的宫女是谁?浮香明明就在光华殿,为什么要骗她说在荷亭,而她却莫名其妙掉入池中。在这宫里,她向来小心行事,并未得罪谁人,又会有谁想要杀她又或是……杀她嫁祸?
告别西凉假使者一案已有数日,真正的西凉皇子也在都城留了不少时候。这位西凉皇子极有可能继承西凉国君之位,既然西凉有意交好,那岂有怠慢之礼。西凉人素来都喜欢狩猎,西凉皇族的狩猎功夫又是一等一的好,皇帝决定带皇子古梭出宫狩猎,瞧瞧他的骑射究竟到了何种境界。
一同到西山狩猎的除了皇子郡王,陈毓馆也奉命前去,妘璃和浮香则伴随左右。伺候陈毓馆上马车之时,骑着马的古梭从旁经过,妘璃不经意的一眼不由惊讶,他不正是那天在客栈遇到的那个男人吗?!一身西凉上好丝金衣袍的古梭意识到妘璃的目光,淡淡垂下眼,目中波澜不惊,并不惊讶又似乎早就将客栈一面忘记了。妘璃窘迫地低下头,小心扶着陈毓馆上马车,轻轻放好帘子。
队伍缓缓向西山前进,妘璃步行跟随,望着车队最前的人,那匹黑棕色高头马上背影熟悉,不禁想起那日在荷花池出手相救的将军。正出神想着,后面传来马儿小跑的蹄声,有人道:“路上发什么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