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做,天在看。父亲,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们母女的事,如今就不该偿还一二吗?”侧着脑袋,凤无双眨眨漂亮的眸子,每个字说的都十分清晰,可音量越只有他们一家三口能够听得到。
被凤无双话语里的狠戾说的心头一颤,凤长清知道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他了,只求凤无双不要太过分,让他以后都没办法抬头出去见人。
可凤无双要的,却正是凤长清所担心的,她就是要凤长清至死都在悔恨当初不该做那些天怒人怨的事情来。
“父亲,姐姐说的没错,按照祖制,不得善终与庶出都不得入祖坟,而妾室则更不允许,还请父亲不要再固执了,早早的让娘……芸姨娘入土为安吧。”攥着双拳,凤永康一脸恳求的望着凤长清,希望他能不要再开口,以免将凤无双彻底的惹怒。
“康儿,那可是你的亲生母亲。”凤长清瞪大了眼睛,看着被自己一手栽培的儿子,无比的心痛。
为了这样一个不知孝道的儿子,硬是放弃了那个爱他至深的女人,他真的做对了吗?
不知是不是没有看到凤长清眼底的失望,还是根本就不在乎了,凤永康很是坚定的说道:“父亲,这是祖制,康儿不想父亲为难。怕只怕,芸姨娘的身份入了祖坟之后,死后也难以安宁。”
说到这里,凤永康眼神闪了闪,似有泪花涌动。
见凤永康如此,凤长清如何能不明白他的用意,当下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去了。
罢了,人已死,就算争得再多,也没有意义,而凤无双要是不高兴,还可能搭上凤永康的性命,那么云芸的牺牲就没有价值了。
“父亲老了,倒是糊涂了。不管怎么说,芸姨娘都是你的母亲,她的后事就由你来操办吧,别让她死后还要寒心。”凤长清疲惫的说着,竟不理会满堂宾客,就要回内堂去。
可凤无双既然主动来了,又怎会让凤长清这样轻松的就离开呢?
“父亲且慢,您又说错了,无双不得不纠正一下。”叫住凤长清,不管他的目光里有着多少的火气,凤无双不甚在意的说着自己要说的话,“首先,芸姨娘只是一个姨娘而已,康儿虽是庶出,可能被他称为母亲的,只有我的亡母。其次,一个姨娘而已,又是这样的死法,连全尸都没有,视为不祥。按照老祖宗的规矩,应该由下人扔到乱葬岗去,让野狗分尸,哪里有让府上的少爷为她操办后事的道理,这不是在打康儿的脸面吗?父亲,您好生糊涂啊。”
凤无双语重心长的说着,见凤长清面色涨红,知他是怒火攻心,随时有可能会吐血,却还是继续说道:“父亲也不必觉得歉疚,想来是父亲年岁大了,做事总有疏漏的时候。不过,有无双在,一定会及时纠正父亲的。”
说完,凤无双转首面对宾客,很是不好意思的欠身行礼,在一众人错愕的眼神中,只听凤无双那清润的嗓音说出了他们都左右为难的话来。
“各位,真是不好意思,因近日侯府中出了一些事,所以银钱上有些短缺。而父亲为了能给我们姐弟几个更好的生活,不得已才借着一个姨娘的名头,给诸位发了请帖,让诸位破费了。”一脸不好意思的开口,凤无双将表情拿捏的很到位,即把乐北侯府的面子给丢了,又表明她不是无理取闹。
“可姨娘就是姨娘,哪里能让诸位如此破费,要是有言官上奏天听,怕是对父亲的仕途也是极为不好的,说不得还会连累诸位。所以,还请大家快些离去,别忘记带走各自的礼金,无双在此代父亲谢过各位赏脸。”又是一个欠身,凤无双直接下达了逐客令,同时让凤长清想要借机充盈腰包的打算也落了空。
前来吊唁的宾客,原本有不少人心中不喜,给一个扶正的姨娘来祭拜,本就是折了他们的身份,听到凤无双的话,当下便有人应声,很是给面子的离去,自也不忘记带走他们的礼金。
至于乐北侯府家里的事,他们这些外人还是不知情的好。
也有一些人是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来巴结乐北侯,哪里舍得放弃这样的机会,可凤无双把话说的如此直白,要是他们还不识趣,万一乐北侯真的倒了大霉,怕也会连累他们。
宾客三三两两的离去,因事情转变的有些怪异,连告辞的话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尽可能当自己不曾存在过。
直到宾客都退了出去,凤长清这才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来,凶狠的目光瞪着凤无双,恨不能将她给掐死。
“父亲莫要这般看着无双,无双这么做也是为了父亲着想罢了,”无辜的摊摊双手,凤无双浅笑一声,对外面候着的下人吩咐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这个晦气的女人扔到乱葬岗去。还有这些晦气的东西,都一把火烧了,这点小事还需要主子吩咐,难不成你们还想留着给侯爷用不成。”
凤无双一阵呼和,吓得那些下人麻溜的办事,哪里还敢询问凤长清的意思。
至于凤永康,至始至终都是沉默的站在那里,眼里的眼泪早已经干涸,不知在想些什么。
“父亲,您放心好了,等您百年的时候,无双一定用上次拍卖会上得来的那些银子,给你准备一口厚重的棺材,让父亲您舒舒服服的躺在里面,绝不会如我母亲那般凄凉,更不会如芸姨娘这样的尸骨无存,毕竟您可是侯爷,是咱们乐北侯府真正的主子不是?”嘲弄的语气,配上纯真无邪的笑容,凤无双演绎着天使与魔鬼并存的化身,更是让人生气。
本就吐了一口血的凤长清,此时已经摇摇晃晃的,随时都可能昏迷过去,轻者摔伤,重者必然中风。
可看着这样的凤长清,凤无双还觉得不够,她已经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陪着这一家子玩耍,还是快些结束这一切,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好好的玩耍玩耍才是真的。
虽然乐北侯府的人不敢将凤无双圈禁,可生活在这样的深宅大院中,总是让凤无双觉得压抑,不期然的记忆便与前世重叠,让她厌恶极了。
“父亲也不要太感谢无双的一片孝心,毕竟是为人子女的,总要想的周到一些。这样吧,看父亲您对芸姨娘也算是用了点真情,一定不舍得她一个人在下面孤寂,无双这便去给父亲准备好百年后应用的一切。只是不知道父亲还用不用得到,毕竟不得善终的人,是没资格进祖坟的,可父亲与芸姨娘毕竟不是一个时间故去的,黄泉路上能不能追的上也说不定。”嘟着嘴,凤无双十分困扰的看着凤长清,见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自己,立即有所悟的大喊出声。
“我知道了,父亲是想问无双要一瓶毒药,想这就跟随芸姨娘去了,是也不是?”凤无双兴奋的问着,在把凤长清气的口吐白沫之前,又很委屈的说道:“可无双不想背负弑父的罪名,不如父亲自己准备好了,或者是问康儿要,他手里一定有的,这点芸姨娘可以作证的。”
“姐姐!”凤永康惊呼,万万没有想到,凤无双竟会把他对芸夫人下毒的事情暗示出来,这不是要他的命嘛。
“怕什么,胆小鬼。”白了凤永康一眼,凤无双语重心长的说道:“康儿啊,做人不能这样虚伪的,你既想要乐北侯的位置,那就得为自己争取一下。正所谓‘无毒不丈夫’,我相信父亲一定教导过你这句话,正如芸姨娘一定告诉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一样的。”
凤无双的话,让凤永康脸色苍白,在他给芸夫人下毒之后,芸夫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还曾对他说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话,凤无双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她让人监视自己?
后背上尽是冷汗,凤永康呐呐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恐惧的望着凤无双。
若是凤永康知道凤无双这句话只是猜的,因为凤长清和芸夫人那样的人一定会这般教导他,只是没想到会事有凑巧罢了。
“怎么,不敢?”余光瞥了一眼凤长清震惊的神色,凤无双好心情的问向凤永康。
凤长清不是一直宠爱凤永康,以凤栖落为骄傲吗?
那她凤无双这个被不当做人看的废物,就让他最宠爱的儿子亲手杀了他,再毁掉他的骄傲。
乐北侯府,以后将不复存在,因为处理了这些人之后,凤无双再也不会以凤长清的女儿自居,乐北侯府将会成为一个笑谈,从历史的洪流中退出舞台。
“我敢。”凤永康咬牙,反正他已经杀过一次人了,不介意再杀一次的。
步步朝凤长清走去,在凤长清震惊而失望的目光中,凤永康坚定的说道:“娘亲是真的爱过父亲,可父亲身为男人却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就下去给她赔罪,做个伴吧。”
“孽障,孽障啊。”凤长清捂着胸口,连声的骂着,还没等凤永康动手,便已经两眼一翻,昏倒在地上。
听那咚咚的声响,估计地面都会被砸出个坑来,少不了要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