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刀刃架在凤安然的脖颈上,因着握剑之人太过用力,刀尖割过的地方,有细小的血珠从肌肤中渗出,染红了泛着寒芒的刀刃。
凤安然神色不变,只傲然道:“王爷若不信我,尽管现在拿了我的命去。只是我有一句话说。”
“说。”
“人生原就是一场豪赌,王爷若是连这点勇气都没有,还是龟缩在律方城守一辈子城墙的好。反正你没有子嗣,去哪里都一样,在这里还能留一条性命!”
凤安然说完这话,蔑然一笑,闭上了眼睛,等着慕容安的下一步动作。
然而半晌,她脖子上的刀刃都未曾在动弹。
她有些疑惑的张开眼睛,却见慕容安的一双眸子漆黑如墨,如狼一般盯着她。
良久,慕容安方才收了刀刃,冷声道:“本王倒是小看你了。”
刀剑入鞘,凤安然心中长舒一口气,她悄然将手在衣襟上擦了一擦,抹去了手心的冷汗,面上仍旧是一派闲适:“王爷过奖,您是天纵英才,自然不会跟我一个小女子过不去的。”
“少拍马屁,说吧,你救治本王,要什么好处?”
“与其说是要好处,倒不如说,我想跟王爷做个交易——”
凤安然在慕容安质疑的目光中勾起一抹笑意,缓缓道:“当今天下四分,除北漠和南蛮之外,能与西越一争高下的只有东莱。难道王爷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让我西越儿郎踏平东莱国么?”
“本王若说不想,怕是你也不信。你有何高见?”
慕容安颇感兴趣的看着她,他有一种直觉,这女子即将说出的话,会很对他的胃口。
“王爷请看这里。”
凤安然说着,随手从桌案上拿起一支狼毫,在挂着的地图上指点着:“要攻东莱,必先过洛城。可洛城河湍急深不可测,又有十万东莱精兵在此把守,有得天独厚的地势,又占天时地利,想进攻必苦战。加之洛城军极为狡猾,每每出兵攻其不备,过后又紧闭城门龟缩不出,这两年王爷可没少栽跟头吧?”
她说中慕容安的痛处,对方却丝毫不以为忤,只点头道:“凤天麟是个好将领,虽说行兵布阵狡诈了些,却不得叫本王不服。”
听到他夸哥哥,凤安然心中自豪感油然而生,面上却分毫不露,继续道:“眼下就有一个天赐良机,不知王爷要是不要?”
“说来听听。”
“如今正值隆冬,我观天象昏沉,不日必有暴雪。届时河冻成冰,着人雪夜突袭,再里应外合,将城门从内打开,洛城必为王爷囊中之物。”
凤安然说完,却见慕容安的脸上浮起一抹轻蔑的笑容,问道:“里应外合?若是能里应外合,本王早就将洛城拿下,又何必僵持这么久?”
“以前自然不可能,可是如今的洛城,早已不是铁桶一片了。”凤安然说着,又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面上一派风轻云淡道:“王爷可知,东莱国君自毁长城,下了12道金令,要将凤天麟召回京师处斩。理由是,投敌叛国!”
她心中波涛翻涌,又得控制着不在慕容安的面前露出破绽来,只是到底心中的恨意浓重,直将自己细嫩的手心都掐出道道血痕来。
慕容安眼中一亮,先是疑虑了一番,又朗声笑道:“若是这东莱国君当真如此愚蠢,那还真是天赐良机!”
说到这里,他又狐疑道:“你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自己都未曾收到线报,为何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却知道?
凤安然努力收回神智,让自己保持清明,道:“王爷,是与不是,您派人查探便知。”只要慕容安相信,自有查探的法子,届时自己一同混过去,先将哥哥救下来才是要紧事!
这个女人太过古怪,慕容安心中暗生警惕,淡淡道:“既然你胸有成竹,那么你想要的好处是什么?”
“王爷可知西越女相?”
那个女人,年少时女扮男装入仕,十年时间让西越国富力强,及至皇帝赐婚时,她才扯下官帽,露出倾世容颜。
后皇帝不但未曾生气,反而将她提拔为史上第一位女相。一时之间,传为佳话。
慕容安自然是知道她的,毕竟,那位女相没过多久便卸任,自女相之位,登上皇后宝座,也是如今的皇太后——萧月菡。
“小女子不才,虽比不得那位女相的惊世之才,可是想要保王爷的性命不被妖魔鬼怪侵袭,还是绰绰有余的。至于权谋算计,王爷不妨拭目以待。若王爷信我,这泱泱天下,尽是王爷囊中之物。届时,还请王爷不吝赏赐才好。”
闻言,慕容安嗤了一声,道:“胃口倒是不小,你就不怕本王得偿所愿之后,杀了你?”
“王爷若是如此小肚鸡肠之人,那只能怪我看错人了吧。可是王爷,你会如此么?”
凤安然眼中神色不变,只是越发的镇定了下来。
慕容安直视了她许久,忽然便朗声笑了起来。
若是这个女子一点私心都没有,慕容安只怕会当场杀了她,可是当凤安然说出这话后,慕容安反倒信了她。
有野心是好事,有野心又足够聪慧的人,才会活的长久。他眼下看到了她的野心,那么接下来,就要见证她是否聪慧了。
“你若能做到,本王自然不会食言。”
凤安然敛衽行礼:“如此,小女子就拜谢主上了。”
慕容安略一点头,回身端了一杯茶,饮了一口,方才道:“你既认了本王,也该将你的真实身份说出来了吧。本王可不相信,一个被掳到这里待宰的人羊,能够有这等本事。”
他的话出口,凤安然的脸色有些变了变。东莱国皇后凤安然已经死在了冷宫里,她如今不过是一抹孤魂,又该以何种身份自处?
“小女子姓凤,单名一个婉字。”
婉,那是娘亲生下她之后,为她取的小字。可是因着娘亲生下她第三日就撒手人寰,这么多年来,连同凤婉这个名字,都成为了爹心头的一根刺。所以就连祁仲康,都不曾知道她的小字。
不想今日,眼前这个邻国的王爷,却成了第一个知道的外姓人。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果真是好名字。”慕容安咀嚼了一番她的名字,目光又蓦然收紧:“你跟东莱国凤家,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