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士兵原先听她说凤天麟的时候还有些警惕,可待得听了这话,尽数化作了不满,辩驳道:“那凤天麟算什么东西?若不是皇上听信谗言,整个东莱国早就成了王爷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旁的帐子里走出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顿时便住了口,端正的行了军礼道,“见过谢督军。”
那中年男人扫了他一眼,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单音节,阴阳怪气道:“小子,下次说话的时候再不经脑子,当心你的脑袋搬家!”
那士兵强压着脸上的怒意,低下头道:“属下明白。”
只是到底在谢督军离开之后,低低的吐出两个字:“阉狗!”
他说完这话,又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的凤安然,皱眉道:“行了,你快进去吧,王爷在里面等着呢。”
凤安然点了一点头,掀了帐子便走了进去。
有男人站在桌案之前,低着头在写着什么,只是他下笔虽然苍劲,却显出几分的急躁。
听到脚步声响,他的笔下不停,连头也未曾抬起。
他不说话,凤安然也乖觉的闭口不言,只垂眸站在原地,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只是脑中,却在思考着当下的处境。
刚才她出言试探,便是为了确定这位主将的身份。
而后来那位谢督军的出现,更让她确定了,眼前这位主子不是别人,正是镇守律方城十余年的西越国宁王殿下,慕容安。
不同于别的皇子,据说慕容安的母妃只是一位宫奴,甚至生下他之后,连一个正经的身份都没有。
若不是皇太后怜惜他是皇家子嗣,自小抱在身边养着,恐怕这位宁王殿下连成年都活不到。
然而即便是如此,西越国君也并不正眼看他,甚至在他十六岁成年的那一日,一道圣旨便将他发配到了律方城,美其名曰:替西越守卫大好河山。
这位王爷的不受宠是天下皆知的,而西越国君也从不曾掩盖自己的不喜,连赐给他的王爷封号,都是一个“宁”字。
可就是这样一位不得宠的王爷,却在这十年的时间里,成为了令东莱国闻风丧胆的战神!
就连她的二哥都说,这位宁王可谓是天纵英才,胸中自有沟壑。凤天麟还时常庆幸,幸亏宁王在西越国并不受宠,行兵时常被制衡手脚,不然的话,以宁王的手段,恐怕东莱国离国灭不远矣。
凤安然心思电转,看向慕容安的眼神也带着几分的打量。她甚至有几分胆怯,眼前的这个男人深不可测,她所谋划之事,当真能成功么?
“本王好看么?”
慕容安突然开口,叫凤安然吓了一跳。她猛地回神,定了定思绪,方才开口道:“佛祖有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呵。”
慕容安将手中的狼毫笔扔在桌案上,浑然不在意笔上的墨汁毁了自己一幅好字,起身走到她的面前,抬起她的下巴道:“倒是个有趣儿的丫头。”
凤安然微微一笑,偏头躲过了他微凉的手指,勾唇一笑:“谢宁王夸奖。”
女子的下巴格外滑腻,慕容安留恋似的捏着手指,眼中则闪过一抹冷光:“你果然知道本王是谁。”
凤安然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您是西越国的战神,小女子仰慕许久,怎么会不认得。只是您毕竟是肉体凡胎,身体上的病症怕是已经折磨您许久了吧?”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不自觉的弯了一起来,像极了天上的一弯月牙,眸子里又被星光点点铺满,看着格外的诱人。
只是她话里明目张胆的挑衅,却让慕容安咬了咬牙,方才缓缓开口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本王得的什么病,又有什么法子解。”
凤安然眨了一眨眼,娇俏的笑道,“王爷确定要让我说出来么?”
她是鬼谷子的唯一弟子,医术和毒术更是无人能出其右,慕容安的异样早在她跟对方有过身体接触的那一刹那便看出来了。
而眼下,她这话不过是为了确信自己的判断罢了。
果然,慕容安的脸色顿时便阴沉了下来。
凤安然不待他说话,又继续道,“天下之事皆有因果,病症亦如此。我方才便说过,王爷的病我能治。单看我愿不愿意罢了。”
凤安然这话一出,顿时便觉得空气里的温度冷了几分。
慕容安身上的冷冽的气息是属于上位者独具的杀伐之气,眼神如刀一般切割着她的肌肤,叫凤安然避无可避。
凤安然咬紧了牙关,心中有些惧意,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深了几分:“王爷,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最愚蠢的行为,便是威胁一个医者。”
闻言,慕容安不怒反笑,猛地起身,钳制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着自己,森然笑道,“那有没有告诉过你,威胁本王的下场是什么?”
这女子来历不明,又格外的邪门,他留不得!
不想,凤安然竟知晓他下一步动作一般,先他一步开口道:“王爷驻守律方城这么多年,论军功战绩无人胜您,难道您就甘愿屈居人下么?”
慕容安眼神微微一缩,预备出去的手重新收了回来,在她面前负手而立:“你什么意思?”
凤安然伸出三个手指头,在他面前晃了一晃,从容的笑道:“三个月,我还王爷一个正常人的身体。”
“口出妄言,你在本王这里又多了一条罪证。”话虽这么说,可慕容安在看着凤安然眸子里闪动的光芒时,却莫名的相信这丫头能做到。
凤安然脸上笑意不变,只盈盈道:“王爷,是不是妄言,一试便知。还是说,王爷连试的勇气都没有?”
美人如花,秋波勾人。
慕容安哼了一声,将腰间的佩剑缓缓的抽出来,手指头在其上弹了一弹,这才问道:“本王又凭什么相信你。”
有风呼啸而进,凤安然轻打了个冷颤,扯了扯衣襟,方才勾唇笑道:“我为鱼肉,君为刀俎,王爷有什么好怕的?若我治不好,不过多活三个月,可是若是治好了,岂不是解了王爷多年之忧?”
“你倒是伶牙俐齿,可你以为本王傻么?”
慕容安说着,突然将腰间佩剑驾到她修长的脖颈上,冷声道:“你假借医者之名接近本王,若本王真的相信了你,那才是本王覆亡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