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劲如锤,重重锤在两名尚未能反应过来的汉子的小腹之上。
可怜那两人还没有来得及反抗,就口喷鲜血飞撞而出。
尊者大惊转身,迎面撞来的却是两具狂喷鲜血的躯体。
砰,轰,啪……呀呀……那溺水之人的身子一立而起,便如一团旋风一般,手足齐出,带着惊人至极的爆炸性力道轰得他周围的人四散飞跌,惨叫频传。
轰轰……尊者似乎没有想到这溺水之人竟然如此厉害,且突然出手暗袭,一开始就伤了他七八人之多,是以,他在闪开那两具躯体的同时亦向溺水之人奋起还击。
砰……两股劲力相撞,溺水之人倒退了三步,这并不是他力道不如对方,而是尊者含愤出手,愠怒一击,力道大得惊人。不过,溺水之人的倒退却是另有原因——那就是为了杀人!
不错,他倒退三步,双肘准确无比地撞在自身后攻来的两人小腹上,而这两人的攻击因溺水之人的身子微曲而落空。
“哇哇……”当那两人被溺水者以手肘相撞喷出一大口鲜血飞跌而出时,另有一只脚狠辣无比地踢在溺水之人的肩头。
“阿轩,小心!”叶七忍不住惊呼出声。
溺水之人正是轩辕,而这一切便是轩辕一手安排的计划。
原来,轩辕早就想到对方会在河道中设下河障,当叶七说出自己的怀疑之后,轩辕立刻作出了安排。
轩辕似乎生来便具备一种敏锐的预感,那可算是第六感觉。其实,这一路来他很早就似乎感到有些不妥,只是无法说明不妥之处在哪里,经叶七提醒,他也将那种模糊的感觉捕捉得更加清晰。
既然敌人能够在如此快的时间内找到他们的存身之处,就说明敌人的跟踪并不是在短短时间之内,说不定对方真的在他们一出有邑族后便开始跟踪,而跟踪者既然不敢全面出击,而只是派出几个小探子打探情况,仅凭这一点轩辕便猜出对方的力量不够对付他们,人数十分有限。
轩辕窥破这一点之后,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既然敌人没有把握与自己等人硬拼,就是说只要找到敌人的所在地,战略运用得当的话,完全可以让敌人吃不了兜着走。而轩辕之所以如此肯定对方会在河道上设下陷阱埋伏,那也是一种估计。对方既然来探过营,自然知道这里有一条河流可以通向共工集,然后再顺流东下,弃难行的陆路走水路这是一种很正常的选择。而且对方更算到,轩辕在发现他们跟踪之后,自然会改变路线,水路的跟踪难度大多了,对方又岂会不走水路?
这些人的估计并没有错,轩辕的确是选择了水路,但他们没有估计到轩辕也料定他们在水道中设有伏兵。
轩辕让人先放下那三张竹筏,并在三张竹筏之上做些手脚,留下一些伪装的痕迹,制造出一种假象。如果敌人欲在河道中设下障碍的话,就一定会设在水流湍急之处。是以,轩辕在放出竹筏之前,首先注意的是水流是否加速了。
果然不出所料,对方的障碍设在龙槽处,也只有这里水流最急,而他们在这里设下巨藤,如果木筏在巨藤上一撞,保证筏上的人将控制不住身子,到时必定会随着惯性直摔出去。而木筏被巨藤所阻,筏上的人就唯有坠落龙槽的份儿,其时那些人早就在龙槽边准备了渔网,当圣女、轩辕诸人一旦落入龙槽,他们必定以渔网捕获,再加上守候在一边树林中的人迅速拥出,即使轩辕等人再厉害,事出突然,人在渔网中,也只能束手就擒了。这些计划本是很准确的,也十分周全,只可惜他们估错了轩辕的能力和智慧。
轩辕杀了昨晚擒获的那名探子,并将他的鲜血和衣物之类的琐碎之物抛于竹筏上,猎豹一拳下去,只打得那探子面目全非,然后给他换上轩辕的衣服,倒还真像是与人搏杀时战死的有邑族勇士。而在龙槽上游四里处,轩辕就感觉到水流加速,于是先后放出三张竹筏,轩辕更装作溺水之人顺流下淌。
这也是一种赌,以轩辕的水性,这些根本就不成问题。于是喝饱一肚子水,闭住呼吸任由躯体下淌,后来果然被人用网捞了起来。其实他一直都是清醒的,更在演着这个溺水的角色。
叶七按照轩辕的吩咐,将木筏留在河中,众人分两路上岸,并静观其变,小心搜寻敌踪。
事实证明轩辕的这一推算和安排是十分英明的。
在叶七小心搜寻的当儿,费四领着二十多人向上游赶来,而这些人刚好中了叶七的伏兵。
与叶七在一起的,都是一群极为厉害的高手,又是置身于暗处,凭这些人的狩猎手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掉了来敌,或杀死,或打晕,或重创,但没有一个对手有再战之力。
叶七既然发现了敌人的来向,自然不再等待,遂向龙槽这边搜寻而来,然后便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轩辕觉得自己的确没有必要再等待,瞄准时机立刻挥出重拳。不过,此时他也并不好受,人毕竟是人,虽然他勇猛无比,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最终还是中了对手一脚。
可轩辕并没亏,对方以重创九人为代价踢他的一脚并未能让他受伤。
轩辕的体内似乎自生出一股抗力,抵消了这一脚的力道,其实这一脚之力还没有叶皇的拳头重。
轩辕的身子侧翻而出,便听到了叶七的惊呼。
叶七的惊呼是因为一根长叉,这根长叉正等待着轩辕撞上去。
这些来历不明之人并不是弱手,刚开始是因为事起仓促,被轩辕杀了个措手不及,但此刻基本上稳住了阵脚,立刻展开反击,虽然分出一些人向凡三和叶七进行围攻,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对轩辕的攻击。
“呀……”当凡三的飞刀再次刺穿一人的咽喉时,叶皇和花猛及圣女凤妮的八大护卫已经赶到。
“去死吧!”那挥动长叉的汉子怒吼道。
“不见得!”轩辕在最危险的时刻竟准确无比地抓住了叉身,身子也同时止住。
哧……那汉子一抽长叉,那根并不是很锋利的刃割开了轩辕的手掌,轩辕一声惨呼,这一叉虽然没有要了他的命,却几乎割断了他的手指,幸亏此时他已运劲于掌,否则这只手只怕要废了。
“轩辕小心!”褒弱伴在圣女凤妮的身边,见阿轩遇险,禁不住脱口呼出她最为关心之人的名字,她想都不曾想过,而眼前之人也根本没有承认自己是轩辕。
轩辕听到这声关切的惊呼,一时心头热血沸腾,豪气上冲之下竟忘了自己此刻的身份并不是有侨族的轩辕,脱口回应道:“些许小伤,没关系……”
轩辕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便不得不出脚去阻挡一旁攻来的齐眉大棍。
砰……轩辕强忍着剧痛,愤然出足,挡开了自另一边攻来的齐眉长棍,但心中却暗自叫苦,这时那个被称为尊者的怪人的怒拳已如奔雷般攻到,那种疯狂的爆发力绝对不逊于猎豹的狂猛之拳。
轩辕咬咬牙,只得挥出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强迎而上。
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他可不想死。
木青轻缓地移动了一下脚尖,但这却换来了黑虎的攻击。
黑虎并不想让木青蓄足气势,这样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同时他也不想自己所受的压力和威胁太强,是以,他在木青悄无声息地移动一下脚尖之时,已出手了!
木青移动脚尖,是为了让自己能够蓄积更强的气势,以使战意更盛,但是黑虎对他的每一个细小动作都捕捉得无比清楚,更不给他留下任何机会。
这当然是一种无奈,可木青却必须面对这种无奈的局面——黑虎的刀!
黝黑的刀,在虚空之中划过一道玄奇而诡异的轨迹,是那般清晰,又是那般轻松惬意,可就是这样轻松惬意的一刀,割开了木青强凝的气势,破开了两丈虚空,然后迎向木青那依然锋锐的杀气。
简简单单的一刀,一目了然,但却有着意想不到的压力自刀锋上散射而出,似乎是自每一个可能存在的角度封死了木青所有可以攻击的方位。
木青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黑白二虎能成为山虎盟中最凶悍的两名战将并不是浪得虚名,只凭这一刀就可清晰地看出他们所存在的力量。
白虎和华通诸人并没有出手,他们不觉得有此必要。
这对于木青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能够减小一些压力,至少可以拖延一点时间,只要能拖住一段时间,蛟梦便有可能赶来相救。
木青出剑,其实也并非出剑,只是以剑身在胸前画了一个圈,以一道优美的弧迹扭动着剑身,然后剑尖便不自觉地在这个圈子里转动、盘旋,虚空之中大圈套小圈,圈圈连环。
噗……刀剑相击的声音并不是清脆的金铁交鸣声,而是低沉郁闷的轻响。
木青退了一步,在虚空中形成的大小圆圈如同一个被拉长的弹簧,更如一道道有形的声波在以木青的剑尖为中心扩散。
“神山鬼剑!”白虎忍不住低低惊呼一声。
白虎自然听说过这种存于有侨族的神奇剑法,这是与蛟梦身负的流云剑道齐名的两大剑法之一。
其实木青能习成神山鬼剑并不值得奇怪,因为他的父亲木孟在二十多年前与蛟梦并称为有侨双杰,其剑道尚在蛟梦之上,只是后来因练功走岔,暴病而亡。但木青是他唯一的儿子,木孟所创的神山鬼剑自然由木青继承了。
黑白二虎都曾听说过流云剑道和神山鬼剑,但他们眼下却第一次真正见到这种诡异的剑法,而这跟传说中的神山鬼剑一模一样,是以白虎才会脱口喊出,但他的感受还没有黑虎深切。
在木青退步之时,黑虎发现自己贯于刀上的力道似乎注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洞,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有一股强大的牵引之力似乎连他也一起拖入了这个无底的深洞之中。
刀招,不攻自破;气势,不掩而灭;步伐,不引自乱。黑虎先机尽失,唯一的选择便是退,疯退,振臂而退。
振臂,只是想减轻那股怪异的牵引之力,也是黑虎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作出的决定。
黑虎退,木青却进,步步紧逼,环环相扣,绝对不给黑虎任何喘息的机会,这也是黑虎感受最深之处。在他退出三步之时,才发现木青的剑意似遭到他的牵引,顺势而到,竟逼至他的刀网之中。
一旁观战的白虎和华通诸人也为之大惊,木青的可怕之处远远超出了他们的估计,黑虎一人并不是他的对手。
这是一目了然的事实。
叮……哧……黑虎的刀架住了木青的剑刃,但木青的剑犹如滑溜的青蛇,自黑虎的刀锋滑过,顺势挑开了黑虎的兽皮软甲,只要再入一分,就足以在他的胸膛上留下一道不可磨灭的创口。
黑虎惊出了一身冷汗,在此时,他感觉到身边风起。
砰……木青的身子一震,他自底下踢出的一脚却被白虎所阻。
白虎终于还是出手了,他自不能眼睁睁看着黑虎落败。旁观者清,他清楚地看出了木青右脚之上所暗藏的杀机,所以他才抢先出手救了黑虎一命。
木青被迫后退,又一次陷入了五人的包围之中,心中暗叫一声可惜。
黑虎的神色很快便平静下来,但手心处却渗出了冰冷的汗珠,望着木青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中又怒又惊,更是杀意大炽,他绝不想留下这样一个可怕的敌人活在世上,那对他来说只会是一个极大的威胁,甚至是生命的威胁。
“黑白二虎也不过如此,我还以为华虎手下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都只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而已。”木青极尽羞辱地讥笑道。
黑白二虎的脸色微变,显得极为愤怒,但瞬间又平复下来,黑虎淡淡地笑了笑道:“笑吧,笑吧,我不会跟一个即将死亡的人计较什么。”
“哼,就凭你们几个酒囊饭袋也想要我的命?!”木青一脸嘲讽地笑道。
“你心慌了?”白虎冷冷地盯着木青的眸子,突然开口道。
木青心头一怔,白虎的目光再配上他那冰冷的语气,竟似一柄无形的冰刀般刺穿了他的心理防线。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的话只是想激怒我们,既然想激怒我们,那是因为你害怕了。”白虎的话斩钉截铁,字字如锤,重击人心,仿佛他所说的确是事实一般。
木青暗惊,这个一直沉默的白虎才是真正的高手,才是真正可怕的人物,而白虎的可怕正是来自他那不喜言语的沉默。一个不喜欢说话的人,往往会保留住更多的秘密,而一个拥有很多不为外人所知秘密的人,他注定会是一个让人提防和担心的人物。
只是白虎那平平淡淡的两句话,竟让木青处于了劣势,至少在气势上回落了一截。
黑虎似乎也捕捉到了一些什么,悠然笑道:“木青,你就认命吧,蛟梦不可能有机会前来救你,此刻只怕他已自身难保了。真是遗憾,我们没有机会去看看他与虎叶这两大高手对决,不过若是能听到他们一死一伤的消息,也定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说到后来,黑虎竟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
木青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他也知道黑白二虎的话并非空穴来风。既然虎叶会亲自去对付蛟龙,也会亲自去对付蛟梦,而蛟梦手中的人质少典神农已经逃脱,这无疑是对蛟梦的一记重击。如今蛟龙和族人都在虎叶的手中,这使蛟梦的主动权尽失,两大高手的这个战局其实胜负已判。
见到木青的脸色陡变,黑白二虎心中不无得意,他们知道自己的话的确对木青造成了打击,甚至是心理压力。
华通眼见如此机会,岂肯放过?他的刀与如意、兴风的两柄刀交织成一张刀网,趁隙攻出,三柄刀的目标只有一个——木青的腰背!
轰……一声巨响,强大的气劲差点让轩辕的左臂骨折。
轩辕的身子借力倒射而出,由于还击过于仓促,他根本就无法凝聚全身的真力,兼且右手受伤,力道也大打折扣,而那怪人尊者却是全力以赴,含愤出击,优劣立判。
轩辕的身子才落地,便立刻有人攻至,这些人看上去似乎极为闲散,但一出手则利落凶狠无比。
砰……轩辕来不及细想,肩头已经挨了一记重棍,只击得他脊骨欲裂,身子一个踉跄,噗的一声,竟撞入一个人的怀中,轩辕想也没想,抬膝就顶。
“是我!”却是叶皇的声音。
轩辕蓄足了劲力的一脚竟顶不上去了,但心头也为之一松,苦难的日子大概已经过去了,也暗自庆幸叶皇的速度之快。
“去死吧!”叶皇一声怒吼,右手在轩辕肩头一搭,身若灵燕般自轩辕头顶翻了过去,双腿在虚空中一剪,迎向那逼来的两根长棍。
砰砰……两声爆响之中,叶皇的脚影散漫成一幕黑云,长驱直入地逼进了两道棍影之中。
轩辕的目光却被一只拳头所笼罩,这是一只似乎充满异力的拳头,只是一只拳头,又像是一片天空,甚至包容了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酿成了一团无穷无尽的杀机。
“独龙拳!阿轩小心!”施妙法师的暴喝犹如晴天中的一个霹雳,轩辕也在刹那间醒转。
拳头仍是拳头,一只蓄满杀气的拳头。
天空仍是天空,但轩辕不得不出拳,他只觉得丹田之中有一团烈焰在燃烧,在奔涌,也许是因受了那股浓烈如酒的杀意所逼,也许是因他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在体内某处潜伏的力量竟如山洪般暴发出来。
疼痛的感觉不复存在,伤口似乎已不再存于肉体之上,轩辕只觉得自己就是一团火,一团燥热如焚的烈焰,那无与伦比的生机和力量全都向他提起的左臂流去,再涌至拳头。然后,他又看清了一切,包括在虚空中流动的风,还有那一只逼近的拳头。
原来那是多么迟钝而缓慢的一拳呀,轩辕似乎有些错愕,他发现所有人的动作都在刹那之间缓慢了下来,犹如老牛拉着破车。每个人的招式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着些许空隙。
天空特别蔚蓝,特别清晰,飘过的云,飞过的鸟,都显得那般生动而缓慢。
终于,轩辕出拳了,他已经不能控制住这条手臂,他无法想象这是怎样的一拳,抑或根本就不是拳头,而是一团火,一团燃烧的烈焰,他的动作也似乎跟别人一样慢,虽然他已经尽力了,可是这似乎已成了速度的极限,一个无法突破的极限。但值得庆幸的是他这一拳已经完完全全地封死了对手攻来的拳头,没有半点空隙。
轰……轩辕感到一阵轻松,一阵难以解说的轻松,全身似欲焚烧的烈焰终于找到了一个倾泻的突破口,那就是另一只拳头——独龙拳……
此时叶皇已将两名使棍的对手击毙,急忙掠身而回,同时右手在轩辕肩头一搭,以助其一臂之力,力图击败那怪人尊者的独龙拳。但叶皇的右手甫一接触到轩辕的肩头时,整个身形莫名一震,只觉右手犹如被火焚烤,他在骇然之中不明所以,却以最快的速度自轩辕的肩头弹开,当他弹开的一刹那,他发现那个被称为尊者的怪人已狂号一声踉跄倒退五步,口中狂喷出一口鲜血。
“尊者,你没事吧……”对方其余几人见状大急,担心地问道。
“走!”尊者想也没想,纵身向一侧的林间掠去。
“刑月老儿,难道不等等故人吗?”施妙法师的断喝声响起,但并没有阻住对方撤退的步伐。
“施妙老儿,我们叙旧的机会还很多,你就等着好了……”被施妙法师称作“刑月”的正是那个怪人尊者,只是此刻他逃走之速连以快著称的叶皇也为之惊叹,不过,他并没有心思去追击对方,他得回身看看轩辕。
“你没事吧?”叶皇的手竟不敢触摸轩辕的身体,那如火灼的感觉的确不好受。
轩辕静静地立着,眼中那异样的光彩渐渐退去,但目光仍显出一种淡蓝的色彩。
“你怎么样了?”叶皇见轩辕不言不动,还是伸手抓住了他的肩头,仍感余热犹在,不由得再次急问道。
凡三和叶七也迅速赶到,围住轩辕,都在担心他的安危,而圣女凤妮的八名护卫和花猛诸人奋力追敌,不过,想来也无法截住刑月等人。
半晌,轩辕在众人的环伺之下,长长地嘘了口气,竟似是炽热的水汽,叶皇只觉被这股气流拂过之处,有丝丝灼烫之感,心下不由骇然,望着缓缓转过头来的轩辕,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刚才我怎么了?”轩辕似乎也有些茫然。
众人为之一怔,相顾愕然,连轩辕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外人又怎会知道?
“刚才你打跑了那个叫刑月的人!”叶皇想了想道。
“刑月?刑月是谁?”轩辕轻轻地推开叶皇的手,回头四顾,讶然问道,“他们都跑了?”
这时施妙法师和圣女凤妮也都行了过来,异口同声地道:“好厉害的一拳!没想到独龙拳也能用这种方式破去,看来我们真是没有挑错人!”
轩辕突然记起在刚才自己失去感觉之前,施妙法师提到过“独龙拳”三字,更想起正是刚才那股自体内升起的一团怪火,而使自己暂时失去了知觉。
“阿轩,你的手还在流血。”凡三说着伸手从地上的一名敌人尸体上撕下一块布,为轩辕稍作包扎。
“谢了!”轩辕抬起那只包扎好的右手,笑了笑道:“我没事了!”说话间目光四处扫了一眼,又道,“应该把几张筏子捞起来了,咦,琼儿呢?”
“她与褒姑娘诸女在一起!”叶七答话之时,伸出大手在轩辕的肩头重重拍了一下,赞赏地道,“真有你的!”
“真是多亏了你!”圣女凤妮也由衷地道。
轩辕露出一个坦然的笑容,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不过,这次激斗只是我们的一个开始,还望圣女有个心理准备。”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带着我们渡过难关!”施妙法师目射奇光地望着轩辕笑道。
轩辕也不客气,但仍是肃然道:“这得需要大家的相互配合才行,独木难以成林,这次只是侥幸而已,呀……”
凡三的手连忙自轩辕背部那一道清晰的棍痕上移开,连忙道:“对不起,还很痛吗?”
“你小子少动手动脚的,要是你,不被对方打个腰断骨折才怪。”叶七也发现了轩辕背部那一道发青的棍痕,向凡三叱道。
“哦,你背上也受了伤吗?让我看看。”圣女凤妮自轩辕的呻吟声及凡三与叶七的对话中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看着轩辕那赤裸着上身的躯体,柔声道。
轩辕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什么,没什么……”
“还说没什么,都伤成了这副模样。”一向不爱说话的叶皇也发现了轩辕背上那道长达一尺有余的青色棍痕,微恼地道。
轩辕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道:“看就看,有什么大不了的?此时我们身上都没药,看也是白看。”说话间已转背对着圣女凤妮与施妙法师。
“啊……”圣女凤妮和施妙法师同时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华通的刀斩空了,劈开了空气,但是却并未能斩中木青,如意和兴风的刀也同样落空了。
三柄刀,趁隙而出偷袭的刀招竟没能击中目标,这的确让他们吃惊非小。
吃惊非小并不是最终的结果,就算华通三人希望这是最终的结果,但木青却不会答应!
木青的出现,并不是突然的,只是他此时的动作,创出的变故却是异常突然的。
突破口是兴风!
兴风本就已经受了伤,木青在最开始的时候就伤了他,但此刻这点伤却成了兴风致命的突破口,说起来有些残酷,但事实终归是事实。
高手,猎人,这几乎是天下无双的组合,华通、兴风、如意及黑白二虎都是高手,但他们不配称为一个好猎人。所以,他们根本无法窥得木青内心的平静——如止水般的平静。
自始至终,木青的内心都静如止水,未曾有半丝波动,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心静的重要性。只有守住内心的平静,方能将自己的攻击力发挥到最好的水平,方有更多生存下来的机会。
猎人,善于伪装,这也是能够静守猎物的主要原因,而木青的猎物则是黑白二虎和五虎将之三。不管猎物有多么强大,既然注定要面对,就要变得坦然一些,勇敢地去接受。
木青的斗志是来自一种孤立无援的绝望,当一个人知道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逃过悲惨的命运时,他总会产生一种超越体能极限的力量,那种力量甚至可以毁灭一切。
此刻的木青,已经将自己潜在的力量全部爆发出来。
兴风的刀,狠辣却欠敏锐,是因为他已受伤的缘故,正因为如此,木青的剑便自这之间小得不能再小的漏洞中攻了进去。
当华通和如意发现这一切时,木青的剑已经割断了兴风的三根手指。
不能说这不是一种悲哀,他们仍是太过低估木青了,抑或并不是他们低估了木青,而是没有想到明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居然真真实实地发生了。
当黑白二虎意识到变故而同时出手时,木青已经撞入了兴风的怀中,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几乎让兴风的五脏俱裂。
“想让我死,你给我陪葬!”木青的笑声让人有些不寒而栗之感,更充盈着一股浓烈的杀机,就连黑白二虎听了都如遭遇了一阵刺骨的寒风。
血如残虹,在虚空之中洒过一幕凄艳,淋湿了木青的后领,但木青犹如未觉,利剑再次挥出,这时白虎的刀锋已经在他的肩头留下了一道创口,但木青的剑挡住了黑虎的刀,而兴风硕壮的躯体已经撞向华通和如意。
木青闷哼着被迫后退,急如疾行之马!
木青快,但白虎也不慢,白虎的刀根本就不曾有半刻停顿,一气呵成,犹如行云流水,拖过一道奇诡的弧线划向木青的咽喉。他绝不想让木青多活一刻,那的确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木青的神色间闪过了一丝无奈的绝望,他连连转换了七十八种身法,三百二十七个方位,退了三十九步,却并未摆脱白虎这一刀的威胁,甚至连抬起手中的利剑封挡或还击,做出同归于尽的机会也没有。这一刻他才明白死亡威胁的真正含义,也明白了白虎的可怕。
其实白虎手中只有一柄刀,以及一招不成招式的刀法。
招式并不一定是刀的唯一,有招的刀法只能算是下乘,有招则有迹可寻,而白虎没招,刀便是刀,杀人的刀,没有杀人招式的刀方是最为可怕的。
白虎也为自己这一刀而感到骄傲,是以,他眸子中又有了那一股冰冷的傲气,因刀而傲。
他有傲的资本,他有傲的条件,这无可厚非,就连木青也不得不承认白虎狂傲的事实。
白虎的傲意本可持续到最后,因为木青已经被逼至身临绝境,绝对的绝境!退无可退,攻无可攻,避无可避,守无可守,这是一种悲哀的绝境。
世上的奇迹并不多,绝处逢生也可算得上是奇迹,事实上,这个世上的奇迹虽然有限,但有人可以将之在最危急的时候创造出来。
这人当然不是木青,但木青没有死。
木青没有死,这就是一个奇迹,这个让白虎心痛、黑虎心惊、华通和兴风诸人心伤,同时也骇然的奇迹——只是因为一柄剑!
这剑当然不是木青的,此时木青的剑犹如死物,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机会做出任何动作,他的剑绝对不可能创造奇迹。
那这创造奇迹之剑的主人是谁?连木青也显得有些迷茫和不解,他并不认识这柄剑,也从未见过剑的主人。因为这柄剑就是来自他的身后——一个绝对令人意想不到,但又绝对神奇的角度。
在一声金铁交鸣声中,白虎倒翻了两个跟斗,似乎无法抗拒那神秘一剑之上所传来的巨大力量。
“蛟梦!”最先惊呼出来的是黑虎,因为他是第一个看清这个创奇迹的人!
来者竟是蛟梦,黑白二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事实是不容否定的。
蛟梦突现,即使木青也感到有些意外,但是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件值得庆幸和欣慰的事情。死神已经远远地离他而去,他只是微微有些感激地低唤了一声:“族长!”
蛟梦的神情和意态极为潇洒,他好整以暇地将剑插回豹皮鞘中,在木青的肩头轻轻拍了一下,目光之中流露出几缕赞许的神色。
“你……你不是被虎叶拦住了吗?”黑虎微微定了定神,问道。蛟梦的出现几乎将他们的心神完全打乱,甚至连战意也大减。他们并非不知道蛟梦的可怕,在这方圆数百里的各部之间,能够惹得起蛟梦的人,唯有一个,那个人就是——少典王虎叶。
蛟梦和少典王虎叶的存在,正是一个异样的平衡,也换得了各部之间的安宁,而两人又是最为出色的剑手,但真正见过他们出手的人不多,知道他们剑术达到何种境界的人更是没有。
华虎唯一惧怕的人就是蛟梦和虎叶,他也一直提不起挑战这两个人的勇气。关于这一点,黑白二虎心中很清楚。因此,山虎盟对付蛟梦的手段只能暗中进行,对于今日的整个布局,他们已经经过极为慎重的思虑和安排,但是……
这也许是个意外,一个致命的意外。
蛟梦还剑入鞘,但那凝结于虚空之中的杀意却愈来愈浓,与之相对,犹如立于巨渊之上,有种心旌摇曳的惶恐,挥之不去。
华通感觉到自己握刀的手心渗出了汗水,那股无形的压力似乎如一阵阵冷风般冲击着他的每一寸肌肤,那并不是外在的感触,而是来自内心深处的异感。
蛟梦周身散发出来的,是一种如神剑锋芒般的气势,静立如巨剑破土而出,森冷的杀意深深侵入了每一个对手的心底,无情地摧毁了他们的斗志。
黑虎不得不握刀以对,他无法单凭内心的意志去抵抗蛟梦那无孔不入的气机,但他不能控制握刀的手心渗出冷冷的汗水。
他心中惶恐、惊惧,犹如一只等待洪水冲来的小蚂蚁,这是一种无法以言语来形容的感觉。
白虎缓缓后移,与黑虎并肩而立,他并不希望自己成为独抗蛟梦的角色。刚才那一剑,他已经深切地感受到了蛟梦的可怕,也明白华虎言之不虚。
在所有与白虎交手的对手之中,能一剑将他震得倒翻两个跟斗的人,蛟梦尚是第一个!当然,他以前并没有遇到过如蛟梦之流的人物,所以当蛟梦与之正面相对时,他也难免生出一丝怯意,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虎叶没有阻住蛟梦,这一切本在他的计划之中,但是偏偏出了漏子,这是为什么?
其实这个问题并不难找到答案,当然这需要蛟梦来回答。
蛟梦是笑着回答的,他说话的声音显得十分优雅:“没有人比华虎笨,虎叶更不会!哼,我早就算准了华虎的诡计,虎叶也一样。可笑的却是华虎自以为是,殊不知这一切正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你道虎叶真的会劫走我族的人与货物吗?你道我们不知道华虎的真正身份和意图吗?你道少典神农真的那么容易被劫走吗?你们都错了,简直错得一塌糊涂。这是你们鬼方十族应该付出的代价!”
黑白二虎的脸上血色尽失,难以置信地望着蛟梦,如同做了一个噩梦。
他们的身份是一个极为隐秘的秘密,就是在山虎盟中也只有八个人知道,那就是华虎、黑白二虎和五虎将。但是此刻蛟梦竟轻而易举地说出了他们的身份,这对于他们来说,的确是一个无与伦比的震撼。
最让他们心惊的还不是这些,而是对方竟然早就知道了少典神农是他们所劫,因此,这极可能是由蛟梦诸人一手设下的一个圈套,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不可能,这不可能!”华通掩饰不住震惊地自言自语道。
木青听得一头雾水,他并不知道蛟梦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黑白二虎和华通诸人为什么会对蛟梦的话作出如此强烈的反应,但他也大感吃惊,吃惊于蛟梦似乎早已知道少典神农逃走的真相,可蛟梦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说出来呢?为什么蛟梦初始之时要那样表现呢?
木青紧了紧手中的剑,他并不想多想,只需要知道黑白二虎是他必杀的敌人就行了。
“世间没有不可能的事,只有想象不到的事,你们只好认命了!”蛟梦的语调突然一冷,杀意也跟着疯涨,这就预示着他要出手了!
蛟梦要出手了,一种直觉存在于黑白二虎等五人的脑海之中。
黑虎和白虎同时扬刀,齐肩,但却不敢进攻,也无从攻击,他们当然不会不知道贸然进攻的后果。
蛟梦浑身上下绝无半点破绽,他跨上一步,大大的一步,虚空的气势再次激增、涌动。
空气似乎变得很闷,让人有一种无法呼吸之感。风,也跟着静止,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或许是风暴,抑或是天崩地裂的灭亡。一切的一切,都在沉寂中喘息,包括那没有生命的刀和剑。
蛟梦再次踏出一大步,仍未出剑,依然是上下一体,没有半丝破绽,而他周身的气势已经疯涨到了黑白二虎无法承受的地步。
不,具体来说,那不能算是气势,只是精神上、心理上的一种强大压力。
压力,几乎让人崩溃的压力,使得黑白二虎不得不出刀,不得不作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出刀,的确很艰难,犹如蚁撼大树,但黑白二虎没有别的选择。也许有,那就是死亡或弃刀投降。
当然,黑白二虎绝对不会选择投降,无论面对谁。
刀,破风而出,虚空中虚无的空气似有了些微的波动,于是就有了风,只是这风太轻,连一片秋叶也无法掀动。
刀,并不是为了掀动秋叶而存在,它存的意义就是——杀!
华通和如意也出刀了,唯兴风无法握刀,因为他少了三根指头,但此时他出脚了。五人知道蛟梦的可怕,所以绝对不会介意联手出击。
当然,木青又怎会袖手旁观?虽然他相信蛟梦的能力,但他也不会小看黑白二虎的厉害。是以,他也出手了,他的目标却是华通和如意及兴风。
木青的动作快,但有人比他的动作更快,那人就是蛟梦。
当木青跨出第三步时,蛟梦的剑已经出鞘。
抑或那并不是剑,无首无尾,犹如流云霞彩,又似残虹惊电,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优雅,但是黑白二虎、华通、如意、兴风都认出来了——这是蛟梦自创的流云剑道。
剑出,生机盎然,飘洒灵逸,再看蛟梦的表情,如品酒吟诗,湖中作画……那是一种难以阐述的境界,是一种无法评议的洒脱。
木青跨出第五步时,兴风已倒跌而出,没有半丝惨叫,华通和如意疾退,比进攻之时更快。只是,他们无法摆脱那道犹如残虹惊电的剑芒,终以血溅四空而退告终,幸运的是,他们仍然活着。
叮叮……两声脆响,蛟梦的剑最后落于黑白双虎两柄快绝的刀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