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渡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不是因为顾眉妩的动作,而是因为,她的眼神。
那种眼神,不知避讳,似乎要看穿他,洞悉他心中的一切。
可待他想看的更清楚时,那眼中却又换上了一幕惹人怜爱的迷蒙。
她的手还轻轻搭在他的肩头,此刻,她那双撩人的媚眼正带着笑意仰视着他,对他轻若梦呓的说:“师父,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好冷?”
她本来就玲珑白皙的皮肤在这冰室里显得更加晶莹剔透,一双明眸此时雾霭迷蒙,盈润的嘴唇冻得有些发紫,却还包裹着少女的粉红。她的素手冰凉,在他的肩头摩挲,微妙的触感隔着衣料一丝不落的传给了沈南渡。
冰肌玉骨,妖艳绝伦!
沈南渡取过自己的袍子,将她罩在了里头,接着便转过头去,不再看她,只说:“冷就出去。”
顾眉妩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沮丧,相反,她看着自己身上带着体温的白衣,无谓的笑笑,将自己从那个暧昧的位置抽离开来,不带一丝留恋的离开了。
沈南渡却被她弄糊涂了。
这算什么?
先是跟他表了白,再是跟他耍了一通脾气,然后是哭着来找他,说不要他受苦,却又忽然试探他,做出如此异常的言行。
她怎么了?
其实,顾眉妩没有傻也没有疯,只是刚才,当她进入冰室内小阁的一瞬间,忽然明白了一些什么,猜到了一些什么。
不过,这猜测的真假还有待考究,看来,她是要好好的…考究一番了。
刚才,她在冰室外面听见沈南渡与乔画锦的谈话时,心中的感动和眼中的泪水,的的确确,都不是假的。
可是,当她自己也置身于那间冰室之中,看着乔画锦离开的背影,却忽然发现,原来在那个位置,可以清清楚楚看见门外的人影。
甚至,这洞穴幽深空旷,四面都是石壁,哪怕是乔画锦那样熟悉轻功的女子,离开时,顾眉妩也听见了她的脚步声。
那么,沈南渡和乔画锦这样的高手,会听不见有人跟踪自己?会看不见门上投出那么明显的人影?
况且这个跟踪之人,是个无武傍身,不会躲藏的小姑娘?
别说顾眉妩不是傻子,她就算是个傻子,也不会相信。
如此,她可就不免怀疑,刚才的那些事,是故意说给她听,故意做给她看了。
沈南渡苦练灵犀剑法,受严寒之苦,是真。
可是,那真的是为了她吗?
抑或说,真的是为了…帮她吗?
如果刚刚的一切,真的都是演给她看的一场戏,那么或许从一开始,她就错了。
她以为沈南渡为她所吃的苦,为她所受的伤,或许,都是另有隐情的。
初见时受伤,究竟是为了救她,还是为了杀步竹欢?
在饮鸩山庄受伤,究竟是为了帮她,还是单纯为了夺谱?
当着自己的面责罚乔画锦,苛责一众弟子,这其中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戏?
她不知道。
如果她所猜测的这一切都是真的,那究竟是为什么?
如果她所猜测的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她又该怎么办?
她忽然想起了步竹欢。
在饮鸩山庄,他对她说:若是你师父欺负了你,记得来找我。
他还问她:你师父的手上,就没有血吗?
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顾眉妩苦笑,都说为她好,却都在瞒着她,骗着她。
她迎着凄切的秋风,裹着沈南渡的衣服,漫无目的的走在偌大的灵犀派。
冰室的寒冷让她此刻的指尖还僵硬冰凉,她将两只手拱起,放在唇边呵了口气,试图搓热取暖。
却听身后有人叫她:“小师妹,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