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宫中的孔翎儿此时如同扭股儿糖般拽着皇后的胳膊,撒娇道:“姨母,我不管我不管,我只要清王殿下。”
皇后眼含宠溺和无奈,摸摸孔翎儿的头,“翎儿,你如今都双十年华了。姨母如何不知你的心思?可是若一个男人心里没有你,你就算喜欢,也得到了人,却又如何能幸福?”
孔翎儿坐起身子,脸上一时怔忪,她看着自己大红鹅黄的裙摆下嵌着珍珠的绣鞋,喃喃道:“姨母,我知道。清王的心里没有我,可是我的心里却满满全是他。他心里没有我没关系,至少他不讨厌我,那些不爱就让我用所有的感情来填满吧。”
皇后听了半天没能说出话来,半天叹气道:“可怜的孩子……”摸了摸孔翎儿滑嫩的小脸,皇后慈爱道:“姨母必定会尽力帮你的。我们白家的女儿,想要的男人还没有得不到的!”
孔翎儿看着皇后忽然之间与平时高贵温柔截然不同的脸,一时讷讷:“可是,可是清王他——他会不会和皇上说,不想娶我?”
皇后哂然一笑,“不想娶你?允儿他是有其他喜欢的女孩子?”
孔翎儿黯然道:“清王他,他似乎喜欢风卿。”
“风卿?风家的孩子?”
孔翎儿点点头。
皇后想了想,“这倒确实有些棘手。不过你也不必太忧心。皇室婚姻,从来没有单纯的喜欢与不喜欢。皇上到如今都未立太子,君心难测,那么若是有意被立为太子的皇子,他将娶的女子,他能娶的女子,必定也就只能是那么一两个。不巧,风家的女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
孔翎儿一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皇后看着她那天真的样子,不禁又叹了一口气,“翎儿,你却是最不能成为太子妃的人。咱们后戚势力已经够大了,皇上是不会允许的。”所以,你也是测试皇上心意的最好也是最巧妙的一块试金石,皇后隐下这句话,未说出口。若皇上允了她的请婚旨意,那么君允自然是无望成为太子的。
御书房中,一片静雅。
皇上思索良久,点入一子。
君允轻推开棋盘,“父皇,孩儿惭愧。”
皇上爽朗一笑,站起身,接过身边大太监魏祥的茶轻饮一口,“不错不错,允儿你的棋艺大有进步啊。只是你过于思虑周全,年纪轻轻,有时候冒进一子又有何妨?”
君允躬身行礼:“谨遵父皇教诲。如今能与父皇旗鼓相当的,恐怕也只有母后与风大元帅了。”
皇上举目远方,半晌呼出一口气,“确实,你母后,一向智计无双。”说完,忽转头望君允:“允儿,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你的母妃,也是个聪明的女子,许多事她并非不知,只是她却知道该在意的才在意,不该在意的都能放下。”
君允沉默半天,却极难得的耿介道:“是,所以她才会年纪轻轻就暴病身亡。”
咣当!一声茶碗落地声,魏祥与几个小太监吓得立马跪伏在地。
皇上抖着手半天,咬牙切齿道:“你!你!孽子!朕这都是为你好!你以为朕不知道这些年你养了许多暗士都在偷偷摸摸查访什么?此次皇后为你和孔家那孩子请旨指婚的消息满天下的传,就是你故意安排的吧?怎么,你想借此查出些什么?我告诉你,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有些势力,是你碰不得的!”
“父皇如此说,就说明您其实知道母妃当年的死是有隐情的吧?儿臣这么多年三番四次的遭暗杀,到底是谁下的手,您也心知肚明?你可知道,母妃当年最爱的绣球花,是谁让她移植过去的?她又为何独爱这株花?”
皇上怔怔的看着他钟爱的这个皇子的脸,半天之后,无力的挥挥手,“你退下吧。”
君允跪下磕了个头,也不再分辨,转身走出御书房。
皇上看着他的背影,思绪却飘回许多年前。当年看上皇后白家的那个远房姑娘,不过是因为她的笑,她笑起来心无杂念,眼中如跳跃无数阳光的样子,是极像一个人的。他年少轻狂时,也学人仗剑走江湖,风戬与他臭味相投,两个人剑术不赖,一路上到也顺风顺水。也就是在游荡江湖时,他们遇上了两个人,一个是如今北燕的王,一个则是他们三个人共同的劫。
那个女孩子,扛着一把剑,吊着个小行李包裹出现在接绣球的人群中,不巧被绣球砸中,狡黠的一笑后便将绣球随意一扔,却正正砸入他的怀里,同时她也住进他的心里;那个女孩子,笑起来毫无杂质,仿佛全天下的阳光都聚集在她眼底,那个女孩子,生起气来,脸上却明艳的如同牡丹花王魏紫姚黄;那个女孩子,见了贫病老人,总恨不得把身上的银子全给了他们,一转头,便用可怜的眼神看着他们,然后大刺刺的混着他们的饭吃。
可是,那个女孩子,身为太子的他,是不能娶做正妃的,然而骄傲的她,又怎么可能会委身为妾?即便腆着脸哀求,即便承诺千百种,也只能看着她骄傲的离去。
这么多年过去,她不接受自己,也不接受燕九天,却独独选择了风戬,两人听说还生了个伶俐的女儿,真是让他咬断一口钢牙。
想到此,他吩咐魏祥道:“你去找人画一幅风戬小女儿的画像来。”顿了顿,又加了句:“要隐秘行事。另外,你再让人请风戬进宫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