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擦——
啪——
呜——呜——
晚上的山谷,风声突然大作,并不深的崖壁洞穴外,似有无数妖魔之手,正拽着岩壁上的树干藤蔓乱舞。深秋的夜晚,寒意浸骨,风卿不由的向已经昏睡的君允又靠了靠。
一阵风从外面吹进来,她不由打了个哆嗦,愈发抱紧了胳膊。身旁却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转头一看,只见君允紧咬牙关,满面通红。
糟糕,君允受了伤,如今只怕是发起烧来,她拿手背试了试,心中不禁一跳。灼人的温度从手背传来。
风卿皱起小眉头。
外面漆黑一片,今晚连月娘都躲了起来,在黑暗中还不知道有多少潜伏的杀手正择人而噬,正可谓是月黑风高杀人夜,不巧的是,她风卿是要被杀的那一个。
她是有多倒霉啊,一次次摊上这么个向皇子大人表忠心的时刻。
可是表忠心有掉脑袋的危险啊,风卿泪——
但这么烧下去也不是办法,洞穴中没有任何可用的药材,且连最基本的保暖都做不到,万一烧坏了二皇子聪明的脑子——哎。
风卿苦苦沉思——其实也不过想了不到三分钟,她决定还是摸黑潜回庙中,万一遇上杀手,那也只能阿弥陀佛了。
将外衫撕成一条条,风卿将君允绑缚在背上,她准备扮一回壁虎,拼了老命的爬上去。
一步,两步,三步……还差几步就能到崖顶了。
可是这会儿,风卿只觉两只抓着藤蔓的手掌痛到麻木,而蹬着崖壁的两腿却颤抖的如风中摆柳,软绵绵几乎没有了一丁点力气,背在背上的君允却似一座大山,沉甸甸的仿佛要将两人都坠落崖底。
“我一定是吃错药了!为什么要做好人……世间路有千万条,我却非要过这独木桥!杀千刀的君小允,你肯定是个灾难体质,我为什么想不开要和你粘一块?大哥果然没骗我,不听大哥言,吃亏在眼——啊!”
突然,风卿只觉眼前一黑,脚下的石块是松的!她一脚踏空!身上瞬间起了一层白毛汗,嘴中的絮絮叨叨也如卡了带般戛然而止。
好在,她的反应也是极快的,双手一抓,便及时拽住了藤蔓,又将重心缓缓转移到了踩实的左脚。
“咯吱—咯吱——嚓”
还未等她庆幸完,却不妙的听到手中藤蔓传来的声音,她只来得及在内心狠狠骂了声娘,就完全不受控制的直坠而下!
然而,这时候的君允却沉浸在某个梦中。
大片大片的梵音花,如同泛着蓝光的梦境,风轻拂过时,奏起神圣的佛旨纶音,让人心静如月下湖泊。
在一株参天的梭罗树下,蜷在脚下的一只白色小狐忽然动了动,悄悄抬起一只爪子窥了他一眼,然后迅速的伸出舌头在他面前的茶碗中舔了舔。再窥他一眼,又装出睡的正香的样子懒懒翻了个身。
他正看的心里好笑,眼前画面却又一转,一个白衣少女站在滔天的火海前,眼中是铺天盖地的绝望:“我宁愿毁去这仙骨神胎,只求将你忘得一干二净,纵有来世也相见不相识!”
而此时的风卿却真正坠入了万丈深渊!
失重感与莫大的恐惧同时攥住了她的心脏,电光火石间,她只觉眼前一道白影闪过,身体却在恍惚中被什么巨大又绵软的力量轻轻一托。她闭上眼惨呼一声,我命休矣!
脑海中却瞬间浮现这短短八年来的光阴,娘亲凶巴巴却又真心的疼爱,爹爹抚摸在头上的那厚重温暖的掌心,奶奶慈祥的笑脸,大哥和小哥哥的呵护……原来不知不觉在这里她已经拥有了这么多。
罢了,这些年奢侈的幸福,已经是曾经不敢妄想得到的。
只是,竟要和背上的君允一同赴死,真是……怎么看都有点狗血殉情的味道啊,就是主角实在是嫩了点……
等她悠悠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和君允平躺着,身下是结实的土地。
莫非老娘就这么见阎王了?她摸摸手,再摸摸脚,却碰着了掌心擦破了的皮肉,只觉钻心的疼。
还活着?晃悠悠站起来,借着依稀的天光,风卿发现自己似乎回到了崖顶,左侧依然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她只觉刚刚的经历恍如噩梦一场,难道坠崖瞬间是因为累出了幻觉?
一阵寒风袭来,她不禁一个哆嗦。
默默的将身后的君允往上一托,算了,没死就成,眼下再不走,身后这人恐怕就真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