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娘亲中毒这件糟心事的话,风卿现在的生活应该算的上是神仙般的日子了。
就是干爹这品味真是——啧,看着眼前粉色的帐幔,粉色的被褥,满满几箱笼的粉色衣裙,手中粉色的茶盏,风卿嘴角忍不住抽搐的看向那个满脸期待,仿佛等着她去夸赞的中年美大叔。
北燕皇帝燕九天眼见着风卿脸色僵硬的看过来,一脸的期待也挂不住了,“你不喜欢?他们都说小姑娘就喜欢粉粉的。”说完,瞪了身边的大太监龚来喜一眼,龚来喜躬着背,颇为委屈。
风卿翻着白眼,“这个其实是很不错的,只是,干爹呀,我已经不是小姑娘了。再说,这满眼的粉色,看着也会审美疲劳嘛。”
燕九天颇有些失落,“噢,也是,你都已经十五岁了,是可以嫁人的大姑娘了。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看了看身上的碧色的衣裙,风卿答,“绿色,绿色充满希望,看着也舒服。”
燕九天瞪了眼面前的大太监及宫女,龚来喜及雍卿宫中的大宫女忙躬身答是。燕九天征询着风卿,“随干爹先出去走走?”
风卿自然说好,在这个据说专门为她准备的宫殿里,她着实觉得是满身的不自在啊。即便在家里是全家人的宝贝心肝,可也不是这种受重视度啊。刚刚随着皇帝干爹回到他的寝宫,还没和秦尧说上几句话呢,皇上便吹胡子瞪眼的把人家给赶回去了,还当真如同他是亲爹般很看不惯坏小子来勾他的小棉袄,强硬滴将风卿留下了,说是要让她去住住专门为她准备的宫殿,然后她便淹没在了一屋子的粉红以及满殿宫女太监的眼光中,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走在园中小径上,风卿被燕九天一眼一眼瞄的浑身不自在,说起来两人不过就在十岁那年见过那么一眼,着实不是很熟,若不是大叔的脸很是硬朗帅的很有型,她都想不起来是谁,这会儿这么深情款款的注视,叫人很受不了呀。她只得胡乱找话以引开注意力,“干爹,这雍卿宫以前是谁住的?这么喜欢粉色,肯定是个可爱的小公主。”
燕九天笑的眼尾纹灿烂的铺开了,“确实是个可爱的小公主。这是干爹特意为你准备的,只是没想到你不喜欢粉色。”
风卿张口结舌,好尴尬的道,“我,我是说以前是谁住的?”
“没有谁住过,干爹一直为你留着呢。”
没想到一句话下来更不自在了,风卿只得绞尽脑汁再想话题,“噢,那实在是太谢谢干爹了。娘亲之前与我说,如果有事可在塔木错找一家名为丝萝的茶楼,就能找到干爹。不过我叫人找了几天,也没见到有这么一家茶楼啊。”
燕九天笑了,招呼着风卿去园中的凉亭坐一坐,远远跟着的宫女早已经知趣的快步去亭中铺好锦垫,设上茶具,点燃香炉。燕九天边走边细细为风卿解释,“你自然是找不着丝萝茶楼的,因为丝萝早就不是茶楼,而是一个名叫丝萝的私人院落,这么多年来,我偶尔会去坐一坐。”
风卿讶然问道,“干爹把茶楼取缔了?对了,干爹您堂堂北燕皇上,怎么会和我娘亲认识?”
北燕皇帝回头看看风卿,大手抚了抚她的发顶,与许多次她老爹风戬的动作一样,让风卿心中莫名有种被宠溺的感觉。
“这是个很长,很久远的故事了。”燕九天示意风卿坐下,为两人各倒了一杯茶,一副要久谈的样子。
故事果真很久远,早在风卿还未出生的时候,是她的娘亲少女时期。一个不谙世事却又喜好江湖的少女,与她的义兄一路胡闹到了北燕都城,一时兴之所至,在遍地莽汉的塔木错开了一家风雅的“丝萝茶楼”。
北燕人爱烈酒狂歌,喜欢坐下来斯文喝茶的却人少之又少,生意自然是寡淡如水的。
某一天茶楼里竟然进来了一位贵公子,少女开心的亲自去为来客提壶浇茶,哪知道北燕的贵公子倒是很懂茶道,言语讥笑茶楼的茶叶不好,连小二的茶艺也差强人意。少女年少好强,当即拉开架势,要和他一较高低。
少女没有料到的是,这个北地懂茶艺的贵公子竟然身手也不错,一路与人比试都没吃亏的她,在他的手底却没能走过十招。她的义兄眼见她落于下风跳出来想帮忙,却被心高气傲的她涨红着脸挡住了,并约贵公子十天之后再战。
贵公子当时在家并不招长辈待见,正是郁郁不得志的时候,闲来无事倒是真的在十日后应约前来。少女不过是多走了五六招,依旧落败。如此三四次,两人比完武艺比棋艺,比完棋艺比狩猎,最后无甚可比,竟比吃饭,少女尽皆完败,贵公子却是一次也没有相让。
从炎炎夏日,到料峭春寒,两人也从陌生,到熟悉,有一种情愫也如春天的嫩芽般,悄悄生长。
当少女的义兄提出回国时,少女红着脸拒绝了,并且告诉他,她有了贵公子的孩子,少女的义兄狂怒,却拿少女无计可施。
贵公子在此时突然收到父母长辈的命令,要求迎娶国内一个大族的女儿,大族为传承数百年的医药世家,掌管数种不外传的秘药。而恰在此时,他的父亲,当今皇上得重病需要这个族中的家传之宝世间仅存一味的秘药救治,唯一条件是此时的贵公子、北燕的四皇子迎娶该族嫡女于芊茹。
一个是无权无势的今生挚爱,一个是族中有父皇生命所依赖秘药的大族长女,他别无选择,但在答允父皇后,他找到了于芊茹,与那个看来和所有贵族女子没有区别的大家小姐说,他会娶她,但是有一个条件,便是在大婚当天也要迎娶另一名女子。于芊茹并没有如一般女子般羞愤啼哭,而是沉默了半个时辰后,答应了。
随后就在他尚在犹豫何时用何种方法告诉少女才不会失去她时,少女却和她的义兄一起忽然消失不见,丝萝茶楼也只剩一个老掌柜。
直到作为闲散瑞王爷的他在迎娶于芊茹之后,皇上也在当年禅位于他。成为了皇帝的他,发现自己的皇后不简单,当初他与于芊茹初见坦言之后,于芊茹便想方设法找到了他深爱的少女,并在她的身上种下秘毒,少女不得已逃离北燕。
他一时震怒,却也只能以毒药有伤国运的名义下令于家禁止使用毒药,从此却遍寻不着少女。直到十年后暗卫带来消息,他前往天乾才见到了母女二人,也就是李绮罗和风卿。
风卿听完这一大段,只觉脑中有万千的蜜蜂,在嗡嗡嗡乱飞。她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确定燕九天刚刚说的到底是什么?和自己有关吗?他讲的那个少女,好像和自己的娘亲有关?是和娘亲同一个名字的人吗?
或许是她的眼神表达的意思太明显,燕九天神情颇为复杂的对她点点头,“是的,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对不起,青儿,我未尽到父亲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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