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卿掀开被褥,傻眼了。
那个被她当作假身塞入被中的枕头,露在外面的部位赫然插着密密麻麻的牛毛细针,蓝汪汪的,霎是可爱,代表的意思,却一点也不可爱。尼玛,昨天睡在这里的要是自己,今天就成一具木乃伊了!
她哆哆嗦嗦的想,是谁比自己胆子还大,竟然敢在皇后宫中行凶?
即便行凶。杀的为什么又是初来乍到北燕的她?从动机上来看,在北燕,她除了秦尧,明明一个鬼都还不认识啊喂。
也没谁脑子进水的如此严重,明明可以在宫外更轻松的杀她,偏要跑进禁卫森严的皇宫多此一举吧?那么就是不便出宫的宫内之人了。
想到含笑与杜蘅的谈话,她想,八成自己真替那个被错认的人受罪了。含笑作为一个浸淫宫中多年的宫女,再是多话想必也不会如昨天一样,毫无心机的将皇后的家事、炼药房等一股脑的告诉她,那么便是有意为之,如此说来,那一个藏在柜顶的,她一定要找到的装有闻香隐的盒子便是埋好的杀招。
幕后之人在昨晚设了一个必杀之局,如若她在白天听了含笑的话没有上钩前往炼药房,睡在床上,则必死于令她酣睡的迷香之中,浸毒细针之下。
如若动心进入炼药房,依然还是死于喂了毒的牛毛细针之下。如此阴毒的手法之后,是何等缜密又冷酷的心思?
所以,含笑一大早的惊呼,实则是见她没有死透才大惊失色啊……着实是,一个必死之人,该死不死谓之诈尸也。
做下如此多的手脚,必然不是含笑一人能够办到。起码铺床叠被的,昨晚便不是她。而能任意差遣皇后宫中多名宫女的人,这个答案呼之欲出——皇后。
只是,为什么初次见面的北燕皇后要如此大费周章的杀她?她想到了自己与皇后初见时的谈话,皇后问她的出生时辰、娘亲的名字喜好,柜顶盒中的闻香隐,这些不经意的细节在脑中一一串了起来,指向了一个不可能中又是必然的答案,北燕的皇后,她认识娘亲!不,何止是认识,应该是说熟悉,熟悉她的娘亲会在何时生下她,中了什么毒!
她被事实背后的森冷真相钉在了床前。
同一时间,翔鸾宫不远的含元殿里,即将上朝的北燕皇帝不耐烦的打断一个小内监的话,“既证明那个女子不是皇后家中送进来的,就不必再报她的事了。说说皇后有什么动静?”
小内监正要回话,却听得门外一个粗犷的声音透过几重宫门传了进来,“皇上!皇上!臣有急事容禀!”
北燕皇上皱了皱眉,听出这是那个有名的二愣子秦尧的声音。
待内侍将风风火火的秦尧带了进来时,他一边伸着手让内侍理着衣襟,一边垂下眼皮瞥了瞥拜倒的秦尧,这个二愣子来见他连衣服都没理好,头发也被风吹的凌乱,可见来的急切。从鼻子里哼了哼,他不紧不慢道,“怎么,一大早的被狗咬了?”
秦尧并不在意,皇上惯于调侃秦王世子是朝野皆知的事,当然这也说明秦世子颇得圣心,这么一个没有心机的二愣子怎么就入了皇上的眼,很多朝臣至今也想不明白。秦尧只是苦着张脸,“皇上,可比被狗咬严重多了,今儿个是原定带媳妇回乡祭祖的日子,再不将媳妇带回去,我老爹就要把我挂城门上吹风了。”
北燕皇帝踢了秦尧一脚,“去!撒谎也不编个入眼一点的,这前后不靠的日子祭个什么祖?担心媳妇儿就直说!”
秦尧被揭穿也不在乎,却光棍的一梗脖子,“臣果真是要去祭祖的,咱们老秦家找了媳妇儿就得先去祭祖。”
北燕皇帝似笑非笑看他一眼,“行了行了,朕给你个手书就是。”想了想,又往门口走几步,“得了,有手书你也不好这时候进后宫。行,朕也许久不见皇后了,便陪你去看看罢。”刚好也去看看那个突然受到皇后与秦家同时重视的神秘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
此时的风卿正在撅着屁股小心翼翼的将两根细针收入囊中,门外传来含笑轻声的请示:“小姐,该起了。皇后娘娘等着您一起用早膳呢。”
一听说要一起用早膳,风卿的小心肝便扑通直跳,尼玛,昨晚没能把自己干掉,这蛇蝎美人北燕皇后不会直接在早膳里下毒吧?
她磨磨蹭蹭的洗漱好跟着含笑及一干宫女来到主殿,却见皇后依然笑吟吟的坐在主桌上慈爱的问她,“青儿,昨晚睡的可好?”风卿服气了,什么叫大将风度?什么叫一国之后?北燕皇后实在是个人物啊!
她内心打鼓地坐上了桌,纠结着是要光棍的说自己吃不下然后一口不沾最后被宫人定义为藐视皇后被打死还是闭着眼吃下早膳然后可能被毒死哪一种死法更好看,皇后依然笑吟吟看着她且极关心的问,“啊,看这眼下青黑的样子,难道在宫中还是睡不惯?这可不行,回头秦世子还说我没招待好他的心肝儿呢。来,这是本宫让小厨房特意熬的血燕粥,喝了补补身子。”
风卿诚惶诚恐的谢过皇后,战战兢兢的看着那碗名贵的血燕粥,简直如同看到了七窍流血的自己,不会下毒吧?不能如此明目张胆吧?怎么办怎么办?她双手微微发抖的,伸向了粥碗,皇后嘴角微勾,慈爱的注视着她。
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有两三个人,向花厅走来。上座的皇后高挑的秀美一皱,“谁这么大胆?来人了怎么无人通报?”
就听一道醇厚的男子声音笑道:“是朕不让传的,不然恐怕皇后见朕来了,就要把好吃的给藏起来了罢?”
风卿见皇后的脸色一变,她忙循着这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向来人看去,然后她的眼睛慢慢的越睁越大……
娘哎,北燕真是个奇哉怪也之地,处处有惊吓,也处处有惊喜啊!这个北燕皇上,特么的还真是她的一个熟人,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一个与她貌似关系匪浅的人,她的便宜干爹!
哇哈哈哈!她的心中有个小人在仰头狂笑!绝处逢生的感觉,爽哇!虽然突然冒出一个皇后级的仇敌很让人郁卒,但突然出现一个皇上级的人竟是自己的干爹,这郁卒也就不算个啥了。北燕可以任自己横着走了!
她刚要惊喜的叫出来,就见刚刚一眼瞟到她后也是脸色一怔的干爹冲她不着痕迹的使了个眼色,她愣了一下,然后乖乖起身行礼,“民女见过皇上!”
燕九天龙颜甚悦的冲她摆摆手,甚至还亲手将她搀了起来,令周围的宫女们心中都惊得掉了一地下巴。皇上一向对这些来觐见皇后的女眷连瞟一眼的眼神儿也欠奉,更是一贯的狂傲少言,何时有过这么亲切的时候,莫非那个传言是真的?
皇后的脸色却很是不好,冷冷道,“臣妾这里的残羹冷炙什么时候能入得了皇上的眼?”
北燕皇帝不以为忤,依然笑道,“梓童一向巧手妙心,什么时候还会用残羹冷炙?不会见了朕来,故意换上的罢?这个小姐就是秦尧那小子的未婚妻?果然长得秀致可人,怪不得那小子一大早便来求朕将他未婚妻还给他,说是要带去祭祖。话说梓童你便可怜那小子好大年纪总算是摊上个媳妇,让人小两口好团圆去吧。”
“想不到皇上竟也有兴趣管起了这等后宅小事,青儿,你果真是好福气。”
“芊芊,莫非你忘记了,但凡朕感兴趣的你都感兴趣,那么朕的爱妻感兴趣的,朕自然也极有兴致。”
风卿惶恐,你们两口子有事自己解决,别随便牵扯无辜啊!
皇后的脸色僵硬了,北燕皇上一扬下巴,风卿如蒙大赦的站起身了。
皇上出马,一个顶仨,风卿乐滋滋跟着她干爹燕九天回含元殿了。皇后阴沉着脸将那些不入眼的“残羹冷炙”赏给了服侍了风卿两天的含笑,一年之后,含笑莫名其妙得了怪病,眼瞎发脱,好端端一个妙龄姑娘一夜之间形同老妪被送回了老家,死了。症状正如李绮罗所中的“换红颜”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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