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分,天气突变,一道道闪电劈在眼前,晃的人不敢睁开眼睛,巨大的响雷就像炸在头顶,随后大雨瓢泼而下。
风卿肩伤疼的厉害,本来就睡不太着。帐篷里湿气颇重,洗墨与如意睡在她脚前,两个小丫头怕打雷,被惊醒后紧紧挨她坐着。洗墨见她轻轻捂着肩膀,忙问,“小姐,你……”
却被她打断,“别吵,你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几人竖耳细听,果然在哗啦啦的雨声里,还有阵阵嘈杂声,似乎是许多人在走动争吵。
如意挑帘往外看,片刻后回来,对着注视着她的两人道:“雨太大,看不清楚,不过好像有许多人在外头。”
风卿想了想,在外狩猎应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于是对俩丫头道,“算了,别管闲事,咱们睡吧。”
第二天一早,如意要去打水为风卿洗脸,挑开帐帘,却有两个侍卫站在门外,并对着她一番询问。风卿走出来,问:“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侍卫恭敬道:“回风小姐,陛下吩咐要小心护卫风小姐安全。”
风卿脸色微变,抬脚便往外走,却被两个侍卫拦住,“请小姐停步,陛下吩咐小姐近日需呆在帐中。”
“怎么,这是要监禁本小姐?”
“请小姐回帐。”
就在几人争执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侍卫收剑行礼,“清王殿下。”
君允伸手,将风卿带回帐中。伸手示意风卿不要说话,“你先别急着问,先答应我,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慌,有我在。”
风卿越发着急了,难道昨晚的骚乱与自己有关?“是不是我父兄出了什么事?”
“是,你先别急,我正想办法解决。你父兄昨晚被拘了,理由是,与北燕勾结。”
风卿脑中嗡的一声,这怎么可能?她仔细回忆爹爹往日言行,又想起大哥风启曾经与自己的一番谈话,“我们风家虽说兵权在握,如今看来也是花繁锦簇,……但也正因为我们权势颇重,却不得不更加谨慎,从不与哪位皇子或朝廷重臣往来密切,何况是他国之人?”
“定是有人在栽赃陷害。”
君允见她脸色虽白,眼神却清亮,欣慰点头,“是,我正让扶风楼彻查。昨天下午收到消息,一名御史小吏上折,称风大元帅暗中与北燕人往来甚密。我随即找人去查,这名小吏是秦御史连襟。”顿了顿,又道,“昨晚属下来报,风帅多年来确实与一位北燕人来往甚密,这名北燕人是个商人,十来年间专营珠宝、皮毛、铁器。我朝律令规定,朝廷官员不可与商人来往过密,何况是外国商人。”
“如此说来,竟然不是栽赃?”风卿诧异,风老爹竟会这么糊涂?
“此事定有蹊跷,待稍后能够探视时,我去与风帅谈谈。你莫担心,会无事的。”
风卿只得点头,又道,“我想回家看看,不知我娘亲她们如何了。”
君允为她与皇上求情,允她回府。府中女眷倒未被拘押,只是都已知道家中男丁之事,俱是忧心忡忡。
风老太君拄着拐杖坐在堂上,面沉如水,拐杖一顿,对哭哭啼啼的三夫人道,“哭什么?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出不了大事。回房默诵经书去!”
二夫人李绮罗突然起身,对着座上的老太君跪拜下去,“老太君,多年来,让您费心了。”
老太君看着她,久久无话,“风府不是那么容易倒的,你不要轻举妄动。”
“是。”
风卿看着堂上两人,内心隐隐不安。
回到房中,风卿看着娘亲苍白瘦削的脸,忽然发现她的鬓边竟有几丝白发了。扶她坐下,忍不住问道:“娘,你到底是得的什么病?为何这么多年都还未好?”
李绮罗的笑容窒了一下,然后拍拍她的手,“别担心,就是往年练武伤着了。老毛病,过了五月份就好了。”
风卿乖乖点头,又安慰她,“娘你别担心,清王殿下已帮我们去查了父亲的事,他会帮我们打点,会没事的。”
李绮罗笑的舒心,一指点在她的额头上,“哟,我们的小青长大了,也懂得为娘亲分忧了。”
“娘亲不担心。若真有什么事,小青你要答应娘,拿着这个金锁,去北燕找你干爹,他会照顾你。”
风卿接过金锁,见它不过核桃大小,盘凤镂刻,正面刻着“芳寿永昌”四字,想到与宝哥哥金玉良缘的宝钗有那么一个刻着“芳龄永继”四字的金锁,不禁失笑。翻过来一看,仍刻有字,却是“九天遗珠”,便问她娘,“这是什么意思?”
李绮罗为她理理衣襟,“日后见着你干爹,问他就知道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风卿把玩了一下小小的金锁,觉得也无甚特别,便将它锁进妆奁。想了想,还是掏出玉哨,唤暗卫进来,“你去与楼主说,和我爹见面时,带上我。”
等君允带着她来到天牢时,却见风大元帅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凄惨样子,他依然穿着当天的骑猎服,住着一个单间,单间里有桌有椅,甚至还有书本笔墨,风元帅正提笔练字。见他们进来,尚笑笑打了个招呼,“清王殿下,青儿,你们怎么来了?”仿似他正在度假。
风卿递过手中的吃食给他,急切的问道,“爹爹,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你会与北燕商人来往?这可是真的?”
风戬伸手接过食盒,“哦?有爹爹喜欢的脆笋肚片?是你娘的手艺罢?”尝了几口,方道:“你们莫要担心,此事皇上也是知晓的。后续当如何,端看皇上的意思。”
看皇上的意思?风家军如此强大,怕的就是什么都只看皇上的意思啊。风卿更急,“爹爹好生糊涂,明知事不可为,怎还留此把柄。”说完又看看清王,“这话你要当没听见。”
君允挑眉,也问风元帅,“元帅,可有什么办法能解此局?”
风戬赞许道,“既然皇上将老夫收押,定有他的用意。你且去查查是何人揭开此事。”看看栅栏外的两人,很是满意的道:“青儿被我惯的有些无法无天,以后你要多担待。”
风卿无语,“爹爹你能不能担心点正事啊?”
风戬笑,“青儿,祸兮福之所倚啊。凡事不必太计较眼前得失。回府好好照顾你娘罢。”
风元帅与其六子被皇上以雷霆万钧之势押进天牢,春狩接二连三被打断,于是草草收尾。然而风家父子被收监两三天,皇上却没有其他的旨意下来,既不提审,也不放人。
众人很是不解,朝堂上武将纷纷向皇上求情,并为风元帅喊冤。秦御史则在堂上正气浩然振振有词提出应从严处置,多年来在堂上都装聋作哑的齐参将之父老将齐淮突然问,“该如何从严处置?”
齐淮当年对风恕用兵,一人带着三千精兵在风恕五万军中三进三出,救回孤军深入的先帝,是当朝无人不敬佩的老将。秦御史一时语塞,却也只是梗着脖子道:“朝廷重臣与他国奸细勾结,自当以叛国罪论斩!”
齐淮虽年届古稀,却依然声如洪钟,“你可有证据证明风帅勾结他国奸细?是有来往书信为证,还是有三人以上的人证?皇上尚未查明事实你便要斩为国守卫数十年江山的大将,你居心何在?风帅五次抵御外敌入侵,三次将西北蛮夷赶出天乾国土,如此劳苦功高,难道是要保下国土以图今天卖以他国?!”
一番言辞震的秦御史脸色发白,再说不出一个字。皇上坐在龙座上脸色淡淡的,一言不发。堂上静默了好一会儿,直到太监高声唱喏,“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方有礼部官员出来站出来提出另一件事,“皇上,如今宫中后位空悬,无人打理后宫,实不利江山稳固。不若先设一皇贵妃住持宫馈?”
皇上淡淡道:“哦?那依李侍郎的意思?”李侍郎与惠妃薛从漪的兄长薛蔡薛丞相乃同一届生员,薛丞相曾在李侍郎得罪当朝权贵落难时救过他一命,因此李侍郎对薛丞相忠心耿耿,众人在李侍郎一开口便知道他的意思了。
果然,李侍郎接着便道:“惠妃端严仁厚,慈名远播,当为后宫楷模。”接着便有数名官员附和。又有人提出,近来夜歌城学子间人人传颂一篇长赋,据说这篇长赋文辞华美,言词恳切,是一篇绝世佳作。学子们四处打听为何人所做,最后发现是被软禁的大皇子在幡然醒悟后所写,学子们为其意所感,纷纷撰文为大皇子求情,朝中官员多收到学子的请求。
数名官员恳求皇上能听取天下文人的意见,释放大皇子。
皇上的脸色看不出好坏,只吩咐押后再议,随后便退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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