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中的人,是如此的熟悉。
一时间,风卿的心中想起许许多多,两人的初遇,那么小的他身受重伤,却冷静异常;上书房中受尽女同窗青睐的他,冷傲的与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唯独拿她没办法;赈灾时,指挥若定的他,对她忽冷忽热,暧昧不清,扰乱她一湖春水;回夜歌城后,与孔翎儿出双入对,将对她的承诺抛诸脑后的他——原本僵硬了的身子里忽然生出一股邪火,手一使力,就要将刚刚打开的门关个严实——
正紧紧盯着风卿一张风云变幻的脸的君允,此时紧走两步,一抬手,将她拥入自己怀中。
风卿的脑袋忽然便又空了,只觉一阵温暖袭来,令她措手不及,这个怀抱是如此的温暖,如此的安全,似乎她已祈盼了数万年,如今那一方空地被填满,温暖圆满到心尖之上竟生出一股酸涩,直冲眼眶,滚出热泪来。
“卿儿,我很想你。”
风卿身体一僵,她想起在夜歌城里自己日思夜想的问题,她那么想问却连自己都不敢去想的问题:殿下,你叫我等你,是否是我以为的意思?我那么那么想你,你可有想我?可是,我已打算不再想你了,因为那些不该有的妄想,我害得应非潜生死不知了,你此时却说想我!即便心动,我又怎么该?
她猛的一挣,挣开君允的怀抱,退后两步,恭敬的行了一礼:“见过殿下。”
君允的瞳仁忽的墨黑,他闭了闭眼。“卿儿,我让你等我。你终究——”
“殿下,怎敢让你纡尊降贵至此。”
君允无奈踏前一步,抬手似乎要握住风卿的肩膀,却被她机警的后退一步。
“风卿,对不起,是我连累你涉险。但是,伤害过你的人,本王绝不放过。”
风卿抬眼,见他一脸疲惫,心中忽的软了一软。“我并无大碍,可是应非潜生死不知。”
君允低头,深深凝视着眼前这张瘦削许多的脸,“你放心,穷尽扶风楼之力,我一定会把他找出来。”
风卿转过脸,“风卿在此先谢过殿下。殿下不是有急事回夜歌了吗?怎么在此出现?”
“卿儿,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看着文件时,那些笔墨变成你的脸;出门总感觉看见你的身影;走到一个地方,便想起与你一起来过;晚上闭上眼,脑海里也全是你……前些时候密报说你失踪了,你不知道,我都要疯了。如今,你终于好端端的出现了,不来见你一眼,我当真是什么都做不了。”
头顶传来的轻柔声音,让风卿几疑听错,她飞快抬了抬眼皮,却只见君允凝注的眼神,令她几乎窒息。
她低头又退几步,对于此时君允的近乎告白的声音,只觉无力。终究,她只得轻声道:“殿下,夜深了。”
许久,房中无人说话,等她抬起头,一室空寂,房门在夜风的鼓吹下,悠悠的轻开轻合,她走过去,将门关紧。
第二天,当风卿睁着因没睡好而浮肿的眼睛出现的时候,祥叔告诉她,楼主昨夜连夜启程赶回夜歌。因夜歌城的事实在是急迫,因为要见暗主一面,已是耽搁了许久。
不过楼主也留下几个消息,一是蔺公子是风恕国三王子,在风恕国颇得民心,此来联姻若是成功,对大王子继承王位将是一大威胁,因此此前所受刺杀很有可能与大王子有关,此后若在路上遇上,最好保持距离,以免惹祸上身。
二是孔尚夷已回夜歌,大公主已经与其见面,也知道暗杀之事败露,回程路上要多加小心,以免大公主为防报复再下杀手。此次楼主也为她留下了十名暗杀组的好手暗中保护。
风卿默然。
然而回夜歌的一路上,却甚是平静,不知是不是暗杀组成员帮三人解决了问题还是怎样,起码并没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刺杀打扰风卿。倒是有几次遇见蔺公子遇见各种各样的险情,却每每只见他冷冷的负手观望,心下甚为佩服。
这天路经一深山,远远便听闻前方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风卿对两人笑道:“恐怕前面又是蔺公子等人为我们带来的余兴节目。”
果然,前面与一群黑衣蒙面人厮杀的正是蔺公子的手下,而一身天青长袍傲然立于战圈外的正是蔺公子。
“啧啧,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啊。”风卿很是顺手的从马车座下掏出一包酱牛肉,示意另两人一起吃肉看戏,而车夫早已驾轻就熟的将车停在了路边。
此时蔺公子也看见了这辆闲闲的马车,犹豫了一下便走了过来。
“抱歉,又耽误了贤弟的路程。”
风卿很是不舍的将酱肉放下,“无妨无妨,正好歇歇脚。”又指指那群黑衣人:“什么人?做事倒是锲而不舍,挺有恒心。”
蔺公子的嘴角非常可疑的抽了抽,无语。
风卿一时也有些讪讪,于是提议:“我看还得要一会儿,刚刚见路旁倒是有一处好山泉,不如我们去煮壶清茶,总好过干站着。”
蔺公子只得又默,竟也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