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下屋顶,两人便仿佛跃入了沸腾的锅中。欢舞的年轻男女,绚烂的火树银花,叫卖的小商贩,杂耍的戏班子……
风卿一边往前挤一边不时回头叫嚷:“你快点呀,乌龟应小非!”
不一会儿,她便像条鱼儿般挤入了跳舞的人群中,跟着几个镇上的少女翩翩起舞。
舞蹈其实很简单,男子手拉手站一排,少女们手拉手与男子们面向而站,男女起舞都不过是扬手、屈足、摆腰、转圈,但是一群人一起舞动,却别有一种热闹和美感。
应非潜便在风卿的对面也加入了男子组。不过一会儿,便都跟上了节奏。应非潜也发现了其中的蹊跷,男子们的队伍是边舞动便往前行的,相当于绕着少女们的队伍移动,而不时便有少年离开队伍来到一名少女面前,从衣襟中拿出一朵鲜花,有些少女会羞涩的接过,有些却拿脚踩对方的鞋。而接过之后,两人便相携离开,身边的少男少女便齐齐高歌欢呼。被踩的少年们也便落落大方的回到队伍中。
风卿和应非潜都是长相出众之人,初时因为是陌生来客,这些镇上的少男少女不过偷偷打量,待一曲过后,应非潜便发现有个长得浓眉大眼的男子站在了风卿的面前,应非潜霎时一阵紧张,风卿一向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多半闹腾这么半天她还没发现男子送花代表着什么,万一傻乎乎接下了岂不是要被这傻小子带走了?
他刚要举步冲过去,却见风卿稍倾身去看那男子手上的花,不想却突然打了个喷嚏,她一阵尴尬,忙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急急的摇着。那浓眉大眼的男子一时无措,不知她是同意还是拒绝,风卿又慌忙退开几步,男子便失落的回到男子组。
应非潜待近了一看,不禁失笑,男子手上原来拿的是朵粉色木兰,风卿一向对此花过敏,离了三尺闻着都能打喷嚏。
接下来应非潜自己却有点应接不暇了,不时有少女含羞带怯或火辣辣的把香包往他怀中丢,风卿见着几次竟笑呵呵向他挤眼睛,直把他的脸越笑越黑。
在看到又一个高大俊朗的男子又大胆的向风卿走去时,应非潜再也忍不住了,拖了风卿的手便往外跑,留下身后一堆的抱怨和嗔怪声。
风卿茫然的被拖着跑,还在诧异的问:“怎么?这里都有仇家追你?”
应非潜黑了张脸:“怎么?你还想留下来接花,然后在这里嫁人生子落地生根?”
“啊?”这丫头果然没弄懂状况!
不过,风卿的注意力很快便转移了。在河滩的一棵老柳下,摆着个摊子,一群小孩正围着,摊子上不时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风卿挤过去一看,立马眉开眼笑的冲应非潜叫:“看,小非非,是麦芽糖哟。”说完还不忘挤挤眼睛。
应非潜不禁抚额,他当然知道风卿在戏谑什么。想当年他还将将六、七岁,和风卿不打不相识之后,应非潜便时不时往风府跑,两人祸害完后花园时深深的向往外面的世界,特别是后花园的角门通向巷外一处热闹的集市,这个集市上有一个老婆婆的麦芽糖特别的香甜,软糯粘牙。
但应非潜被应丞相自小教导身为男子汉,不该贪食蜜饯饴糖,于是白天死命的扛着只看风卿吃,却往往偷偷揣一块在怀里,晚上躲入被子里偷吃。一段时间后,不但长了蛀牙,被子也霉了一块,后面被应丞相知道后,狠狠打了顿屁股。这事,后面就老被风卿拿来耻笑,也被应非潜深深的引为人生最大的污点,没有之一。
此时应非潜看着风卿那冒坏水的笑容,只想拔脚就走。然而却见风卿挤入一群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中,蹲下便不走了。她一边流着哈喇子一边指着一大块麦芽糖说:“老爷爷,我要这一大块,多少银两?”
身边一个门牙漏风的小孩立马不满道:“那块是我看好的!”
风卿笑眯眯摸摸他头:“乖,姐姐比你大,你要懂得尊老爱幼。”
小孩一阵踌躇,看着都快哭了,弱弱道:“可是人家很想吃……”
风卿却已经不理了,只问摊主:“老爷爷,这糖怎么卖?”
“两文钱一两。”
风卿大惊失色:“啊?这么贵?想当年我买才一文钱二两,可不可以便宜点?”
老爷子瞟一眼她黑绸锦袍,坚定道:“我这小本买卖,两文钱一两,不能少了。”
风卿伸出一个指头,“那就多给一点点?”
老爷子无奈,敲好一大块糖,用牛皮纸包了递给她。
风卿接过,得意的冲一大群小屁孩笑,“姐姐先吃咯。”
然后扔下够买整个小摊的一角银子跑开:“老爷爷不用找啦,剩下的请小娃娃们吃糖吧。”
应非潜无语,“总是如此,既不是为那一两文钱,又何必争的脸红耳赤。”
风卿扔一块糖至他口中,自己也叼了一块,顺便白了他一眼:“这你就不懂了,女子逛街的乐趣全在讨价还价中。怎么样,这个糖和你当年在被子里暗中品味的一样香甜吧?”
不待回答她却又跳了起来,很快便钻入一群猜灯谜的人群中。
风卿遇着猜谜便抓瞎,却又神奇的对猜谜充满十二万分的热情。好在应非潜猜谜的水平尚算正常,不一会儿风卿竟也抱了一怀小礼品。
风卿便又拖着他要去看街角的一个老师傅打铁。
应非潜见街边有个酒肆,想起怀中的酒壶几乎已空,便让她先去,自己打好酒即刻就去找她莫要乱跑。风卿胡乱答应一通兴冲冲挤过去了。
应非潜打好酒正在接店家找的银钱,却突然听得铁铺那边传来众人“啊!”的惊叫声,忙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小孩不知怎的竟从空中直往红彤彤的锅炉里飞去,铁匠及围观之人一时都惊愣在原地。而应非潜一眼便见小孩飞过的下方,风卿反应奇快的伸手要去接。
却在此时,她的身后,一个面相普通,浑身黑衣的男子似不经意间挨近了她,手一扬,已走过了她身后几处大穴,风卿整个身体便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