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方落,脑海里便传来独湮陌愠怍的话。
“为了那点钱,你要做伤天害理的事!”
他是见过她医术的,既然说出口,那就不是妄言。
但,世间万物因果循环,让死尸复活无疑是逆天而行,况且龙巅景御好战闻名,他制作傀儡的目的显而易见!
“要你管!”
她立马驳了回去,饱汉不知饿汉饥,一个游荡魂体又怎么明白,洛家是她的根,她必须要守住!
太子眯了眯眼,食指抚过了唇角露出嗜血的笑:“六十万辆银子而已,小事一桩,但,你若是办不到,唯有死路一条!”
“一言为定,不过……”洛倾瑶话音一转,莞尔一笑:“为了万无一失,不如先立下个字句如何?”
“你信不过本宫?”龙巅景御眉头轻佻,隐隐显出不悦,还没有人在他面前如此讨价还价的。
洛倾瑶摸了摸鼻梁也不否认,谁会相信一个欲意杀了自己的人?
“罢了,依了你。”
龙巅景御说着,大步迈向了书桌前,铺开一张宣纸玉顛一压,亲自磨砚,提笔行书。
她赶忙跟了过去,站在他身侧看得仔细。
信中明摆着写着制作傀儡的事,她要是成功了,会得到六十万辆银子还会放她走。
“给。”
墨迹未干,他掂起边角递给她。
洛倾瑶小心翼翼的接过,掩饰不住的喜悦。
都说祸福相依,这下欠钱庄的银子总算是有着落了。
“接下来本宫会亲自安排。”他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负手往外走并嘱咐门口的女婢道:“给她准备一个上好的房间。”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宽大的房间里,洛倾瑶往菱花椅上靠去,还在欣赏着龙巅景御一手龙飞凤舞的好字,独湮陌已经怒不可遏的出现在了身旁。
“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管我干嘛!”她抬起头翻了个白眼,缓缓将宣纸折叠起揣在了香囊里。
“你想清楚,助纣为虐对你有什么好处?”他一本正经的绷紧脸,好看的五官尽显凌厉。
洛倾瑶不以为然,什么大道,事不关己。
她只知道没有这六十万辆银子,家就没了!
“看不惯你可以走啊!”
早就没有了好脾气,索性拽下脖子上系着的昆仑玉在手,摊开在他面前:“你现在就可以把这个送给别人,婆婆妈妈的烦死了!”
他兀地一愣,怔怔看她。
那红色的昆仑玉在她掌心,红色的流光相比往日暗淡了许多。
“没想到你竟也是个出尔反尔之人。”他如画的眉宇蹙紧,转到桌前落座,背对着她,背影萧索得让人心疼。
这般诋毁,她立马面红耳赤反驳:“谁出尔反尔,我答应你帮你寻找真身决不食言,但你最好也不要管我做什么!”
他头也没回,罔若未闻。
房间里静的出奇,被人忽视的感觉烦躁至极。
盯着他背影看了许久,越发的觉得心里憋气。
“搞什么!”她嘀咕着,重新系上了昆仑玉。
“砰砰。”
房门敲响,推门而入的竟然是綁她回来的大汉。
洛倾瑶下意识的往桌旁看了一眼,早就空无一物。
“姑娘,殿下让我你去一个地方。”他站在门口双手抱怀,虽然依旧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语气客气了不少。
这么快就要让她上场,看来太子挺着急。
她点了点头,随着大汉出了门口,回廊外皆是奇珍异草,迎面而来的风便会带着一阵芬芳。
不知疲倦的翠鸟在假山上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到了。”
不知不觉,大汉已在一处院门顿住叫,面前是一扇圆形的宫门,厚实的木质大门上铁链捆了好几圈加了两把大锁。
大汉麻利的用钥匙打开,随着‘嘎吱’一声响,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洛倾瑶不禁面色惨白,这分明是死尸的味道!
太子居然大胆到把死人堆在自己的府邸。
“请吧!”
大汉幸灾乐祸的看她白脸,暗道不过就是个虚张声势的丫头,太子钻研了好几年也不曾研制出傀儡,她又是哪根葱!
洛倾瑶暼了他一眼,也懒得管他怎么想,走进院子里,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大道一直延伸到厢房外。
大汉谨慎的锁上了门,她则已经到了厢房门口。
“老三,这是谁??”
屋子里走出个人来,瘦骨嶙峋,冲着大汉发问。
“殿下找来的帮手。”
“就这丫头?”高瘦的男人惊愕的指着她,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洛倾瑶没功夫解释太多,三步并作两步率先走了进去,放眼看去就像是医院的病床,每个病床上都躺着一个人,全是尸体。
多数溃烂,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或许是有用药水浸泡的关系,以至于在这春日里,满屋子的死尸却没有一只苍蝇蚊虫。
“好了,你们都出去。”她声音不大,却是命令的口吻。
“诶,你这小丫头别蹬鼻子上脸啊!”听这么一句话大汉就不乐意了,他可是太子委命制作傀儡的人,怎能容忍一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呼来喝去。
“要想制出傀儡你们就得听我的。”她毫不退让,一指大门口冷着脸道:“麻烦你们都出去,不服找你家主子去!”
“你……”
“算了,算了。”大汉欲想动粗,高瘦男人见状立时拽着他往外走。
很快的,房间里便人去楼空,留下来陪伴她的只有一具具冰冷发霉的尸体,约莫有三十多具。
关了门,她细细打量起来,一具女尸穿着宫装,脖子上有明显勒痕,舌头抵住了牙关,一看就是上吊死的。
指甲缝隙里呈现绿色,闻了闻,是草药味儿。
书中记载,傀儡得集天地阴气,太子在山中洞穴中制作看来就是这么想的。
而且,那种山洞应该不止一个两个,更甚会用活人试验。
旁侧的小方桌上,各种刀具都有,长短不依,到是有些像是手术台。
“这龙巅景御,不活在二十一世纪真是可惜了!”
她不禁哭笑不得,挑了一把最为短小的在手中。
之前她也尝试过,用死人尸体来做傀儡,不过,她所接触的不是古尸就是惨烈意外身亡之人,最多诈尸一下,效果不佳。
而她此刻挑的宫婢,身体完好,丧命也不久,正好可尝试一二。
“这应该是荨苡草的味道。”抬起宫婢的手在鼻尖轻嗅便有了结论,这荨麻疹可以麻痹人的神经,太子那厮还是略懂一二的。
不过他傻就傻在只会按照古籍记载班门弄斧。
嘴角一丝轻蔑浮过,执起短刀来在天灵盖上开了个小口,霎时黑色的血液伴着荨麻疹药渣汨汨而出,恶臭难忍。
洛倾瑶赶忙掩住了口鼻,秀眉紧锁。
不多时,待气味散去了些,她才小心翼翼的拨开了骨头缝隙往头骨里看去,神经尚在,算是制作傀儡的好底子。
钻研尸体一直都是她的爱好,在医学院念书的时候,几乎除了回寝室或上课时间她都呆在解剖室里。
人体的构造,器官,每条神经所负担的责任她几乎了若指掌。
仿佛尸体里有无数的秘密,不管怎么去探究都会有未解之谜,她爱她的职业,若非一朝穿越,她有信心会在法医界扬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色渐渐的暗淡,一袭紫袍的身影坐在轩台,靠着窗架静静的注视着眼前忙碌的身影。
她娇小的身姿拿着一把小刀落到利索娴熟,额头汗水淋漓也没空擦拭。
看着尸体的眼神炙热专注,近似虔诚。
“天黑了。”
他出言提醒,语气清冷。
“快了。”洛倾瑶头也没回,手上依旧没停下,她好像已经找到了控制神经,在没有任何现代医疗器材的情况下实在是困难。
独湮陌蹙紧了眉头,粉色薄唇紧抿,不再打扰。
又过了半个时辰,终于有人沉不住气,啪啪的乱拍打房门:“好了没有,殿下都等不及了!”
“吵死了!”
她最讨厌自己在做事的时候被人催促,在挑断了一根静脉再次衔接上,她才挺直腰板来,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
“好像可以了。”
宫婢沉沉的闭上眼,脸色发紫,和最初没什么两样。
“坐起来。”
洛倾瑶抬起了她的手,拇指死死的按住了虎口血脉,有些担忧的盯着她。
然而,她的命令对尸体并没有作用,宫婢依旧平躺着毫无动静。
“哼,故弄玄虚。”坐在轩台的人冷嘲热讽,墨绿色的眼中明显的不屑。
“你才故弄玄虚!”被他看不起纯粹是赤裸裸的侮辱,心里一阵起火上头,手上也用力了几分。
霍地,宫婢猛地坐了起来。
两人皆是瞪大了眼,满是不可思议,独湮陌的眼里更是多了一丝惊奇。
他原以为她也就给人治治病的本事,没想到还真的制作出傀儡来!
“哈哈,怎么样,我厉害吧!”
一阵大笑,她稚嫩清秀的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捏了捏宫婢的脸更是欣喜若狂眉眼弯弯:“来,站起来,跟我走。”
宫娥还真的就站起身来,行动迟缓,如同机械。
“沾沾自喜。”独湮陌瞟了她一眼,迅速冷下了脸,清冷的月华罩下,就如同光洁的肌肤上附上了一层寒冰。
洛倾瑶正在兴头上,不愿与之计较,领着宫婢便出了房门,迎面而来的大汉看着眼睛都发直了,期期艾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什么,还不请太子来?”她趾高气昂的样子,双手叉腰,满是神气。
这要是在现代研究出来,她不得个诺贝尔奖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