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在实打实地暗示了,洛盼桃稍微地收敛起了连自己悲伤的神色来,缓缓地说道:“你是不是很早就觉得我应该察觉了什么,但是实际上我确实什么都没有察觉到的?”
潘碧珊看到洛盼桃这套话的本事当真是一流的,她稍微思索了片刻,才低头说道:“当然不是了,我不过是个不懂事的丫头,怎么可能知道主子们的事情呢?”
皇宫之中每个人都是谨言慎行的,就算是对最好的朋友,也不能不稍微地提防着,这一点洛盼桃自然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她也不过是稍微地收敛起了自己唇齿之间的笑意,说道:“好了,如今我也不过是想要和你好好地说说话,你何必在我的面前表现出这么唯唯诺诺的样子来,这样未免也太没有意思了吧。”
说着,眼神中已经是慢慢地生发出了心疼的样子了。
是什么样的高压迫害,会让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孩子完全隐藏起了静默的小心思?
连身边的朋友都说一点都不能透露的?
这件想着,她缓缓地说道:“也许我什么时候就会完全消失了,到时候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呢?”
潘碧珊从前很少听到洛盼桃说出一些伤春悲秋的话语来,如今且听着,眼神中已经是慢慢地存了疑惑来:“洛大夫,您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总是再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来?”
洛盼桃收敛了自己神色之中的慌张,她淡淡地说道:“没有啊,我只是在阐述一些客观事实,毕竟这样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是吧。”
洛盼桃这话已经是实打实地在试探了,她知道,潘碧珊也是一个聪明的人,没理由连太子被掉包的事情都不知道,果然,那潘碧珊听到了洛盼桃说这样的话,就默默地转移了自己的视线,低下头去,说道:“奴婢不知道,奴婢还是那句话,奴婢是个洒扫的丫头,怎么能对主子们的事情有所了解呢?”
这么一来,一切就已经变得十分地言简意赅了,洛盼桃收敛了自己神色中的冷漠,说道:“原来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蠢丫头,也亏得我之前这么地心疼你与爱重你,好了,我和你之间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你去吧。”
潘碧珊的眼神中慢慢地存了手上的意思,她的脚步在原地慢慢地踟蹰着,想了很久,她才说道:“洛大夫,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能够逃离了这个樊笼一样的地方,能不能帮我去看一看我的母亲?”
这句话像是一个巨大的雷电狠狠地砸在了洛盼桃的心里,她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可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跟我说过,你很早就没有自己的母亲了。”
潘碧珊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我的生身母亲自然是很早就没了,这个人是我的养母,她很早就将我卖进了宫中,从此对我也是不闻不问,可是如今想一想,我除了那个可以相依为命的兄弟,还剩下什么呢,若是洛大夫真的有本事可以出去的话,可不可以帮我走这一趟?”
洛盼桃的眼眶中慢慢地积攒了泪水来,她稍微思索了片刻,才故作轻松地回答道:“你怎么就对我这么有信心呢?再说了,我刚才不过是与你说了一句玩笑话,你怎么这么笃定地认为,我一定要做?”
真的是这样吗?
洛盼桃刚才与自己说的这些话真的不是真情流露吗?
潘碧珊脸色沉沉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子,笑着说道:“其它的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但是我知道您是个了不起的人,只要是你洛大夫想要做成的事情,就没有不能够成功的,我说的对么?”
有浅浅的温暖在不断地涌上了洛盼桃的心头,在这个地方,要获得这样的信任是多么难得的事情,她稍微地将自己的指头绞在了一起,然后才说道:“现在我自然是不能够承诺你的,但是我觉得我可以答应你,若是有一天我有机会能让你去追寻更美好的自由,我一定让你去。”
说着,眼神中已经是慢慢地生发出了笑意来了。
潘碧珊的眼神中慢慢地有了一丝的向往,如果不是为了活下来,谁愿意在这样一个非人的地方过完自己的一辈子呢?
这么想着,她且不管洛盼桃的这句话中带有了多少安慰的意思在,就默默地点头了。
“好,洛大夫,您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哦。”洛盼桃如此也微微地笑着,与她拉了手指头。
这一个晚上定是难以入眠的,洛盼桃马上就要去面对一个新世界的了,而这一次迈向新世界的步子,她不能够迈得太大步,毕竟现在在她的肚子里是孕育了一个小孩儿的,而这个还未成形的小生命是她与自己心爱的人的结晶,这么想着,心里头好像是有了盔甲但是同时也有了负担,以后的路会怎么样呢,再次遇到段墨舒的时候,段墨舒是否能够真心真意地接纳她呢?
一切都是未知数,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一次去,她是断然不会回头的。
第二天,洛盼桃一早就去了段墨渊的所在,她今天专门穿了什么朴素的着装,因为想着等一下恐怕是有一场恶战,若是穿得太过于光鲜亮丽,说不定反而会让段墨舒的目标太大了,所以只是简单地穿了一件医女的衣服,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了果断的样子来。
段墨渊大概是第一次看到洛盼桃穿的这么地简单,也觉得很舒服,就笑着说道:“想不到你淡妆浓抹总想宜,如今穿戴成这个样子,也是很好。”
洛盼桃的心里头难免不会为了段墨渊而感到可惜,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穿戴成这样,并非是要去吊唁他段墨渊的母亲,而最让人觉得遗憾的,莫过于,她的心里早就发生了奇怪的变化了,她的心思早就是完全地偏向了段墨舒了。
这么想着,就莞尔一笑,说道:“太子殿下过奖了,属下不过是想着,此去定是路途艰险的,若是穿的太过于耀眼了,反而是要让太子殿下不好办事,所以才有了这种装扮。”
段墨渊微微地颔了颔首,说道:“走吧,若是出发得晚了,被那群烦人的奴才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呢。”
段墨渊说出奴才两个字的时候,很明显将目标指向了王世友,对于王世友这个人,是个人都可以感受到段墨渊对他的不满意,更不用说是洛盼桃这样心思敏捷的人了。
她微微地颔首,而后说道:“太子殿下自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若是不喜欢什么样的奴才,还不是在您的一念之间,何必还要让这样的人在自己的身边堵心呢?”
那段墨渊听了,就稍微地托起了下巴,意味深长地说道:“好啊,等到这一次我们回宫来了之后,你就告诉我,你觉得我身边的奴才,哪一个有问题,我就让那一个人滚蛋,你觉得如何呢?
有些许的冰凉慢慢地覆上了洛盼桃的心里,她稍微地低垂了眼睛,然后淡淡地说道:“太子殿下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只是我从来都是辨人不明的,若是到时候乱认错了人,太子殿下不要怪罪我才是。”
段墨渊这个时候已经是完全相信了洛盼桃的,怎么还会想着她的背叛,就淡定地说道:“傻瓜,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你觉得我会不相信你吗?”
洛盼桃不愿意再让整个气氛都这么诡异了,若是再这么下去,她怕自己要沦陷在段墨渊的柔情里,就缓缓地说道:“好了,我们赶紧走了吧。”
这么说着,洛盼桃就还是和段墨渊一块从那一处的山门中过去了,通过一段蜿蜒崎岖的小路,来到了另一处的宫外。
而在这个时候,四周早就是有六个人团团围住了,其中以逸风为打头阵,他在不断地用自己的内力在驱散着段墨舒好不容易编织起来的结界,但是因为整个过程是十分缓慢的,所以段墨渊根本就感受不到。
“太子殿下,我们就在这里进行吗?”
洛盼桃的手里头端着要给亡者祭奠的纸钱,小心翼翼地问道。
段墨渊且看了一眼这家徒四壁的景象,心里头怎么会不存了感慨,就默默地说道:“嗯,就在这里吧,反正我的母亲也不拘是在哪里往生的,我从前也没有在这里尽过孝道,索性就随便吧。”
洛盼桃能感受到段墨渊的唇齿之间慢慢地迸发出来的寒意,她稍微地思索了片刻,说道:“正是了,反正萧皇后在天有灵,自然是会感知到的。”
这么说着,洛盼桃就已经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纸钱和香了,而这个时候,正在屋子上面观察着的段墨舒,也慢慢地在眉眼之间充斥出了难以言说的寂寥来。
他们两个兄弟之间的际遇纵然是千差万别的,但是终究都是存了最后相同的血统在里面的,难道真的要在这样的地方,要在这个时候自相残杀吗?
这么想着的时候,耳边已经传来了逸云那郑重的声音了:“太子殿下可不要在这个时候存了妇人之仁,您要知道,若是因为你的心慈手软,小主人恐怕是要遭遇灭顶之灾的。”
段墨舒转过头去,淡定地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是明白的,我怎么可能糊涂到这样的地步?”
说着,已经是将那真气完全地收敛在了自己的手里头,只等着大家都按照事先规定的时候发起攻击了。
而在房子里头,一场祭典正在开始,段墨渊且看着慢慢焚烧起来的纸钱,心里头自是存了许多的怅然的,他在心里且自言自语道:“母亲,您若是在天有灵的话,能否让段墨舒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呢,他已经剥夺走太多原本属于我的东西了,现在还要回来抢夺我的女人,我怎么可以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呢?若是真的到了我与段墨舒兵戎相见的那一天,还希望母亲能够真切地保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