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柯宁觉得好没有意思,分明段墨舒是她的下属,自己还要什么事情都紧着他的感受,但是为一个人着想原本就是这个样子,非人力可以更改。
倒是让兰芝看出了端倪来,自然是要在嘴巴上多计较一些了。
梁柯宁且摇了摇手,说道:“与我何必又这样的虚礼。
说完,只反手将那玉如意攥在了自己的手掌中,触手生温的冰凉从指间慢慢地传递了过来。
“公主,奴婢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兰芝思索了片刻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梁柯宁向来是个豪爽的,如今听了兰芝这么说,自然也知道她存了什么意思,只没好气地说道:“若是觉得说的话没有任何意义,就不要说了吧。”
眉眼之间已是深深的厌倦了。
兰芝一时之间被堵回了话来,心中憋屈,可是又实在看不下去梁柯宁受了这样的委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说道:“事到如今,就算是公主要惩罚奴婢,奴婢也是要说的了。”
梁柯宁听了,将手中的玉如意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她虽然是个飞扬跋扈的人,但是对自己绝对忠诚的人却始终有同情之心,索性就将自己的手指插入了青丝中去,且听这个女子有一言。
“你若是说错了半点,我自然是不可能饶你的。”梁柯宁冷冷地说道。
兰芝颔首,而后娓娓道来:“您招揽来的这名男子无名无姓,公主不过靠着本心收留了他,若说他是个识好歹的人也就算了,偏偏与公主总是对着干,奴婢实在是看不清了,公主为什么要委曲求全,给自己招揽了这许多的麻烦事来。”
兰芝的声音清脆,一点一滴地都入了梁柯宁的心里头去,她的眉目轻轻地挑起,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如今我做的这些事情都是自取其辱?”
兰芝听梁柯宁这么说,连忙磕头道:“公主英明,兰芝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是心疼公主的真心罢了。”
有沉默在两人之间慢慢地蔓延开来,梁柯宁许久都不愿意说话。
窗外已然传来了松涛的声音,梁柯宁微微地皱了眉头,说道:"其实段墨舒未必是不愿意与我结好的,若不是因为宋文,我们之间何必生出这许多的嫌隙来?"
兰芝只沉沉地不说话,她虽然是一个小小的宫嫔,但是懂得什么是儿女情长,段墨舒既然如此不顾及公主的颜面,怎么能是其它人所能左右的?
这么想着,便微微地颔首,说道:“公主说的是。”
大概是感情会让人迷失了方向,梁柯宁从前是多么聪明绝顶的人,如今也为了一段求而不得的感情生出了这么多的痴心来,兰芝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且看到梁柯宁在红烛的映照下生出了许多的落寞来。
“如今宫门可是下钥了?”
梁柯宁突然之间好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
兰芝看了一下时辰,宫门应该是半个时辰之前就已经下钥了,她连忙颔首道:“这个是自然。”
梁柯宁突然坐了起来,指尖划过了桌面,发出了尖锐的声音来,兰芝看梁柯宁似是要去什么地方,连忙问道:“公主,您这是要去哪里?”
梁柯宁且沉沉地笑道:“我看段墨舒这个时候早应该走了,我且去会一会宋文,她的身上到底是有什么让人捉摸不透的属性,倒是我怎么都学不会的?”
这么说着,已经狠狠地看了一眼兰芝,说道:“怎么,如今我都要出门了,你还不给我换上衣服?”
兰芝看这个时候更深露重的,若是梁柯宁平白无故地去了,可不是要自取其辱,且她也觉得那个什么宋大夫并非是省油的灯。
梁柯宁这样一次次地上杆子地去,也并非好出路,便是稍微地犹豫了一下,而后说道:“小公主,如今已经晚了,平日里您是最注重养生的,这个时候该上床歇息,何必要为了她打扰了自己的休息?不如明天再去吧。”
兰芝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犹豫,梁柯宁做好了决定的事情什么时候改变过,她的声音中带着愠色,道:“好了,你若是不愿意与我去,我自己去就是了。”
梁柯宁对兰芝的态度与别人要更加不同一些,兰芝实则算得上是她的师妹。
当年父亲要为她挑选贴身侍婢的时候,恰好她在民间拜的师傅手下有一个小师妹,正是家破人亡的处境,师傅曾经暗示过梁柯宁,若是不嫌弃的话,可将这个人呆在自己的身边,好歹也可以有个前后的照应。
梁柯宁这个人盛行自由,向来是不喜欢皇宫里头那一套套约定俗成的事情,所以就欣然答应了,所以在于兰芝说话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透露出倜傥气。
兰芝知道梁柯宁定是生气了,连忙哄着说道:“小公主既然有这样的心思,奴婢怎么能不从?”
说着,已经小心翼翼地去去取了一件琉璃红色披风,举在了梁柯宁的面前,说道:“这件披风是小公主最喜欢的,如今可想要穿着?”
梁柯宁斜斜地看了一眼,还算是满意,兰芝果然还是明白她的心思的,知道自己但凡是要去见宋文,一定是要穿戴得十分得体。
这件琉璃长袍是当初父亲专门赏给她的,若是明眼人肯定是看得出来是个好货,她那璀璨的护甲在红烛的映照下发出了璀璨的光辉来,声音中已经带着些许的得意了,她且说道:“走吧。”
且说谷芽儿这里,段墨舒已经在宫门下钥之前就走了。
按照段墨舒的说法,这些天他会找到办法让梁柯宁拖延住梁忠庭要来看望洛盼桃的脚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谷芽儿的心里头总是难以言说地有了负罪感。
总觉得随便一个什么人来了,都有可能将他精心准备好的谎言给戳穿了一般,这么想着,已经慢慢地走到了外头,叮嘱了其中一个看着门房的丫头,缓缓地说道:“今天且将这宫室的门早些关了吧,宋大夫累了,若是有什么微不足道的人来了,也没有必要惊扰,可知道?”
这宫室里头的小丫头片子都是洛盼桃精挑细选的,所以个个都是听得懂人话且乖巧的,忙你说到:“是,小师傅。”
正要抬手去将外头的大门给拴上,却听到有人在通报:“公主驾到。”
谷芽儿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头狠狠地一沉,他有些慌张地问了那个小宫女,“公主这么晚来,可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在里面?”
宫人虽然是个十几岁出头的小女孩,可是在宫中早就有了自己的心思和打算,只淡淡地说道:“这么晚来,恐怕是来者不善呢。”
谷芽儿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打着颤。
他和段墨舒都疏忽大意了,万万没有想到,梁柯宁也是有可能登门造访的那一个,且梁柯宁的脚步怎么会来得这么地块,就好像是完全知道了在洛盼桃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
这么想着,谷芽儿的耳边已经响起了梁柯宁那双鞋子在青石板上相互摩挲的声音了,反正现在最主要的事情还是要先将梁柯宁给抵挡了过去。
这么想着,谷芽儿已经小声地交代了那个小宫女,自己却是三步并作两步走地,朝着屋子里头跑去了。
小宫女且看着谷芽儿进了屋,才款款地跪拜到:“参见公主,公主吉祥万安。”
梁柯宁今天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琉璃裙摆,那眉眼之间好像是又焕发了光彩一般,完全不是晚间睡意沉沉的样子。
宫人小心翼翼地听着梁柯宁的差遣,想着等下如何与谷芽儿里应外合。
梁柯宁果然来得有目的的,她与身边的兰芝使了个眼色,兰芝便问道:“公主晚间身体又有些不好了,要来拜访宋大夫,你且去通传。”
声音中已经是带着不容置疑的意思在了,小宫女刚才已经听谷芽儿说,今天洛盼桃的身体不爽快,不方便见任何人,便面露难色,有些怯怯地说道:“启禀公主,宋大夫今天自己也病了,这个时候正缠绵在病榻之上,公主若是要见,恐怕是要担了风险的。”
梁柯宁什么时候看到过这么伶牙俐齿的,且不过是洛盼桃宫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如今也敢这样反驳自己?
梁柯宁的指尖已经捻起了一股的真气,想着是要好好地教训一下这个宫女怎么做人了。
兰芝倒是将一切看在眼里的,且想到这些做奴婢的也不容易,忙是接话道:“大胆,我们家公主要找了谁,还需要你在这里饶舌?去通报就是了,要不然少不得有你好看的。”
说话之间,已经小心翼翼地攥了一把梁柯宁的袖子,示意她稍安勿躁。
宫人知道自己终究是抵挡不住梁柯宁的脚步,若是继续僵持下去,恐怕还是要害死自己的,就说道:“是。”
谷芽儿在洛盼桃的寝殿中,用被子凹出了一个人形来,装作是洛盼桃躺在病榻之上的样子耳边传来了宫人的声音:“宋大夫,公主前来探访。”
声音中明显带着胆怯的意思,谷芽儿终于知道躲不过这一关了,就缓缓地说道:“知道了。”
说着,已经稍微地整理了自己的仪容仪表,且缓缓地推门出来,在梁柯宁的面前跪拜了下去。
梁柯宁远远地看着,原来是那天与自己呛声的小师傅,眉眼之间已经流露出了清冷的笑意。
她狠狠地说道:“如今这宋大夫还真是恃宠而骄,任凭是我来了,也不过是找了自己身边的小师傅来见我,可不是让人生气?”
说话的声音虽然不高亢,但是含义却是力透纸背的,谷芽儿听了,心里头也微微地颤抖了一下,而后小声地说道:“公主请息怒,实则是因为小师叔卧病在床,且是感染了传染性极重的风寒,生怕脏了公主的凤体。”
这么说着,倒是让梁柯宁听着舒服一点,但是任凭他怎么为自己的小师叔强行辩解,梁柯宁都不会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