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刚才聪明,懂得让王世友将一应的器皿都换了过来,如今这酒壶子也不是刚才的那个,并没有机关。
他思索了片刻,说道:“凡事是要万无一失才好的,如今我位高权重,父皇又久居病榻之上,前日翻看医书,看到有这样一种狠毒的药,也少不得要多问上一问了。”
这么说着,便是转过身来,表情中承载着些许的哀怨。
洛盼桃听后,只是冷冷地笑了一下,“如果是为了这件事情,太子殿下可以完全地放宽了心去,这种药原就是我才会的,江湖中其它人,要不过是学的这药的改良版,药性也没有我手中的霸道,我是肯定不会害太子的,因此不说也罢。”
说话之间,只是将一双手慢慢地搭在了酒壶子上。
段墨渊的心里想着,好厉害的姑娘,竟然也懂得注意这酒壶子中的关窍来。
便是这么想着,他的脸上似是露出了难色,手臂上的疼痛越来越明显了一些,若是再不和盘托出,恐怕是要遭罪的。
思虑再三之后,段墨渊首先露了劣势出来,便用那手掌重重地扶在了一旁的桌子上,额头上已经生出了豆大的汗珠来了。
洛盼桃见了好不心疼,心里头已经默默地憎恨了自己来,这个时候为什么还要与他较真,想着时辰已快到了,便是在唇齿之间又吐露出了几个字来:“太子殿下可不要糊涂了,若是感染上了这病症,拖延下去就是一个死字。”
这么说着,已将可以解救的草药从袖子中慢慢地取了出来,捏在手心中。
段墨渊的心里头分明是泛起了冰凉的笑意,却只是将所有的柔情都化作了幽怨的表情,淡淡地说道:“我何尝就糊涂了。”
说完段墨渊完全地跌坐了下去,那药的毒性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猛烈一些,如今似乎已经侵蚀入了身体的脏器中去,便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排解开了。
洛盼桃连忙走了过来,将段墨渊的身子扶住,将那袖子一把掀开,果然是露出了伤口来,两边的手臂已经完全被青黑色的斑点给爬满了,若是再晚一些时候,段墨渊就要死了。
洛盼桃的眼神中全然卸下了刚才冰冷的伪装来,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何必这么傻呢?”
段墨渊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道:“并非我傻,不过是不想让你愧疚罢了。”
说完晕厥过去。
段墨渊不过是在赌,赌自己能不能真正地挽回洛盼桃的心思,如此看来,全然不假。
等到段墨渊醒过来的时候,洛盼桃已经不在身边,是王世友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了。
“洛盼桃呢?”
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了洛盼桃的去处。
王世友似笑非笑地说道:“太子殿下放心,奴才已经让洛姑娘去了东边的偏殿好生休息下了。”
有一股暖流击打着段墨渊的心潮,他默然地点了点头,突然想到自己还中着毒呢,便将自己的袖子挽起,仔细地看了一番,果然,那手臂上的青黑色斑点已经慢慢地消去了,只留下了星星点点的淡红色斑点,手臂上的疼痛明显减轻了。
王世友小心地在段墨渊的耳边说道:“洛盼桃走的时候不舍极了,看来这一次太子殿下成功地俘获了她。”
说话之间还带有些许的停顿,而后便是一阵哂笑。
段墨渊的眼神之间盛满了戏谑,这个女子还是太幼嫩,不过是稍微地被喂了几颗糖,就忘记了东南西北去,他收敛了神色,说道:“如此一来,倒是可以为我所用了。”
王世友沉沉地跪拜了下去,说道:“太子殿下英明。”
且说偏殿之中,洛盼桃一个人在宽阔舒适的床榻之上,却是难以成眠。
她细细地想了今天的事情,自知虽然充满了温情,但仍有许多说不过去的地方,她所研制的药丸除了可以杀人之外,最重要的功能是可以解酒。
也就是说若是酒醉之人自是不必说的,若是心怀不轨的人想要施暴而被喂入这药丸,才会出现段墨舒这样的状态来,没来由地为什么段墨舒会莫名其妙地得了这病症呢?
难道说当时是段墨舒对她动手动脚了?
洛盼桃很快又打消了念头,段墨舒对她一直礼遇有加,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混账的事情来呢?
就算之前会动手动脚,可是涉及清誉的事情怎么能胡乱了来?
刚才段墨舒为了不让她担心而装出无恙的样子来,倒是像极了之前在药林谷中看到的那个段墨舒了,心里头没来由地泛起了一丝丝的柔情来,便是这么想着,闻着空气中传来的清甜的味道,也慢慢地有了困意。
明天还要为段墨舒诊脉,刚才她稍微用了药,才算是将内里的毒气给镇压了下来了。
若是还要有更进一步的修复,还需得用针灸才行,正好,明天也可以通过针灸之术来搞清楚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她所认识的段墨舒。
这么想着,洛盼桃才算真的放心了,沉沉地睡去。
且说晚间的正阳宫中,因为凌贵妃被囚禁了,一众宫人不明就里,还以为是贵妃娘娘得了时疫,毕竟这几天太子殿下来正阳宫中的次数多了起来,要患上也不过是几个时辰内的事情。
段墨渊特地交代了宫人每日要细心地在正阳宫中消毒洒扫,整个正阳宫也因为这件事情被入了宫禁,并不能到各宫中走动了去。
沈树玉是见过世面的,之前凌贵妃就已经对这个太子殿下起了怀疑,上次凌贵妃答应了太子殿下的要求,装出尚在病中的状态来,已经很是不妥,如今连她这个贴身宫女都不能进了凌贵妃的寝室,怎么能没有疑惑?
心里头很是焦灼。
恰巧那一天正看见金丝雀儿飞得高远,心里头就动了要让鸟儿送信的心思来,这天晚上,她悄悄地来到了关押着凌贵妃宠物的厢房内,小心翼翼地查看了金丝雀的情况,一双纤细的手触到了金丝雀的肚皮上,感受到了一阵冰凉的寒意。
沈树玉心中一惊,最近因为娘娘的事情,她无心照拂,只是粗浅地交代了下人一些日常的看护,如今竟然是死了?
沈树玉搭上了两根手指头去探了金丝雀的鼻息,果然,早就断气了。
一阵惊恐慢慢地从自己的后背袭来,这金丝雀死得是在蹊跷,如果说一切都是太子殿下有意谋划的,也就是时候,她也能料到自己的这个想法了?
此地不宜久留。
沈树玉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
她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背后突然刮过了一阵风,沈树玉吓得魂飞魄散了去,一时之间倒是想得细致,停住了脚步。
背后有人站着。
沈树玉的汗毛竖起来,心想今天终于是难逃一死了,便是闭着眼睛慢慢地转过身来,却看到面前的这个人蒙着面纱,眼神中透露出了和善的意思。
是许佩凌?
沈树玉仔细地辨认了一番,确定此人的身份,果然,太子派了自己最亲近的人来要了她的性命了,她的声音在黑夜中沉沉响起:“你助纣为虐,不怕遭天谴吗?”
许佩凌此番是来救出太子殿下的,在翠屏楼中实在是待不下去,每日都如坐针毡一般。
且洛盼桃进了宫,当天晚上也并没有回去,逸风心中焦虑,也让许佩凌来打探虚实,许佩凌听了沈树玉的话,知道一定是段墨渊在后宫之中翻云覆雨了,连忙摘下了面巾,说道:“树玉姑姑,我是许佩凌。”
沈树玉冷冷地说道:“你与你们太子如今也算是一类人了,什么叫做兔死狗烹,我算是知道了。”
许佩凌看了四下的情况,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只是轻轻地拉住了沈树玉的手,说道:“说来话长,不如就请树玉姑姑与我走一遭吧。”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沈树玉就感觉到自己的双脚离了地面去,又是一瞬间的时间,他们已经落在了正阳宫的正殿前了。
因为凌贵妃被传出感染了时疫,再加上段墨渊不愿意让正阳宫中的人守在这里,防止人多口杂,这个地方反而是没人的。
许佩凌粗浅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沈树玉说了,沈树玉虽然惊讶,但多少还是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因此算是相信了。
“许侍卫,请随我来。”
沈树玉说着已经引着许佩凌来到了一处偏门,众人都知道正阳宫的正门何在,却没有人知道原来在西北处有一个精巧的角门。
当年凌贵妃也是听了萧皇后的话后,才注意到这个地方了,整个后宫中,也只有她和沈树玉两个人知道了。
躲避开了宫人之后,沈树玉轻轻地拧开了一处的开关,一番别有洞天的景象呈现在了两人的面前,没有想到,这西边的角门开启了之后,直接从眼前开出了另外一条路来,那路直通地下,远处有一抹淡淡的光亮。
“怎么会到这个地方?”
许佩凌吃惊地说道,当年萧皇后嘱咐过,若不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此处的房门一定不能被打开,所以没有人知道这个房门所能看到的风光是什么,如今看来,难道说在堂堂的正阳宫中,竟然有密道?
沈树玉只镇定地说道:“许侍卫且在我的身后,我们进去便是了。”
许佩凌此刻心中只有太子殿下与凌贵妃的安危,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连忙说道:“你不用管我。”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慢慢地朝着洞穴深处走去。
有水滴慢慢滴下的声音,许佩凌屏息凝神,手中早就狠狠地聚集了杀气,沈树玉亦聚精会神于是周遭的环境,生怕落入任何一处的陷阱。
石门在他们走出数步之后慢慢地关闭上了,整个空间中充满了令人压抑的晦暗。
且说此刻的段墨舒且在休养生息,听到了一阵沉重的关门声,立刻吼了一声:“谁?”
许佩凌听到洞门内传来沉沉的声音,被这四处环绕的封闭空间给掩盖了原来的音色,连忙将沈树玉护在了身后,将佩剑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