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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国色流连曲

【“郦姬,你倒是好手段!”太后倚在软垫上淡淡说道,如今她一身黑缎九凤金冠的正宫装扮,右手玩弄着左手的长长多宝金护甲,头也未抬,好一副不怒自威。不过这次郦女熙没有闻声立即跪下,她刚睡醒便被太后传召,宦官催得急于是她发鬓轻挽未饰珠钗,衣裙也极其随意,到了慈宁宫一看太后又要训斥她,于是慵慵懒懒站着,反正皇帝下了朝就会过来上演母慈子孝,她等陛下过来救她便是了。太后见郦姬竟敢这般模样对她,目光示意身侧,于是一粉色宫装女子对郦女熙大声斥道:“大胆!竟敢藐视宫规,对太后大不敬!”嗯,对,正宫就该这般气度,太后看起来很满意。郦女熙媚中勾人的眼眉轻挑,感情是拿她陪练呐。新帝登基半载,仍未立后。】

彩晶帘动,衣裙轻摆,步步生莲。

因是以琴师的身份觐见皇后,故郦女熙略施薄妆,青丝侧挽,只在额前垂着一枚小小的红宝石,搭配红白暗纹广袖束腰宫装。

郦女熙刚步入长乐宫侧殿,即感到有三道充满探究的目光同时聚在她身上。

不过,她以白纱遮住半边面容,入殿即低眉垂眸,旁人只见红宝石映衬下的雪凝皮肤,如飞柳般的黛眉和浓浓羽睫。

“民女郦女熙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郦女熙端端正正行礼。

“平身,起来说话。”

“谢娘娘!”

这辈子还是得跟孙后打交道啊,而且说不准还得靠这位娘娘吃饭,所以一定要讨好孙后,假装也要装出一副端庄绝不会魅惑男人的模样。郦女熙缓缓起身,浓浓睫羽垂下,尽量收敛自身带的媚气。

殿上孙后问:“听裎儿说你是霁国的琴师,琴艺高超,你擅抚何种琴?”

郦女熙清声答:“民女擅七弦。”

“本宫有一把古玉瑶琴,无人抚过,你且一试音色。”孙后话音刚落,便有两位宫人出列去库房取琴,孙后又命人给郦女熙奉茶,她方得允落殿下席上。

此时她不是夺走孙丽双独子的妖女,而是从孙后母国来的琴师,因此孙后对她态度稍缓:“琴师抬起头说说话,本宫已有二十七载未回霁国了,给本宫讲讲霁国风土人情吧。”

“是。”郦女熙抬起头来,摄人心魄的纯黑色眼睛饱含谦恭,清清的声音讲述一些霁国风物,含笑目光不经意地轻扫殿上众人。

孙后听得起兴,手逗弄着怀中的雪玉猫儿。坐得最近的自然是太子殿下裴涣裎,虽面无表情,但他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掠过她,令她脊背发寒。

而孙后身边站着侍奉的几位十几岁的年轻女孩则目光各异。

离孙后最近的是礼部尚书樱铧之女樱欢抒,还是十五六岁模样,一张尖尖花萼脸,一双杏子眼楚楚动人,身穿蜜荷色金丝繁花裙宫装,头上一对浅粉水晶花金发钗,四周点缀着星星点点翠玉簪花,手带着珠光缠丝金镯,明明珠华饰丽却低调柔和。

稍远的女孩郦女熙前世不曾见过,看其年纪稍幼,圆脸大眼,穿嫩绿色繁花宫装,窄袖缀一层透明银丝刻花薄纱,梳着简单的垂挂髻用一整套银蝴蝶发饰装点,观之灵动。不过,郦女熙暗猜这应是木将军的遗女木萍桐。

最外侧立着的是清流派世家玉氏嫡长女玉蓉兮,鹅蛋脸细长眼,神若秋水,一身深兰色织锦宫装,发髻上只插着一只攒宝烧蓝银珠步摇,因其出身稍逊于樱欢抒、木萍桐,性子又温柔沉默,所以在宫中处处谦让二人,存在感极弱。

皇后孙丽双出身霁国世族大家,年轻时温婉端庄,自然也喜欢温婉的贵族女孩子,早早就替太子挑选教养皇后人选,于是借着选公主伴读召了四个贵族女孩入宫,樱欢抒柔美、木萍桐大气、玉氏姊妹端庄,不过玉氏小妹玉扶兮在一次宴会中被颙国皇帝魏镛看中于是和亲做了继皇后。众人皆传嶄国未来的皇后就从这三人中挑选,其余封为后妃。

樱欢抒最讨孙后欢心,一心向往母仪天下,视宫中其他女孩为敌手,今日太子殿下竟头一次荐女子到孙后面前,于是樱欢抒目光柔中带刺,暗中不住打量郦女熙。

而其余两人虽也暗自打量,但也只是略微好奇罢了。

宫人把古玉瑶琴放置好,郦女熙轻抚一曲《国色流连曲》,琴声悠悠扬扬,清灵婉转,又转而渐渐磅礴,似有九天神女在祥云之上轻舞,又借此寓意孙后国色无双。

孙后果然欢颜,赞道:“不错,琴师虽年纪尚轻但技艺高超,裎儿说的不错!赏嵌宝金护甲一套。”

郦女熙连忙起身谢礼,恰好对上樱欢抒含妒目光,暗暗勾起唇角,樱欢抒不会又把她当成假想敌了吧?不过还好,起码孙后现在对她的印象还算不错。

正思虑间,忽听孙后说道:“本宫许久没有听到故国之音了,琴师就留长乐宫日日为本宫抚琴吧!”

郦女熙心中大喜,是要直接成为宫廷乐师了么!没想到重生之后进入嶄国后庭如此顺利。

而自她入殿来一直沉默的裴涣裎突然开口了:“琴师年幼,初到嶄国尚有许多不适应之处,家人也皆安顿在儿臣府中,儿臣特为琴师一家布置了霁国风貌的院子。”

裴涣裎恭敬笑道:“母后若是想听琴师抚琴了,随便召来便是。”

郦女熙内心焦急,不,她不想回太子府那个虎狼之窝!于是用哀求的目光看向孙后。

而孙后仿佛没有看到她,而是目光些许复杂地盯着自己的儿子,随即一笑道:“好好好,太子也是爱听琴之人,你也舍不得琴师要跟母后抢人了,那你把人带回去吧!”

孙后说得大度,其实话中带意,作为儿子自然不再方便提“抢人”之事了。

“嗯。”

裴涣裎竟然答应了!

郦女熙心里急,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随便跟自己母后抢人呢,还是抢一位女子,难怪前世孙后会讨厌自己!

“那儿臣携琴师告退了。”裴涣裎起身拱手告退。

留下郦女熙还愣在原地,裴涣裎走过她身旁:“还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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