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道粉红掌印现在她脸上,她不敢捂脸,只是跪在冰凉的地板上,看着宫人们簇拥着那个已尊为皇太后的美貌女人离去,一同离去的侍奉在皇太后身旁的女子用悲悯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一介胡女也想为妃为后?痴心妄想!”“别以为迷住皇帝的心就想把哀家赶到慈宁宫去!”女人余音犹在耳畔,她紧紧盯着整殿上的那座九凤飞天翠羽金榻,这榻看起来冷冷硬硬……应该还不如她带进宫的红软榻舒服吧?】
“六弟,我奉父皇之命前来恭迎太子弟弟大驾。”
旗帜迎风猎猎,嶄国隞都外早已排开了迎使臣团的阵势。
迎面的是一位穿黑紫团绣四爪莽华服的男子,戴镶五碧珠鎏金冠,面容与裴涣祺几分相似,但整个人更为温润俊逸,对裴涣裎一揖笑:“此番去霁国,太子弟弟可是大功臣,一路受累了。”
裴涣裎微微颔首,面上淡淡:“谢二皇兄。”
车马缓缓进入隞都,马车内的郦女熙不禁攥紧了手拳头。
隔世再见杀身仇人,裴涣祺一如从前那样平易宁人,难怪被人称芝兰玉树的纪闵会跟他凑到一起。
谁又会知道,这言笑晏晏的皮子底下又藏着怎样一颗狼子野心呢?
回到嶄国,裴涣裎进宫面圣,管家将郦女熙一行人引进太子府。
“女熙姑娘请。”
满园幽碧,花架爬满藤萝,遍地纤绿,这是东侧院兰苑。上一世,不懂文人风雅的她曾命人把满园的千株兰花全拔了,改种一百种芙蓉花和紫藤,花期时姹紫嫣红,百花争艳。后来……
后来,她又命人挖光芙蓉花,种了石榴。
裴涣裎终日忙于政务无暇打理后院,由着喜奢的她使劲去折腾。
郦女熙在心里苦笑,没想到她竟然会住到前世她最看不惯的、折腾得最多的地方,这是因果报应么。
兰苑装饰得古朴雅静,裴涣裎见郦女熙是琴师,本性应该喜好风雅,所以才将郦女熙安置在这里,原本是有讨好的意思……
她手指轻轻抚过古朴的檀木家具,环顾四周的软烟纱帐,成套的极品白瓷摆件,这里真是太素净了!
郦女熙在心里仍忍不住与上一世相比较,她在太子府四年,从来没有住过主殿承徽殿以外的地方。
管家擅会察言观色,笑着低声试问:“若是郦姑娘对这屋儿有什么不满的就跟奴才们提,姑娘住的舒心最重要。”
“我瞧着这屋很好,谢谢刘管家。”郦女熙还身一礼,柔柔道。
不过既然选择了走不一样的路,也就该承受应该承受的一样待遇了不是吗?
刘管家倒是惊讶,他还没跟郦姑娘自我介绍过,但郦姑娘竟然知道他的名字,方才迎郦姑娘进府的时候偷偷看了她一眼,美艳光芒四射得奴才们不敢直视啊,但她也没有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倒是个好伺候的客人。
于是刘管家对她的态度愈加恭敬起来:“太子府上都是太监侍卫,一时半会儿还未挑到好的侍女,还请姑娘多担待,遇到合心意的就跟老奴说,老奴即刻把人契约来。”
说罢,从他身后上来两个孪生银色劲装的女侍卫,刘管家笑道:“这是飞鹦、飞鹉。”
两人俱朝郦女熙拱手一礼。
没想到太子府给她安排的还是前世的老熟人,虽然前世郦女熙对鹦鹉姊妹的态度很差,但此时对于她来说,那是相处了四年的老朋友啊,于是郦女熙由心而发地感到高兴,上前握住鹦鹉姊妹的手道:“以后还请两个姊姊多多关照。”
飞鹦、飞鹉跟太子影卫里那些侍卫一样终日冷面,只听命令,此时虽按住心中的惊讶,但手还是忍不住想要往回缩。
郦女熙熟悉她们的性子,见状于是松手:“辛苦两位了。”
前世她一进府就等同太子侍妾的身份,太子府没别的女人,她算半个主儿。现下不同了,她以后还会是平民、小女官,身份地位比他们还低呢,说不准还会有求于人,当然得笑脸相迎了。
再说,日常起居还有李嬷嬷和小笙她们呢。
晚间,刘管家亲自带人送来一套衣裙和首饰,解释是明日进宫觐见皇后、为皇后抚琴所用,又简单讲解了一些嶄国礼仪,好在郦女熙熟知这些宫廷礼仪,三言两语便熟练展示了出来,令刘管家啧啧赞奇。
霁国在南,房屋构造精巧奢丽。而嶄国偏北,崇大气典雅,宫宇楼台无不高大庄严恢宏,连带走在前边的那人的背影都一样肃穆。
不过,即使走在前边那人转过身来,他的神色也同那些高大宫殿一样的肃穆。
郦女熙腹诽道。
裴涣裎真是重口味,这个人不是穿红就是穿黑,直到做了皇帝才会有那么一抹金色。只是裴涣裎他爱穿什么颜色就自个儿穿啊,昨晚干嘛还要叫人给她送去红白暗纹宫装,今天他们一起进宫觐见皇后,搞得好像两口子回家省亲似的。
郦女熙故意慢了裴涣裎两步,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裴涣裎察觉到了,他视线转向斜后方,发现那人面上低眉顺眼地乖巧模样,于是放心地继续行走。
皇后的长乐宫是后宫中规模最大最宏丽的宫落,因继皇后孙氏是霁国人,因此长乐宫奢华不失典雅,撒了九重暗赤金团花锦帐,陈设十二座铸金仙鹤灯盏,彩色水晶帘叮咚悦耳。
裴涣裎先进殿请安,郦女熙在殿外恭候。
前世,她就只来过这儿一次呢。当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往事。
后来,新帝命人拆了长乐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