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11月20日,久居在西安北郊汉长安城遗址保护区相家巷村农民张现芹,早上起床后先抽了一支烟,这也许是北方农民一种习惯,再想想今天要干的事,家里的麦子要过冬,年初要上肥。家里需要挖一个粪池,以供年初浇地养麦,他就在自家地里开始挖粪池。二天过后粪池基本挖成了,挖出的余土堆积在粪池的四周,这时,天突然下起了大雨,张现芹就回家睡觉了。张现芹做梦都没有想到,他这一挖挖出了秦始皇官职档案库,挖出了秦代官印最新资料信息。第二天雨过天晴,张现芹来到粪池边准备继续取土时,他突然发现粪池边堆土被大雨冲刷过后,土堆上露出了很多“带字的泥蛋蛋”,对他一个只有小学文化程度农民来说,只有:手拿宝封泥,只看是泥块。不管是啥,先拾回家再说,他就赶紧回家找了一个麻袋,把所有的方形泥块检回大约有3000余块放在麻袋里拿回家。很快这批泥块陆续转入到西安一爱好收藏者的手里。1996年年初我的老师终南印社社长赵熊先生告知我有人有数百方汉封泥,我便将这一消息告知了我的同事文物鉴定专家茹小石先生。但最终我们都未能看到这批封泥。以后消息线索全无,此事便暂时搁置。
由于当时这批封泥没有科学考古挖掘,西安地区文物考古专家学者没有人能见到这批封泥。当时也不知道它的存在,更不知道它的历史价值。封泥的发现很快传到了消息灵通的文物专家、书法篆刻家傅嘉仪先生耳里,因当时傅嘉仪先生主观上认为大量出土封泥的可能性极小,就封泥本身而言不能再生(不能像印章一样反复钤盖印蜕)。在这期间因出访法国等事务缠身遂将此事暂时搁置。
这批封泥的一部分很快流入社会。1996年底这批封泥一部分约1000余枚被北京古陶文明博物馆收藏。古陶文明博物馆馆长路东之先生经请时任西北大学文博学院博物馆馆长教授周秦汉唐研究专家周晓陆先生鉴定,认为是秦代封泥无疑。周晓陆先生也是认识发现秦封泥的第一人。当时便请路东之先生喝酒吃饭一直聊到天亮。时隔4年(2002年5月),陕西省古籍整理办公室编,吴钢主编、周晓陆、路东之编著的《秦封泥集》由三秦出版社出版发行,它是目前我国最大,资料最全,最权威的一部介绍秦封泥著作。颇受学者、读者的欢迎。
傅嘉仪先生从法国归来后,应路东之先生之邀参观了北京古陶文明博物馆收藏的封泥。同时,西北大学又召开了“新发现秦封泥学术研究会”,这时才引起了傅嘉仪先生的重视,并经打听得知此批封泥的大致位置在北郊相家巷。急性子的傅嘉仪先生立即前往封泥出土地进行踏察。我们一行坐车进入西安北郊汉长安城遗址保护区经阁老门进入相家巷村。走在最前面的市文物局文物保护考古所研究室主任倪志俊突然在地表层发现了一枚封泥,用手将表面土层大概清理后又发现了几枚封泥,根据当时地面零星残渣散落于地表情况,初步确定了出土地点,并随即向西安市文物管理局作了汇报,西安市文物管理局韩保全教授即派考古队队长程林泉等前往相家巷封泥出土地进行抢救性的考古发掘。此后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所汉长城工作队也进行了抢救性考古发掘,续而又出土了部分封泥。
这时的傅嘉仪先生才猛然认识到封泥的真实性和重要性,对封泥提供者进行了细致的思想教育工作。其后,一批数量600余枚、350余个品种,而且经过从3000余枚封泥中挑选出品相最好、最完整的部分秦封泥(封泥提供者对3000余枚封泥对照挑选,将大概文字相同的最完整、品相最好的留下。其余2000余枚封泥流落社会,包括北京古陶文明博物馆),被西安中国书法艺术博物馆收藏。
秦封泥的发现是一个新的考古课题,就目前掌握的资料看,这批秦封泥总数应在6000枚左右。主要集中在下面几个机构:
北京古陶文明博物馆收藏约1000余枚200余品种。
西北大学文博学院博物馆收藏20枚。
西安市文物保护考古所收藏约3000余枚。(品种不详)
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收藏325余枚,100余品种。
日本篆刻美术馆收藏100余枚,50余品种。
上海博物馆80枚。
西安中国书法艺术博物馆收藏600余枚,350个品种。
秦国享国只有15年,秦封泥又是泥质,保存今日实为不宜,尤为珍贵。
这批秦封泥的数量虽不过万,但在秦15年间,上报中央的书信不会只有6000余封。大量的封泥是否还保存在某处地下我们期待着有更大的发现。
中国社会科学院、西安市文物局经过科学发掘清理抢救出的封泥,对整体、科学、系统研究这批秦封泥无疑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对照这批秦封泥与现存的印玺封泥,李学勤先生、周晓陆先生、张懋镕先生以渊博的文史知识,对秦封泥的出土地点及特征作了翔实的论证。认为这批封泥的时间可定为上限在战国晚期,下限到秦代灭亡这一段时期的遗物。
现发现的秦封泥共有350多个品种内容涉及秦的官制、地理等方面,所包含的信息极为丰富。相当一部分是中央官吏,既有最高级的九卿级官员,如位三公之一的左右丞相、皇帝的私人经济管家少府、负责皇室宗亲事务的宗正、司法大臣廷尉、管理京城的中尉,也有他们的下属。其中大量涉及宫廷内部和为皇室直接服务的内廷官员。
在地理方面,众多的地方职官名称为研究秦的行政区划提供了直接参考资料。
在这批秦封泥中尚有一些工官名称,这对我们探寻秦的经济体系有着极其重要的价值,对于研究中国古代经济发展的脉络提供了线索。大量中央、地方官吏名称集于一处,颇有些秦之百官志的意味。根据秦封泥的发现地点基本确定秦甘泉宫遗址,根据封泥中出现了“丞相”推断在此办公的应该是秦王。
秦封泥的发现是对秦汉研究者、玺印研究兴奋不已,原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所长李学勤称赞这次世纪末的秦封泥大发现“可以与云梦秦简的发现媲美”。是“秦汉历史,考古工作者做梦都不敢想象的收获”。原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馆长袁仲一也感叹:“这是秦汉历史学、考古以及中国古代职官、地理研究的一次里程碑式的极重大发现,其中大量问题需要一代人甚至几代人的好好消化、研究。”从现代有关研究秦封泥的专著、论文书籍出版已达百余种。
秦代离我们实在是太久太亢了,这个来去匆匆的统一帝国,有无数的谜等待着后人的释读。而这些在地下静默了两千余年的无言的封泥,用其深铭于心的文字又开启了一条通往昔日辉煌秦帝国的回望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