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倾雪被封为凝雪郡主以后,她便收到了前方任阙涯的书信。契真此次用的是声东击西的法子,主力骚扰穆朝边关,拖住了六殿下的大部队,又暗中让进入国内的细作劫掠烧毁粮草,若非及时赶上后果便不堪设想。
昭帝同任毕笙早有约定,并未公告世人此事功在她,只将这功劳记在了任毕笙身上,但却赐封了凝雪郡主,想是对外宣称这封赏由她代领吧。而任阙涯在书信中又言,此次六殿下得此保障,军心安定,上下同心,于楼郁大败契真。若无意外则契真不日献上降表,而他和六殿下也将回京受赏。
他要回来了?他和萧络都要回来了……是吗?
她想告诉自己不要那么激动,可终究抑制不住加速的心跳和心底里泛上来的喜悦和笑容。这三年,他们在关外,若说她不担心,又怎么可能?他们每一天都生活在危险之中,一日不回到上京城,她又哪一日能安心得下?
不过,好在,他们都要回来了,若能来得及,任阙涯还能赶上三月任莫言出嫁。
——分割线——
一月中,萧络终于班师回朝。十万军士浩浩荡荡,远远望去竟似绵延万里,一路经过城镇都受到夹道欢迎,他是真心受到爱戴的。若没有他,百姓怎会有如此安定的生活?契真人若不是为他所震慑,穆朝大半国土都将沦丧在铁蹄之下。
傍晚,天还未黑,萧络率军队驻扎在城外一处山坡上,此处不远就是沙漠,因为荒无人烟,队伍里开始生火做饭。然而去溪边打水的小兵却来回报,在溪边发现一个昏迷的女子。萧络不以为意,问道:“派军医去救了吗?”
那小兵回道:“刚刚军医诊过了,说那姑娘是饿晕的。”
萧络皱皱眉:“饿晕的?竟然有这等事?我去看看。”
帐篷中那女子刚被喂了白粥睡下,小脸瘦得似乎只剩骨头。她睡得很沉,连他进来弄出这么大响动都没有醒过来。他本想来问问为什么还有人能吃不上饭,甚至饿晕过去,但是看她这么安静的沉睡常年铁血的心中竟生出一丝不忍。
他掀起门帐,门口正有两位士兵站着,他交代道:“好好照顾这位姑娘,等她醒来带来见我。”
“是。”二人应道。
这姑娘一觉便到深夜才醒来,刚刚轻咳一声门口就有人道:“姑娘你醒了吗?”
她忙回答:“嗯,我醒了。”
外面人再道:“姑娘我们能进来吗?”
她掀开被子,脚踩在鞋子上,边说道:“进来吧。”
这边声音一落,有人就掀开了她的门帐,还是白日里萧络吩咐的那两个小兵,他们见她坐起身来忙问道:“姑娘好些了吗?”
她羞涩一笑:“好多了。多谢你们救了我。请问下,这是哪里?”
其中一个小兵道:“姑娘你也是挺幸运的,这条路通常都没什么人经过,也是我们班师回朝路过这里打水做饭,不然姑娘说不定真的会死在这里呢。”
另一个小兵忙用手肘捅了捅他,瞪他道:“你小子瞎说什么呢?会不会说话,啊?”
他这才反应过来:“看我这嘴笨得,让姑娘见笑了。咱们兄弟都是些当兵的粗人,不太会说话。说起来刚刚我们将军说,你要是醒了就让我们带你去见他。”
她点点头:“我这就跟你们去。”
她被带到萧络帐篷的时候,油灯依然大亮,萧络正和任阙涯等人议事。任阙涯入伍的时候只是一个小兵,然而在几次大仗中崭露头角,如今已被提拔在萧络身边。
见她进帐以后,几人不约而同停下了讲话向她看来,她还从未被这样好几个人同时注视过,顿时有些局促不安。萧络似乎看出了她的局促,问道:“姑娘身体好些了吗?”
其他人知道今天这议事无法再继续下去了,于是纷纷告辞。萧络对她道:“坐吧。”
她端详了他许久,才道:“这位将军似乎有些面善,是不是……我们见过?”似乎为这话有些冒昧,低下头,手指扯了扯衣角。
萧络问道:“姑娘是何方人士?为何会昏倒在这里?”
她这才抬起头看向他,眼神清亮:“我本是上京城中一个大家族府上的丫鬟,因为犯了大错被主子买到窑子离去,在路上我想办法逃了出来,一路上为了躲那婆子和小厮,迷失了方向,一路靠乞讨逃到这里。”
萧络点头,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回答道:“我叫童茉,父母都是府里的下人,父亲在我年幼时就去世了,母亲前些时候也病逝了,在府中我们都没有姓,所以他们都叫我小茉。”
“小茉……”他又念了一遍她的名字,眼神突然温柔下来,问她道:“小茉,以后,你可愿意跟在我身边?”
她忙点头:“我愿意。”
他可知他将眼前的她当成哪个她,而她又可知,她被他当做是那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