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几日,任毕笙回到了京中。倾雪下意识看向他身后,却没有看到那个期待已久的人。任毕笙也是知道她在找谁,便道:“涯儿跟六殿下走了。他被六殿下看重,这是个好事。”
她也勉强笑笑:“是啊,男儿当胸有大志,怎么能永远拘泥于方寸之内。”然后猛然才反应过来:“六殿下也走了吗?他们这是回边关了?”
任毕笙点头道:“边关战事急,契真与我朝交界时有摩擦,甚至大动干戈。殿下坐镇边关才可保得我朝此时平安。契真人上马便能战,能威慑住他们的人,除却六殿下再无他人。”
家国之间,倾雪明白,就算是她,也会先选择国——国若不复,何以家为?
可是自任阙涯离开家之后,倾雪却着实有些无聊。往日家里还有他陪着她说说话,如今却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父亲朝堂之事忙得底朝天,就算再宠爱这个女儿也不可能时时陪在她身边,就连任莫言也十分识趣地不来找碴了,于是倾雪便过得十分无聊。
但是俗话说得好,活人不能被尿憋死。倾雪偷偷从家里溜出来,依旧是故技重施,将自己变装了一番。
京中最靓丽的风景当数林立的歌舞坊,原是勾栏妓坊,然而经朝廷整顿,大部分妓坊转为清白生意,一小部分妓坊由于舍弃不了暴利转为暗娼之地。大部分歌舞坊白日里依然营业,倾雪对于这个时代的歌舞坊好奇心十分重,于是这一日便来到了京中最负盛名的歌舞坊——吟月楼。
白日正是吟月楼最清闲的时间,尤其是下午。倾雪入座之后点了一壶薄荷茶,几样糕点,有她最爱的桂花糕。香甜,入口即化。吟月楼的糕点也是一绝呐,除了最出名的曲子之外。
正尝着桂花糕,有箫音由远及近。台上走上一个年轻女子,似乎与倾雪年纪不相上下。手中执箫,粉唇清淡,眉眼素净。倾雪不由得便对这个女子产生了好感,不同于想象中俗艳的样子,此时这样的清丽反而更让倾雪喜欢和欣赏。
那女子向在座的人矮身一福,将箫放到唇边,一丝若有若无的萧音从台上传来,倾雪不自觉坐直了身子。同是理解音乐的人,倾雪便能由音识人。这个女子?内心定如她音乐一般是清傲之人。
那箫音起时清澈动人,高(手打)潮处却如泣如诉,倾雪沉浸在音乐中,竟因此曲落下泪来。还未从曲子中回过神来,箫声便委委婉婉地隐入了虚空之中。
那女子放下箫,便向台下一礼,往台下走去。
“云熙!”一个年轻男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呼唤道。
台上那女子停住脚步,回头看向那个男子,漠漠道:“慕公子,您请回吧,云熙身世卑微,不是您的良配。”
慕公子皱眉:“你知道,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云熙笑笑:“你不在意,你的家人呢?敢问你家人不介意吗?”慕公子语塞。
云熙再次回头向台下走去,而这一次,慕公子再没有拦住她。
倾雪却开了口:“云熙姑娘留步!敢问刚刚姑娘所奏曲子为何?”
云熙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离月绝》,是我所作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