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吾德人最后是回了府,但却是喝的烂醉如泥,这情形简直是前所未有。
“花美娘,你给老子滚出来,看老子不打死你。”
梁吾德回府见姣娘竟死在了柴房中,一不做二不休,不管是真醉还是装醉,干脆耍起了酒疯。他这些年也憋屈得够了,是时候该发泄一通了。
“花美娘,老子受够了。人丑善妒心狠手辣,看我不休了你。”梁吾德颤着身子,站在梁夫人的房门口开口叫嚣道。俩人一年到头同不了几次房,因此各有各的住处。
梁吾德身边跟着个小厮,苦着脸,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拦着。当他刚想上前阻拦时,只听“嘭”地一声巨响,梁夫人的门被人从里面给踹开了。
“梁吾德,你这个吃里扒外忘恩负义的小人,在老娘面前装什么正人君子。想打我,你来呀,来呀,老娘今晚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敢碰老娘一根毫毛。那小狐狸精死得好哇,你不是对她情深意重吗,下去找她呀!”梁夫人肥硕的身躯朝梁吾德跟前儿使劲凑着,边说边用手指指了指地下。
梁夫人敢说这话,是因为她料定梁吾德不敢动她半分。
梁吾德一听梁夫人竟提起了姣娘,随即站稳了脚步,眼中冷光乍现。
只听啪啪两声钝响,霎时就想起了梁夫人杀猪般的吼叫声。
“梁吾德,你竟敢打我。”梁夫人捂住半边脸,说着便朝梁吾德身上招呼了上去。
这次梁吾德并没有像以往那般躲躲闪闪,不多时,俩人便扭打作一团。
一旁的小厮急的是直跺脚,奈何是一点法子也没有,但也不知道去喊人。
夜深人静,只闻见地上俩人痛苦的嚎叫声。
文弱书生对上精壮悍妇,这情形,真是精彩极了。
“倒是没有白走这一遭,看了这等好戏。”江瑟正坐在梁府的某一处屋顶上,把那不远处的一幕瞧得是清清楚楚。
江瑟说完旋即抿了口酒壶中的酒,这酒辛辣至极,似火烧般地滑过喉咙,真是难受极了。这么多年来,江瑟还是没有喝惯。
“难喝死了。”江瑟皱着眉头开口道。
“不会喝就别喝,真是浪费了这等好酒。”元婴闻言夺过江瑟手中的酒壶,面色不满地开口道。
“人真的死了?”元婴瞥了眼不远处扭作一团的梁吾德和梁夫人接着开口问道。
“你说姣娘啊,她怎么会死呢,只不过是被浓烟给熏闷了而已。”江瑟躺在屋顶上,双手交错垫在头部,淡淡地开口回道。
“你真是越来越心软了。”元婴的表情平静淡漠,但这神情放在一张姿容绝俗的脸上,看在别人眼中,也别有一番风情。
五官精致绝伦,一身黑色紧身劲装,身体曲线毕露,衬着眼角眉梢的冷意,浑身散发着一股子王霸气质。
元婴是个美人儿,只不过是个冰山冷美人。
“说到心狠,我哪里比得上你。我只不过是不忍心看到一些可怜之人无辜丧命而已。”每次看到元婴,江瑟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美貌夫人来。元婴和那美貌夫人都是不常见的倾城美人,只不过一个可能是美人迟暮,另一个则正处风华正茂之际而已。
江瑟十岁才得以出宫,等她赶到京都城外时,看到的只是两座荒草坟茔。顾爷爷和顾婆婆老两口早已故去多年,江瑟虽不怎么伤心,但是总有一点儿遗憾。
在这世上,她再也没有亲人了。不过这十多年来,江瑟从未埋怨过,但也不感激。人的际遇,谁也控制不了。
“想什么呢,夜深了,你也该回房了。别耽搁太长时间,我在府里等着你。”元婴拍了拍江瑟的头,旋即把手中的酒壶朝远处一扔,一点儿声响也无。这手劲,真是大的骇人。
“还有,你脸上的鬼东西,赶紧早日还给我。”元婴说完,身形一闪,刹那间不见了踪影。
江瑟闻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东西,不禁有些失笑,日子一长,竟忘了这脸上还有东西。
翌日清晨,一向热闹的梁府今早却冷冷清清的,半天也找不到一个人影。
主子们不见身影,这下人们也提不起半点子精神,一个个的都躲在被窝里偷懒,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梁吾德正躺在书房的地上兀自酣睡着,另一边梁夫人刚起床就嚷嚷着要回娘家,捯饬了半晌,还真拉着几大车东西回了花府。
府里的一干丫鬟婆子小厮见状纷纷收拾好行头,顺手牵羊了几件物件,随时准备各奔东西。
小荷藏好自己的几两银子,回头见江瑟还悠哉地躺在榻上,便开口问道:“美玉姐姐,你不走吗?”
江瑟闻言并未做声,而是伸手交给了小荷一样东西:“不想当逃奴,你就拿着。”
小荷接过去展开一瞧,也瞧不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旋即疑惑道:“这是什么?”
“你的卖身契,好好收着,待会儿烧了它。”江瑟心情愉悦地开口道,正愁如何脱身来着,这机会就送上门来了。江美玉虽说是个假名,那卖身契也是白纸一张,江瑟本想直接走人,但最终决定还是不要留下任何把柄为好。
小荷闻言有些怔愣,随即满眼崇拜地望着江瑟:“美玉姐姐,你懂的真多。”
江瑟一愣,眯了眯眼睛,旋即嘴角抽搐着闭上了双眼。
房里另几个丫鬟把俩人之间的对话早听了去,江瑟也没打算藏着掖着,这梁府是越乱越好。
“小荷,小荷,你拿的什么,让我瞧瞧。”那几个丫鬟立马把小荷给围了起来。江瑟人丑脾气差,除了小荷,房里其他几个丫鬟都不怎么理睬她。
人缘差,有时候也是有些好处的,落的耳根清净。
小荷被逼的极了,只能随便扯了个谎:“我,我是在夫人房里找到的。”
那几个丫鬟一听,旋即一窝蜂地奔向了梁夫人的住处。
这梁府彻底地乱套了,可梁吾德还在酣睡着。
“美玉姐姐,我要回乡下了。我兜里的钱够一家人用些日子了,你也要回家吗?”小荷有些担忧地开口问道。
江瑟闻声嗯了一声,并未多说,时至今日,她管的闲事已经够多了。
太子府书房。
李霁轻轻落下一子,抬首瞧了瞧刘琚的脸色,笑着开口道:“又是平局。”
“从小到大,就没赢过你。”刘琚嘴角上翘,延逸出一丝笑意,说完便示意一旁的宫人撤下棋局,摆上茶盅。
“可殿下也没输过。”李霁端起茶碗,很惬意地啜了一口。
两人旋即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高公公抬首瞧了瞧书房中两位爷的神色,犹疑了片刻,方上前恭声对刘琚开口道:“殿下,人回来了。”太子殿下曾吩咐过,李将军在,凡事可直接禀告,不必忌讳。
刘琚闻言示意高公公把人领进来后,随即指了指书房内的屏风。李霁会意,继而起身理了理衣袍,走进了屏风后。太子殿下的暗卫,不是谁都能见到的。
江瑟一身男子便装跟着高公公身后入了太子府的书房,怎么这段时间进的都是书房这种神秘莫测的地方。
“殿下,东西找到了。”江瑟拿出名单捧在手上,微微弓着身子呈给了高公公。
太子殿下书房里的各个摆设看起来简单朴素至极,但实则皆是上好的紫檀木。光是那多宝格最底端的一个破瓷瓶,都够江瑟来来回回地活个好几辈子。但除了这书房,整个太子府也找不到第二个值钱的地儿了。
书房里的灯光摇曳不定,刘琚的脸色是越来越阴沉,沉黑锐利的眸子闪出一股子杀气。
丰神俊朗,清贵卓绝。这太子殿下自然是一等一的美人儿。
刘琚未发话,江瑟自是不敢抬头。江瑟微微偏首瞧着屏风下面露出的滚边袍角,嘴角不禁浮现一丝笑意。
太子殿下到这时还未定下太子妃,感情是志不在美娇娘,倒是玩起了金屋藏“娇”。
江瑟不知站了多久,方听到上方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下去领赏吧。”
江瑟闻言心下一喜,连忙开口道:“是,殿下。”别的赏赐她都不要,她只要黄灿灿的金子。
江瑟退下后,刘琚抬首凝视着她刚才立着的地儿,脸上神色不明。过了半晌,刘琚转向屏风,开口道:“阿霁,出来吧。”
“东西,找到了?”李霁走出屏风开口问道。书房中飘着一股似有似无的香气,李霁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闻过,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刘琚闻言把那份名单递给了李霁,冷哼一声道:“好大的胆子!”说完面上怒色毕现。
李霁展开那名单,看了片刻,开口道:“这银子不是说来就来了么。”找准了靶子,这人还不是由你任意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