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而入,迎面扑来一股腐败的气息。陈府尹很不习惯,掩鼻进入。清明自小义庄长大自不用说,对白鹤鸣而言便更不算不得什么。
开馆后,一具女尸显现在众人眼前。由于女尸已死了有些时日,见其面显膨胀,头发完好,口唇微微向外翻张,两睛突出。虽是冬季,但棺椁中想必闷热异常,尸身已然发出阵阵尸臭,且有大量尸斑。
白鹤鸣见清明掩鼻躲避,开口说道:“仵作一行,验尸身,证死因,丝毫马虎不得。差之毫厘便能害人性命,须专注认真,不可避臭。避臭便做不得专一心细,此乃大忌。验异性尸身不可避羞。如若遥望而弗亲,掩鼻而不屑,便会冤狱丛生你可听清?”
清明听罢,连忙上前称是。虽还是恶臭难当,却也不敢掩鼻避臭。看守衙役与义庄老者将尸身抬出棺椁,放于地面木板之上,脱去衣物****地呈现于众人眼前。清明年少面薄,刚想转头不看,脑中却又想起师傅所言的不可避羞,便也硬着头皮看向女尸。
女尸周身无有明显伤痕。唯一一处伤痕为贯穿刀伤。伤口自背部插入,于前胸穿出。银针验喉验腹,不见发黑,无中毒症状。面色不曾有青黯,或脸边有肿的样子。故此,这也不是被人用东西搭在口鼻上捂死,或是用手巾布袋之类绞死。
验罢面部,便看向项上之肉是否发硬,且有无伤痕。验罢,也不曾有,便不是被人勒死。再验看手脚上有没有被捆绑的痕迹;舌头上恐怕有嚼破的痕迹;大小便二处恐怕有被脚踏肿的痕迹。验罢没有这一类症状,方才看嘴里有没有涎唾,喉咙中肿与不肿。如果有口涎及喉肿现象,恐怕是患缠喉疯而死的。确认没有后,断定当是被人在背后一刀致命。
当下对陈府尹说道:”死因无疑,便是死于此刀伤。当是被人自身后杀害。此时已然黄昏,明日再去此女家中详细查完才有计较。“说完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回到衙内。初初被丫鬟带去后院戏耍。陈府尹前去批阅状纸。白鹤鸣与清明坐在内衙。
“今日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你自女尸身上发现了什么?”白鹤鸣问道。
清明沉思片刻,开口答道:“此女死于刀伤。刀伤自后脊刺入自前胸穿出。此人指甲之中无用抓挠产生的伤痕与残留物,当是来不及挣扎便被人一刀致命。能将身后留于凶手眼前,想来杀害她的是她较为熟悉之人,因此才没有防范。”清明答完看向白鹤鸣。
白鹤鸣见清明不再说话,接口道:
“仵作一职,不但要验尸查出死因,还要从尸身之中得到她平日的生活信息。此女靠一豆坊为生,却穿的绫罗绸缎,且面有妆容。将才尸臭之中,还残留些许脂粉香气。尸身之上佩戴贵重首饰,这并不是一个靠豆坊为生的女子该有的习性,也不是她此时条件能买的起的!而且身上首饰没有遗失,便可断定不是图财害命。反常必有妖,你切记不要流于表面。有时破案的关键,就在这毫不起眼的细节之中!仵作是唯一离尸身最近之人。就像今日,切莫因为脸皮,便不得仔细检验。如若以后须验的是大家闺秀,官宦之女,切记还要把尸体抬到大路上进行检验。做到令众人见,一避嫌疑。”
白鹤鸣虽一番长篇大论,清明却听得无比认真,生怕漏了什么,清明知道这是自己以后安身立命的本钱!
不多时,陈府尹命下人指引前去偏堂用膳。食罢府尹问道:“可有线索?”
白鹤鸣答:“死因没有疑问,便等得明日前去事发之地再做勘察。才可做最后断定。”
“那好。房间已收拾妥当。早些歇息罢,待得明日再做定夺”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三人来到受害人花姑家中。由于现场得到完好的保护,一切都还是当日花姑遇害时的样子。桌上两杯未曾喝完的茶水,一只燃尽的红烛。左测墙边有一滩血迹.尸体的朝向已用石灰勾勒。位于墙角一个不起眼的煎药用的陶罐引起了白鹤鸣的注意。仔细检验了陶罐中的药渣后,白鹤鸣眉头紧皱。蹲下来在位于墙下的血迹前沉思许久,便自墙上细细寻找。许久后无奈一笑,对府尹说道:
“一会儿便过堂审案,我想我已然知道何人所为。”
“哦?是何人?”府尹问道。
“如想确认,我还需问过疑凶才可定夺。此时不可说不可说。”白鹤鸣神秘的说道。说完留下满脸疑惑的府尹,带着清明朝府衙走去。
大牢之中。
“你便是骆子衿?花姑案的疑凶?”白鹤鸣问道。清明站在一旁打量着这个面相英俊瘦弱的青年。
“我说了,我未曾杀害于她。”骆子衿面无表情似是麻木的说道。
“我知道,她应当不是为你所害,但你要如实的回答我的问题,我才能为你翻案,你可知晓?”白鹤鸣微笑问道。
只见骆子衿身体一震,急问道:“你真可为我翻案?还我清白?你是何人?可是家父请你来的?”
“是不是清白,现在定论为时过早。你得如实回答我的问题,不能有半分隐瞒,也不用问我身份。”
只见骆子衿深深呼气说道:“好吧,你且问吧!”
“你与那花姑是何关系?”白鹤鸣问道
“她是我的姘头。”骆子衿回答的很平静,清明不禁皱眉。
“你最后一次见她于何时?可有什么异常?”
“她身亡的前一天,并无什么异常”沉思片刻又说:“不肯与我同房可算?”依旧平静的回答,似是没有半点羞耻。
“可曾让其因何事记恨与你?比如,让你取其为妻,你没答应?”白鹤鸣自然知道花姑为何不肯与其同房。
“有过。当夜还因此事与我吵闹。呸!这个下贱的女子,以我出身怎可娶一寡妇岂不是让人轻看!”他啐了一口道。
“你的香包何时丢失?丢于何处?”白鹤鸣皱眉问道。
“便是当夜。应当是自她那里出来遗失在她处。定是让人拾取将她杀害,嫁祸与我。你可要证我清白,我当真无有杀人!”他情绪瞬间激动。
“你可知她近来身体有何不适?”白鹤鸣没理会他的吵闹问道。
“不曾。我又不是郎中,怎知她身体有何不适?”答道此处他神色有些不自然。目光躲闪。“先生,你可定要为我翻案,救我出去,等我脱身,必然叫家父多赏赐些银钱与你!”此时的骆子衿依然以为白鹤鸣是他父亲请来的状师,与他翻案。
“你这等人,被砍杀亦不冤枉!哼!”说完此话,白鹤鸣扭头便走。清明跟在身后,还朝一脸惊愕不知所错的骆子衿啐了一口。
“师傅,你现在心中可有答案?”出了牢们清明问道。
“且来说说你的看法”白鹤鸣望向清明。
“徒儿觉得,凶手便是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