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和清清“回避”的很远了,院子里便只剩下玄基和湘夫人。
玄基静静地望着湘夫人,她手中的浇水壶不知何时已掉在了地上,她美丽的眼睛里,含着满满的泪水,也含着十年的思念。从她离开王宫的那一天,她就没有想过,她还能再见到玄基。
“玄基——”她哽咽着叫出这个名字:“是你吗?我的玄基,是你,来看我了吗——”
玄基几步走到湘夫人面前,“扑嗵”跪倒在地,深深一拜,眼泪也流了出来:“是我,母亲,是玄基来看你了,儿子来的太晚了,让母亲久候了。”
湘夫人颤抖着伸出手来,轻轻扶起了儿子。
她含泪的目光,凝注着玄基的脸,左手扶着他的头,右手轻轻从他的脸上一路抚摸过去,嘴,鼻子,眼睛,眉毛,一直到头上的发髻。
“额上的疤没有了么……”她温和地道。
玄基的心一动,忽然便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情,那时候,自已大概才八岁,可也正是自已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那时的他,被允许和母亲一起住在相思阁,而其他所有王子,生下来就必须和自已的母亲分开。这是永江王室的一条很严厉的规定,当时朝中许多大臣上书,可明硕仍然置之不理,让年幼的他生活在相思阁中。
那一天,自已正在相思阁的走廊下面和洛南玩踢球的游戏,洛南忽然一脚,把用草木枝条编成的球一直踢到了相思阁外,恰好打在了路过此地玄永的身上,那时玄永已经19岁,身材魁梧,气力惊人,当时就大怒,问是谁把球扔出来的,正好自已出来捡球。玄永看了自已一眼,便认定球是自已踢出来的,一把将球掷在自已脸上,球正好砸在额上,鲜血立即便流了下来。
这时母亲从相思阁中跑出来,心疼的立即便流下眼泪。
那一天,她手忙脚乱地给自已包扎好伤口,然后也是这样蹲在自已面前,拿手轻轻抚摸着自已的脸吧。
……
记忆如打开闸门的水,奔腾不息。
玄基忽然道:“记得当时您也是这样看着儿子,说,‘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下一道疤’。”
湘夫人道:“是啊,你还记得,这真是我的玄基啊。这些年,你和他,还好吗?”
玄基的心又是一动,“他”当然问的是明硕。
他点了点头:“父王他,很好,一直都很好,慧雅大姐也很好,我离开王宫的时候,她正怀着第二胎,母亲,其实你早就是一位姥姥了。”
“好,好,真好。”湘夫人用力说了这几句,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滑了下来。
玄基原想忍住不问,然而终是没忍得住,“母亲,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而王宫却留下你已经去逝的消息?”
他的话,像是触动了湘夫人内心的某些东西,她浑身一颤,但脸上的泪却忽然没了,又露出了一个母亲才有的笑容,拉着玄基来到屋内的一张椅子前,坐下。
“因为我不舍得让你离开我独自生活,当年你父王,不顾朝臣反对,让你留在了相思阁。”湘夫人道:“所以大臣们纷纷上书,逼你的父亲杀我,认为我是红颜祸水,会祸国殃民……”
讲着话,她的脸上虽在笑,可是这笑容,却又显得那么地苍凉。
“然后,白羽就来了,是他带我离开王宫,来到这里隐名埋姓地生活了这十年的。”湘夫人道:“我不想使你父王为难,所以就和白羽来到了这里。”
玄基道:“这十年来,母亲过的可好?身体可安康?”
湘夫人微微一笑:“我很好,白羽真是个好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遇到你的父亲,这些年,他很是照顾我。我心中都明白,他一直拿我当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看待。”
……
别后种种,千言万语,一直谈到黄昏日落,暮色一寸寸爬进房间,玄基都一直没有问出自已很想问的一句话,他想问湘夫人,清清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她为什么变得不认识自已了?还有,有没有看到洛南与安落云他们?
这些,他都还没问。
直到清清走进来把灯点着,然后又开始张罗起一桌晚饭,中间他几次想叫她的名字,她却都不理不睬,一脸漠视,他心中虽然着急,在湘夫人面前,却不知该如何去向清清解释,那从她走后的一切。
终于,湘夫人发现了他的异常。
“玄基——”她轻轻叫他。
玄基忙应道:“是,母亲,什么事?”
湘夫人微微一笑:“你是不是认得清清啊?她可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可是我看得出来,她好像很生你的气,因为她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
玄基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都是我不好,她是真的生我的气了。”
湘夫人道:“怎么了,玄基?”
“这——”玄基安慰地朝湘夫人一笑:“没事的母亲,我会和她解释的,清清心地善良,一定会原谅我的。你放心好了。”
湘夫人又望了他一眼,望了忙进忙出端菜上饭的清清一眼,想说什么,终是一笑了之,那些年轻人们的事情,还是由他们年轻人解决吧。
那,也只有是他们自已,才能够解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