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乐融融的景象,若冰却有意无意被排除在外。
筵席在热闹中收场。君凌逸回府,她则去了兰妃的秦芳阁。
兰妃是个温婉明慧的女子,没有因淑宁而心存疏远,也没有因皇帝而刻意笼络,一如她对所有人的态度——高贵不乏亲和,笑意芊芊,进退得宜。
皇帝没有立即宣召,若冰抱着明哲保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也极少走动。
三天之后,这样的平静有了转变。皇帝似是突然想起她这么个人来,频频遣人来请。表面上看,皇帝性子随和,也不大计较规矩。不过伴君如伴虎,若冰仍是小心翼翼,凡事斟酌细致了才答。
聊天的话题很宽泛,但最多的还是围棋。皇帝似是迷上了这东西,每回见他,都专心致志埋头在棋盘里,一副不亦乐乎的模样。
这天,若冰来到忘笙亭,却远远地听见有人叹气。近前一看,才知除了皇帝,里头还坐了一人。那人缁衣广袖,眉目含笑,不是君宸逸又是谁。
皇帝见她来了,不由分说硬将人摁在自己的位子上:“来来来,你替朕下。这老五都连赢两盘了,事不过三,若冰,你可得争口气。”
若冰微一颔首,在尚未进入混战的棋盘上轻轻落下一子。如此你来我往大半个时辰,局面进入焦灼状态。他步步为营,她以退为进,一时竟分不出胜负。
皇帝笑道:“平日与朕下棋,虽说赢多输少,可也占不了多少好,怎的今日倒与老五打了个平手。老五可比朕强多了。”
若冰听不出他话中真意,又看君宸逸双目澹澹,一时失神顾此失彼,没多久就兵败如山倒。
皇帝笑得越发厉害:“才夸你两句,这就闹了笑话,看来以后还是夸不得。——愿赌服输,老五,说吧,想要什么?”
君宸逸想了想:“今日内子生辰,她又素来与四嫂投缘,所以儿臣想请四嫂过府一叙,晚些时候再她送回来。”
皇帝不禁笑骂:“好你个老五,倒是长本事了,这早早下了套,就等着朕钻呢!”
“儿臣不敢。”
“不敢?你认得倒顺溜!依朕看,这老四也跑不了。媳妇儿是他的,自个儿急了倒让做弟弟的来要。得了得了,看在秦丫头和柳丫头的份儿上,朕也懒得管你们年轻人的事儿。”皇帝忽然松了口,对着若冰笑眯眯道,“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朕留了你五六天,老四是该上上心了。既然如此,晚上你就先回府吧,过几日行猎,咱们再接着聊。”
若冰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有些懵,但还是恭恭敬敬应了。
皇帝极满意地点了点头,临走前那一瞥,令她想到了一种名为“狐狸”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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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已是酉时。秦素桐看见他俩,惊讶之余是掩不住的欢喜:“我不过就是说说,你还真把人带回来了。——顺儿,赶紧添个凳子,加副碗筷。哎,还有,叫厨房添道虾包儿来。”
秦素桐这般热络,若冰倒有些不好意思,可一看到君凌逸的臭脸,她心里那丁点儿内疚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当然,她没有明目张胆地瞪回去,只是自动将某人过滤。
于是,她没跟他说话,他也不主动与她搭腔。秦素桐再三制造机会打圆场,结果谁也不领情,要么转移话题,要么装傻充愣。
“四哥,你看若冰……”
“弟妹生辰,我敬你。”
君凌逸率先举杯,若冰也难得默契地跟上,再来是君宸逸。
秦素桐后半截话被生生卡回喉咙,颇有些哭笑不得。“这哪里是祝酒,瞧我好欺负不是?——还有你。”她转头看向若冰,“刚才不知是谁对某人爱搭不理,现在倒好,立马儿一个鼻孔出气了。就你那酒量,这一杯下去,指不定撒出什么疯来!”
若冰笑嘻嘻道:“寿星最大,纵是醉死了,我也不能扫兴。是吧,爷?”
君凌逸的手抖了抖,虽然他对她不甚了解,但这种算计的笑容他并不陌生。果然,那女人又继续道:“听说,府上新酿了十斤梨花白。”
秦素桐狐疑地看了君宸逸一眼:“绕了半天,原来是眼红这东西。去年柳姐姐生辰,总共一斤梨花白被你抢去大半,结果醉得一塌糊涂,又是哭又是笑,怎么劝都劝不住,最后还是那小厮把你敲晕了送回房的。”
若冰“啊”了一声,有些反应不过来。
秦素桐摇摇头:“喏,就是那个叫小三儿的,柳姐姐拉不住你,便叫了他进来。没想到清清瘦瘦一个人儿,力气倒挺大。”
什么?!若冰差点把茶喷出来。她几乎能想象柳七在背后没心没肺偷笑的得意样儿。可恶,她说怎么第二天醒来脖颈酸痛,敢情是这小子下的手,亏他还一本正经讲了大堆疼痛转移理论。这一瞬,她有想把某人大卸八块的冲动。
秦素桐不知她心思,只当她是脸皮薄,笑了笑便不再提:“瑶光,去把里头备好的东西拿来,今儿若是不依了她,怕是要被怨上一辈子。”
若冰一听梨花白三字,立马把刚才的不快抛诸脑后,巴巴望着酒盏,然后迫不及待抿了一口,恨不得尽数吞下肚去。
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也塞牙。这不,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梨花白喝到后来就变了味儿,酒劲一阵一阵地往上涌,然后“咚”地一声没了意识。
“坏了……瑶光,你拿了什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