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凌晨,梅婷婷以为自己把水泥管里的银环蛇阎奂生杀死了。她逃到汽车站时,才发觉自己身上没钱,于是趁天色尚早,回到工地上,准备把水泥管内的银环蛇身上的钱全搜走,哪知银环蛇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梅婷婷正茫然不知所措,忽听地上“啪哒”一声响,同时觉得自己的右手腕一轻,她低头一看,顿时有吓得魂飞魄散!她的右手掌,又从齐腕断处掉了!断处,一片血肉模糊,却没有鲜血流下。
梅婷婷拿着自己的断手,往人民医院飞奔。进了人民医院大门,梅婷婷一头闯进急救室。急救室值班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医生,男的四十来岁,女的三十出头。男医生见突然闯进来一个少女,问:“怎么啦?小姑娘?”
梅婷婷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的手掉了!叔叔阿姨,快帮我接上去吧。”说着,把左手中的右手掌放在手术台上,再用空出的左手把右袖子捋了起来,露出那截光突突的右小臂。
那女医生惊叫一声:“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男医生说:“小李别慌,先把血止住了再说。”男医生边说边拿过几把止血钳,想要夹住梅婷婷断腕处的动脉止血。待拿过梅婷婷的右手臂,才发现断处没有血流出。男医生说:“咦,怪了。小姑娘,谁帮你止的血?”
梅婷婷说:“没人给我止血,手断的时候,就一滴血都没流。”
男医生问:“怎么断的?”
梅婷婷以为打死了老叫化子阎奂生,她不敢把他牵扯出来,只是说:“我走着走着路,手掌突然就掉在了地上,就这样断了。”
女医生说:“哪有这么奇怪的事情?你这小姑娘不老实!我看你眼睛发红,是不是昨天晚上去偷东西时,被人家捉住了,砍断了手?”
男医生说:“我们先不管你的手是怎么断的。你的手要接上去,至少要花三万块钱。这样吧,小姑娘,你现在回去,叫你家长先交两万块押金,办理完住院手续后,我们再安排给你做断手再接手术。回去吧,啊。”
“扑通”一声,梅婷婷在男医生面前跪下了,哀求道:“叔叔,我家没钱。我爸爸是个赌鬼,我妈妈早就跑了,我是被奶奶带大的,我奶奶不久前死了,我没法读书,也没活生活了,就一个人跑了出来。我的手真的是自己断的。叔叔,求你帮我治治吧。”
女医生皱眉说:“就你说你的手是自己断掉这句话,就可以判断你说的所有话都是假话。”
男医生说:“好了,你回去吧。快点把住院手续办好,早点做手术,对你的手恢复有好处,迟了就接不上了。回去吧,啊。”说完转过身去,埋头看起了医书,再也不管梅婷婷怎么哀求。而女医生则拿着一只精致的手机,纤细的拇指在机键飞快地点击,脸上微微含笑,似乎是在和情人互发短信。对跪在地上的梅婷婷的哭泣,女医生视而不见。
梅婷婷在地上跪着哭求了良久,见那一男一女两医生始终无动于衷,只得收泪站起来,把手术台上放着的右手掌放入自己的书包,抽泣着出了急救室,走出医院大门。
梅婷婷又找到县城的第二大医院,即县中医院,直接找到了院长办公室,恰巧院长在。看了梅婷婷的断手,对面梅婷婷的哭求,院长和蔼地说:“小妹妹,你到楼下住院部,把相关手续办了。啊。”说罢,起身开会去了。
要办“相关手续”,得要上万的钱。
梅婷婷背着自己的断手,茫然走在大街上,见一处人行道上,有个一身肮脏、蓬头垢面的乞丐坐在地上讨钱。那乞丐坐在一台小滑板车上,两只裤管空荡荡的,一只右手也是空荡荡的。乞丐的面前的大瓷碗中,已装满了大半碗一毛至十元的零钱。
见梅婷婷走近,那乞丐向她伸出了左手。梅婷婷心想,你确实可怜,如果我有钱,肯定会施舍你一点的。
梅婷婷正要从乞丐身边经过,忽然觉得乞丐的面孔有些熟悉,她不由停步,多打量了那乞丐两眼。这一打量,顿时大惊失色,那乞丐,头小、眼细、肩窄、腰粗、肚大、臀肥、背微驼,赫然便是被自己剪去右手和左腿的银环蛇!但见银环蛇的右手齐大臂断去,双腿齐膝断去,断截面,黄脓流淌,苍蝇围着银环蛇的双腿一腕,或停留,或穿梭飞行,嗡嗡有声。
从昨夜在今天清晨,梅婷婷虽然和银环蛇呆了很长时间,但一直都在光线比较暗的环境中,且银环蛇的面孔一小半被遮住了,她并没有完全看清银环蛇的面容,此时她只觉得这个乞丐就是银环蛇。但梅婷婷的心中又有一些怀疑,她记得自己明明只剪去了银环蛇的右手和左腿,且剪的部位是手腕和腿腕,此人手脚断掉的部位,却是大臂处和膝盖处。梅婷婷想,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那残丐抬起头来,那双绿豆小眼,猛然向梅婷婷射来两道寒光,梅婷婷不由机伶伶地打了个寒战,她正要迈步欲跑,残丐突然悄声说:“等一下!”
梅婷婷一迟疑,那腿就没有迈开。
残丐扭动如蛇头般的小脑袋,见左右近处无人,才小声对梅婷婷说:“往前走两百米,有个自由市场。你先去垃圾堆里找一块硬纸板,一个纸盒子,再在硬纸板上写上几个大字:‘借钱接手!’下面再这样写一行小字:‘好心人请留下姓名地址,等我手好后,挣了钱后再还给您们。’准备完这些,你就在自由市场的十字路口跪下,把硬纸板靠在胸前,把纸盒子放在面前,再把断手掌摆纸盒子旁边,然后再卷起右手的衣袖,露出断臂来。在有人问起你的手是怎么断的时,你得找一个借口,就说……就说是铡猪草时,不小心把手铡掉了,妈死了,爸爸打工瘫痪了,没钱治手,只有出来向好心人借钱。到晚上,我再来帮你接手。”
此人确是银环蛇无疑!梅婷婷听银环蛇说完,怒道:“你叫我去当叫化子?不干!我马上叫警察来抓你这个坏人!”
银环蛇冷笑道:“你去找警察?我每年都要在这县城讨两个月饭,已经有十多年的历史了,谁都知道我是一个只有一只手一只脚的残疾乞丐,警察会相信你吗?再说,我叫你去借,不是当叫化子。你去不去由你,接不接自己的手,也由你。”说罢,不再理会梅婷婷。
梅婷婷定定地看着银环蛇那可恶的样子,恨不得捡起路边的砖头来把他砸死。她又觉得这银环蛇好生神秘,心想这人既然能把人手砍断又马上接好,为什么不去行医?何必在大街上当叫化子?梅婷婷想不按银环蛇的话做,但侧头看着自己空空的右衣袖口,又不甘心右手掌从此就这么断了,只得叹了口气,转身去寻找垃圾站。
县城的各个垃圾站,都一大早被拾荒者们梳理过了,梅婷婷走寻了五个垃圾站,才好不容易找到一块半米见方的硬纸板,想起自己的书包里有一个旧文具盒,纸盒子就不想去找了。她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掏出圆珠笔,在用左手握笔,在纸板上‘借钱接手!’几个字,每个字均有三寸大小,再把笔画涂粗,以便更加显眼。下面再按银环蛇的要求,写上这样写一行小字:‘好心人请留下姓名地址,等我手好后,挣了钱后再还给您们。’弄完这些,梅婷婷找到那个自由市场,往十字路口一跪,掏出书包里的断手掌和文具盒,摆放在自己身前,再把纸板往胸前一靠,低下头,连眼皮也不敢抬一下。
过了一会儿,只听“铮”的一声响,一个硬币落进文具盒中,又弹了出来,在外面滚了几滚,停在一尺开外。梅婷婷用眼一瞄,见那是那块硬币的面值为一元。她心里犹豫,是不是把硬币捡到文具盒中,这时一只手已伸向硬币,捡起来,轻轻地放在文具盒中。梅婷婷只觉得有人在自己身边蹲下,她微微一抬眼,见是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那小男孩看了看梅婷婷的手掌,又看了看她的右手腕,最后望着梅婷婷的脸,问道:“姐姐,你痛不痛?”
梅婷婷正要开口,突然一只大手伸过来,抓住小男孩的手臂,一个声音尖声说:“宇宇,起来,走,脏!”一把把小男孩提起。
梅婷婷抬起头来,见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卷发女人,应该是小男孩的母亲。小男孩被母亲拽着走了十来步,突然挣脱母亲的手,从衣兜里掏出一张钞票,飞快地跑到梅婷婷的面前,把钞票往文具盒里一扔,说:“姐姐,快去把手接上……”还未说完,又被他母亲一手抓了去。梅婷婷一看,那是一张五元钞票。她冲着小男孩的背影,喃喃地说:“谢谢小弟弟,谢谢小弟弟……”说了两声,已是泪流满面。
不时有钞票和硬币落入梅婷婷的文具盒中,每见文具盒满,梅婷婷就把钱收入书包,文具盒里只留一两个硬币、三四张钞票垫底。开头几个小时,街上行人较多,施舍的人也多,每当有人扔下一张钞票和一枚硬币,梅婷婷心里都是一喜,几乎不觉得辛苦。眼见日已偏西,街上行人渐少,有时半个小时都没人扔一张钞票或一枚硬币,梅婷婷渐渐觉得双腿麻木,同时觉得饥渴如火。她正想站起来,到哪家小饭店吃点东西,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说:“收拾收拾,跟我走,我帮你接手。”
梅婷婷抬起头来,只见旁边站着一个人。
那人怎生模样?但见:
身背帆布包,头扎马尾辫;脑似尖锥,眼如绿豆;脸像瘦马面,皮若古井波;肩若刀削,肚大如鼓;双股如猪臀,腿若麻杆细。
此人身形面貌,整个一条蛇的模样,正是诡异乞丐银环蛇!
梅婷婷把断手掌和文具盒收进书包,背在背上,把那张写着“借钱接手”的废纸板卷了卷,塞进旁边的垃圾筒。然后,默默地跟在银环蛇的背后向前走,她不知道,跟去之后,会是什么命运在等待自己,但为了自己的手,梅婷婷豁出去了。
银环蛇在前,梅婷婷在后,一路向西走,走的不是去水泥管的方向。渐渐地,两人已走出县城,此时,日已西斜。
银环蛇带着梅婷婷,钻入离县城约二十里的一片树林,此时,太阳已落山了。这片树林很密,似乎是一片天然国有林。
在树林里,高高低低地穿行了约一个小时,前面一片高高的土坎挡住去路。此时,天色已昏暗了。模糊中,梅婷婷看见,土坎上,似乎有一些被杂草藤条遮住的黑洞,有的被遮住一半,有的全被遮住了。
银环蛇从腰上摸出一根小手电,照着其中一个被茅草遮住一半的黑洞,对梅婷婷说:“钻进去!”
梅婷婷害怕之极,颤声说:“钻进去干什么?我……我怕!”
银环蛇说:“钻进去给你接手啊。”
梅婷婷说:“不,你骗人,你想在里面欺负我!”
银环蛇说:“我要欺负你早欺负你了!进去吧,你的手真的要在里面才接得上,如果我在里面对你起坏心,叫我阎奂生天打雷劈!”
梅婷婷说:“你骗人!昨天晚上,你不是在水泥管里就帮我把手接上了吗?”
银环蛇说:“在水泥管里接,只是暂时的,最多只能管用7个时辰,也就是14个小时,如果在这7个时辰内,发生了剧烈运动,只两三个时辰就又断了,你今天早上的情况就是这样的。在里面接,会永远不断。”
梅婷婷说:“我怕有蛇,还是你先进去吧。”
银环蛇说:“好吧。你跟在我身后。”说罢拨开洞前的茅草,率先钻了进去。梅婷婷硬着头皮,也跟着钻了进去。
洞里,有一些废砖,原来这片土坎上这些黑窟窿,是几十年前废弃的一些砖瓦窑。
银环蛇的手电光射到了一个圆滚滚的大东西上,梅婷婷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大半人高的大瓦缸。
银环蛇叫梅婷婷把断手掌拿出来,梅婷婷依言取出断手掌。那只手掌虽然离开梅婷婷的手有一整个白天了,颜色却丝毫没变,如同一只好手。
银环蛇拿出一块手帕,放进大瓦缸里晃了晃,拿出来时,手帕在往下滴水,看来大瓦缸里面装的是一满满一缸水。梅婷婷闻到手帕上有一股浓烈的腥味,差点令她呕吐。银环蛇接过断手掌,往梅婷婷的右手腕上一对,把湿手帕往手掌与手腕结合处一裹,隔着手帕,在结合处搓揉几下,再把手帕解开,梅婷婷的右手,又已恢复如初!
梅婷婷喜道:“好了!咱们该出去了吧?我早就又渴又饿了。”
银环蛇说:“好了?还早着呢,到明天这个时候,你的手又要断了。”
梅婷婷知道,银环蛇所言非虚,因自己的手被银环蛇剪断后,接上又断,断了又接,接上又断。她问:“你不是说进来接上后就永远不断吗?”
银环蛇说:“永远不断?连我的手脚每隔七七四十九天,都要断一次,你的手怎么会永远不断!”
梅婷婷一听,急了,哭骂道:“你这骗子!你说过永远给我接上的!呜呜呜……”
银环蛇说:“别哭了,先吃点东西再说。只要你听我的话,你的手脚永远不会再断,也不是不可能的。”说着,从帆布背包里拿出几只面包,两瓶矿泉水。
梅婷婷别无他法,只得收住眼泪,接过面包和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两人吃完东西,小手电已暗了下来,银环蛇从砖窑的一个角落里,找出一只小马灯,点上,顿时,一个心型小火苗在马灯里跳动起来,不一会儿,一股说不出的怪味氤氲在废砖窑中。
银环蛇说:“把你今天的收入清点清点。”
梅婷婷听话地从书包里倒出白天讨来的零钞,依着银环蛇的指点,先数十元的,再数五元的,再数两元、一元和五角的,另外还有些一角两角的,银环蛇叫她不用数。梅婷婷一天的收入为:十元的三张,五元的八张,二元的十一张,一元的七十一张,五角的三十四张,一两角的忽略不计,只一天,梅婷婷总共收入一百八十元!如果再把那些小毛票算上,梅婷婷今天的收入接近两百元!
银环蛇赞扬道:“不错,不错,比我收入多多了!”一边说,一边把那些5角以上的钞票和硬币收来放入自己的挎包中。见梅婷婷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自己,银环蛇想了想,掏出三张一元票,递给梅婷婷,说:“这是你明天的早饭钱。”梅婷婷不接。银环蛇把钱用一块废砖头把钞票压着,边说:“要不要随便你。明天肚子饿了我可不管。”把三块钱压好后,银环蛇把那堆面额一两角毛票拢了拢,“啪”地打燃打火机,把毛票堆点燃,说:“五毛以下的毛票,就不该造,浪费纸张!”
梅婷婷不语,肚子吃饱后,她觉得很困倦,眼皮直打架,只想睡觉。银环蛇说:“现在,咱们开始练功,今晚你和我,都要在那个大瓦缸里睡。”
梅婷婷奇怪地问:“瓦缸里不是水吗?怎么睡?”
银环蛇说:“谁说里面水?你过来看看。”说着提前马灯,走到大瓦缸前,把马灯悬在缸口。
梅婷婷站起来,好奇地走近大瓦缸,伸头往里一看,突然“啊”地一声惊叫,昏倒在地。
梅婷婷看见,那瓦缸面前,装着满满一缸花花绿绿的蛇!那些蛇全部断成一截一截,没有一条是完整的。那些长则一两尺、短则一两寸的蛇断,似乎没死,几乎都在动!其中有好几只蛇头,见到梅婷婷的头,竟然要跳上来咬她!
梅婷婷从昏迷中醒来,发觉自己身在水中,她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一个如碗大的蛇头,离她的脸不到一尺远,蛇头上的那对小眼,正邪恶地盯着她的眼睛,梅婷婷又欲昏去,只听那大蛇头开口说话了:“别怕!”
梅婷婷惊魂未定,仔细一看,原来那个大蛇头不是蛇头,而是银环蛇的脑袋。这时梅婷婷觉得自己的脖子周围,似乎有东西在碰她撞她,她用眼一扫,这一扫,又是十魂少了九魂,她的脖子边上,全是一截截的断蛇,不仅脖子边上,她的目力所见,除了银环蛇的脑袋处,全是断蛇!她和银环蛇的身子,都泡在那只全是断蛇的大瓦缸中。
惊心动魄之间,梅婷婷想用伸手拨开脑袋周围的断蛇,哪知两手一提,只有两边肩胛动一下,梅婷婷往右一扭头,见看见自己只有光突突的肩膀,往左一扭头,也只有光突突的肩膀。她的左右两手,齐肩没有了!梅婷婷吓得连叫都忘了,此时她的心智居然还未完全丧失,她迷迷糊糊地想,我的腿不会没有了吧?这么一想,就试着抬了一下腿,却什么也没抬起来,她的双腿,果然没了!只觉得眼前有几段白晃晃的东西在浮动,梅婷婷定一定神,见那是几条人手人腿!数一数,一共是四只手四只脚。
此时的梅婷婷,只是一个没有双腿双臂,光着上半身,飘浮在蛇缸里的一个名副其实的“冬瓜人”!
梅婷婷肝胆欲裂,这个时候,只想死,但手脚没有了,想死也不容易。她努力把头往后仰,想在缸壁上撞死。哪知头一仰,缸里那腥臭之极的水立即钻入她的口鼻之中,哇哇哇地吞了几大口臭腥水后,梅婷婷连忙把头往前勾,使口鼻露出水面。
对面的银环蛇说话了:“要想把手脚接上,你现在的所有行动,都要听我的。现在,学着我的样子,喝水。”说完,银环蛇把头一勾,咕咚咕咚地喝起水来。喝了几口后,说:“要用嘴喝,可不能像你刚才那样,口鼻一起用,那样的话,会把你呛死的。”
梅婷婷连吞几大口臭腥水后,本想继续沉入水中,就此淹死了自己,听银环蛇说手脚可以接上,连忙止住自己的行动,睁一双哀伤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银环蛇。
银环蛇说:“我现在在教你一门功夫,叫做‘碎龙功’。学会了此功,可以随时将自己身体的任何部位化整为零,化零为整。也就是说,可以把身体的任何部位分离后,重新对接复原。”
梅婷婷虽然三魂已没有两魂,听了银环蛇的话,不由起了好奇心,问:“难道把脑袋砍下来也可以接上吗?”
银环蛇说:“当然可以。”
梅婷婷说:“那你现在把你的头剪下来,看能不能复原?”
银环蛇说:“当年,我练功时,出了一点岔子,导致我的‘碎龙功’没完全练成,遗恨终生。但练功的方法我是还完掌握了的。现在,为了这门神功不致失传,我就要把此功全部传授给你。”
梅婷婷问:“为什么你要选择我?”
银环蛇说:“因为我看你合适。”
梅婷婷问:“你的碎龙功这么神奇,为什么不去当医生?”
银环蛇说:“那不行!那样的话,我‘碎龙门’的这项神功,就没有神秘可言了。”
此刻,梅婷婷的心中在悄悄地打主意:“现在不妨什么都答应他,等自己把这什么‘碎龙功’学会了,去当医生去!挣了钱,再把妈妈找回来!”心里虽这样想,口里却问道:“为什么练功要泡在这满是断蛇的臭水里?”
银环蛇瞪眼道:“什么臭水?这叫做‘碎龙神液’。此神液,先由七种奇药,加七七四十九条碎蛇煎熬而成。神液上面飘浮的活蛇段,是七条百年碎蛇,碎蛇最大的只有拇指大,越老,对练功越有好处。时间不多了,若等这七条碎蛇自行拼接完成,而我们还没有完成功课,就永远也恢复不过来了。听我的话,往肚子里吞碎龙神液,注意,千万别把蛇段吞进下去了。有什么疑问,等咱们把手脚接好后我再告诉你。快吞!”
说罢,银环蛇咕咚咕咚又吞起了“碎龙神液”。
梅婷婷虽然恶心,但为了把自己的手脚断上,也就不管那么多了,她学着银环蛇的样子,往肚子里猛灌臭水。直灌得肚子再也装不下时,耳中只听银环蛇在缓缓地说:“闭上眼睛,跟着我念:吾乃一仙蛇,头断可复原。”
梅婷婷跟着念道:“吾乃一仙蛇,头断可复原。”
银环蛇念:“吾乃一仙蛇,身断可复原。”
梅婷婷跟着念:“吾乃一仙蛇,身断可复原。”
银环蛇念:“吾乃一仙蛇,手断可复原。”
梅婷婷跟着念:“吾乃一仙蛇,手断可复原。”
银环蛇念:“吾乃一仙蛇,足断可复原。”
梅婷婷跟着念:“吾乃一仙蛇,足断可复原。”
银环蛇念:“吾乃一仙蛇,骨断可复原。”
梅婷婷跟着念:“吾乃一仙蛇,骨断可复原。”
……
念着念着,梅婷婷渐渐觉得,自己慢慢变成了一条蛇,这条蛇开始时并不完整,成四五段,她口中跟着银环蛇念着,感觉那分离了的四五段身子在不断跳动,在互相靠拢,最后,全部拼凑在了一起,成了一条完整的活蛇。
最后,银环蛇念道:“吾乃一仙蛇,全身已复原。是为修行故,即刻化人形。”
梅婷婷跟着念:“吾乃一仙蛇,全身已复原。是为修行故,此刻化人形。”念完,忽觉自己已变成了人。梅婷婷下意识把手一抬,哗啦,手臂破水而出;梅婷婷霍地站起,发学自己的双腿也接上了。梅婷婷双手攀住大瓦缸的口沿,一用力,想立即离开这满是碎蛇的大缸,她上身一露出水面,才发现自己全身一丝不挂!她想缩进水中,见昏暗的马灯光下,已由蛇段恢复成七条大碎蛇,张着嘴,吐着信,在水面盘旋游动。其中一条的头,怕有碗口粗细。那个巨大蛇头,张开大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一张一合,口吐人言:“别出去,你的功还没练完!你才练完手脚,还要练头,练身,练骨,练乳……”
梅婷婷两手猛一用力,使劲一撑,一个倒栽葱,翻出了碎蛇缸。
梅婷婷一眼看见自己的衣服扔在地上,一把抓起,抱在自己胸前,就向窑外冲,冲到窑口,见外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不禁犹豫起来。这时,只听窑里传来哭声:“呜呜呜呜!前功尽弃,前功尽弃!我对不起碎龙门列祖列宗……”
梅婷婷心想,刚才在蛇缸时浮着的是四只手四条腿,其中两只手两条腿肯定是银环蛇的,他可能还没恢复,要不怎么还不出来?此时不走,还待何时?就算外面有鬼,也不如银环蛇可怕!想到这儿,梅婷婷把牙一咬,一头冲入黑暗之中。她一只手抱着衣服,一只手往前伸出探路,以免碰到树干上。
梅婷婷隐隐约约听见银环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七天之后,如果你发觉不对劲,赶快来这儿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