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婷婷跌跌跌撞撞地走出树林。天上月淡星稀,远远近近,黑影绰绰,似乎到处都是鬼怪猛兽。梅婷婷摸索着穿上衣服,极目四望,见远处有一盏灯,恐惧之心不由去了十之六七,无须考虑,迈步就向那盏灯摸去。那盏灯看着近,梅婷婷走了足足有一个多钟头。远远地,梅婷婷看见,有几个穿白衣小孩,似乎在围着那盏灯跳舞。若没有昨夜和今夜的经历,此刻梅婷婷怕是早就吓昏过去了。梅婷婷定睛看着那几个跳舞的的白衣小孩,只觉得那儿的环境似乎有些熟悉,仔细一回忆,原来,她又到了昨天晚上那座新坟前!那个围着长明灯“跳舞”的,是几个纸人,因这两天风大,新坟主人的家人用绳子把昨晚风吹跑的纸人用绳子绑了,只等“头七”一过,才放火把纸人烧掉。那盏长明灯,是一盏“气死风”马灯。
梅婷婷想通了此节,就不怎么害怕了,大约凌晨三点左右,梅婷婷终于走到了县城。县城大街上有路灯,梅婷婷把手中的长明灯扔了,茫无目的地向前走,她不知道自己到了县城后,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一夜,你不能拒绝我……”前面,一阵流里流气的歌声飘来。接着一个嗲声嗲气的声音说:“今夜我就是要拒绝你……嘻嘻,小二,你不是说少一个吗?瞧,配对的来了。”
三男两女,勾肩搂腰地挡在梅婷婷面前。几个男女头发衣服俱是五颜六色,看不出那些人有多年纪,总之在二十至四十之间。
一个红头发男人走过来,一把搂住梅婷婷的腰,说:“妹妹,才从网吧出来?没地方去吧?走,咱们找地方觉觉去!”
梅婷婷伸手在红头发胸前一推,那红头发个子看着不小,却没什么力气,被梅婷婷一把推倒在地,重重地墩了个屁墩。红头发在地上叫道:“胖子,大毛,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老子觉得,这是个雏儿……”
胖子和大毛上前,一人抓住梅婷婷的一只手。“放开我!”梅婷婷使劲一挣,只听一声裂锦般的声音,梅婷婷的双臂,齐肩被胖子和大毛撕下来了!她的双肩上,只剩下左右两只空袖筒,随着夜风,猎猎飞舞。
几个狗男女吓得目瞪口呆,还是红头发反应快,叫道:“胖子,大毛,事情弄大了,把手扔掉,快跑!”
胖子和大毛连忙把梅婷婷的手臂扔在地上,几个狗男女,一阵风般,消失在一条黑巷子中。
梅婷婷愣愣地看着地上的断手。在这一天多时间里,她的手已是几次离开身子了。怎么办,马上回去找银环蛇吗?可是,我一只手都没有了,地上的两只断手怎么带去?如果我是一条碎蛇……
想到这儿,梅婷婷心中一动,口中就念了起来: “吾乃一仙蛇,头断可复原;吾乃一仙蛇,身断可复原;吾乃一仙蛇,手断可复原……”念着到这里,梅草的脑袋打了个迷糊,似乎自己已是一条蛇。这时奇迹发生了:地上那一左一右两手手臂,突然跳动起来,三跳两跳,钻入梅婷婷那空空的袖筒,顺着袖筒而上,游到肩膀上,“扑”地一声,接上了!
梅婷婷的头脑立即清醒,她转了转两只胳膊,完全恢复如常!
手好了,梅婷婷却高兴不起来,现在,她身无分文,家,是万万不愿意回去的。还有三个多小时才天亮,梅婷婷不知道这几个小时怎么度过,至于天亮后怎么过,只有等天亮再说了。
夜风猎猎,比刚才更猛烈些了。衣衫单薄的梅婷婷,在风中瑟瑟发抖。天上又飘起了毛毛细雨。梅婷婷又冷又困,她想睡一觉,可又没有地方去,忽然想起郊外那些大水泥管,里面又可避雨又能背风,但其中一根,是银环蛇的住处,如果他已回去了,那不是自投罗网?梅婷婷脑中忽然冒出一句不知从哪部电视剧上听过的台词: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想,对,我悄悄地走钻进一根水泥管里,银环蛇说什么也想不到我会到哪里去睡的!打定主意,梅婷婷向郊外的水泥管一阵小跑,离水泥管还有两三百米时,她放慢了脚步,轻轻走过去,钻进最边上的一根水泥管中,顿时,感觉一阵暖和。梅婷婷斜靠在管壁上,眼睛一合,就睡过去了。
一阵挖掘机的声音把梅婷婷吵醒,她连忙爬起来钻出水泥管。原来已是早上八点,工地上的工人们开始上班了。那些民工看见今天从水泥管里钻出的人,不是老叫化,是个妙龄少女,无不惊讶。梅婷婷不管众人的眼光,埋头疾走,走着走着,一个人拦住她的去路。梅婷婷抬头一瞧,见是个一脸和蔼的中年胖子。
那胖子问:“小妹妹跑什么?”
梅婷婷不答,向右斜跨一步,继续往前走。那胖子在身后说:“小妹妹,我们工地上差一个做饭的,如果你会做饭,你就到我这儿上班吧,包吃包住,每个月六百块,怎么样?”
听了这话,梅婷婷的脚步不由缓了下来。那胖子又说:“如果你做的饭师傅们感觉满意,每个月还有五十至两百块奖金。”
梅婷婷停住发脚步,回过头问:“你说的是真的?”
胖子问:“那还有假?不信你去问问庞嫂。”
梅婷婷问:“庞嫂是谁?”
胖子说:“庞嫂就是帮我们做饭的,只是她一个人又要买菜又要做饭,忙不过来。你愿不愿意?不愿意我只有找别人了。”
梅婷婷犹豫片刻,说:“愿意。但你可不可以先预支点钱给我?”她是想预支点钱,买点生活用品。
胖子想了想,问:“你想预支多少?”
梅婷婷说:“五……三十块。”
胖子说:“行。不过你今天先干一天活来看,如果你确实会做饭,我明天一早预支五十给你。”
胖子带着梅婷婷来到一片工棚。一个麻脸中年妇女背着个小背兜正要出门,胖子对她说:“庞嫂,给你请了个帮手,交给你了,你安排吧。晚上……晚上,她就跟你睡。”
庞嫂说:“我的床那么窄,还是叫个人在我屋里给她钉一张吧。”
胖子说:“行吧,等会我叫王木匠来帮她钉一张。小妹,你叫什么名字?梅婷婷?我就叫你小梅吧。小梅,你有铺盖没有?”
梅婷婷摇头。胖子说:“得了得了。来,先预支100块给你,你拿去买一床便宜一点的铺盖。庞嫂,你带小路去。你两个要快点回来啊,别耽误了弟兄们吃中午饭。”
七八岁的时候,梅婷婷就会做饭了,她和庞嫂两个,负责三十来个民工的一日三餐,比较轻松。本来梅婷婷还担心银环蛇会出现在这片工地上,但几天以来,银环蛇的影子并没有现身,看来他已是舍弃这儿这个“家”了。
一晃一周就过去了。第八天早上,民工们吃完馒头稀饭上工去了,庞嫂买菜去了。梅婷婷洗完碗,端着一盆洗碗水,往工棚后的水沟里一泼,谁知一用力,盆子连同自己的左手臂,一同掉进了水沟里。梅婷婷吃了一惊,但随即镇定,左右见没有人,弯腰用右手拾起左手臂,往左袖筒里一插,同时口中念念有词:“吾乃一仙蛇,头断可复原;吾乃一仙蛇,身断可复原;吾乃一仙蛇,手断可复原……”她满以为能接得上,但银环蛇所教的所有口诀全部念完,一点反应都没有,断手还是断手!
梅婷婷想起一周前离开废砖窑时,银环蛇在她身后说的话:“七天后,如果你发觉不对劲,赶快来这儿找我……”
梅婷婷呆了片刻,咬了咬牙,把左手插入左袖筒,用右手搂着,向二十里外那片树林中的废砖瓦窑走去。
梅婷婷走进树林,找到那口废砖窑,刚走到窑门口,就听银环蛇在里面说:“婷婷,你回来了?快进来接手,迟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虽然梅婷婷怕窑里那一大缸碎蛇,但为了接手,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拨开窑口的茅草,钻了进去。废砖窑里,那盏马灯,依旧亮着。窑里依旧弥漫着一股说不说的怪味。一只大蛇头从碎蛇缸里伸出来,说:“婷婷,快脱掉光服,爬进缸来。”
那大蛇头不是真蛇头,那是银环蛇的头,只是看起来像蛇头而已。梅婷婷问:“不脱衣服不行吗?”
银环蛇说:“不行!必须全身脱光,快!”
梅婷婷没有办法,只得先把已脱离身体的左手先扔进碎蛇缸里,然后用剩下的右手,把全身脱了个精光,爬进了碎蛇缸。碎蛇缸里,仍然飘浮着一层活碎蛇段。梅婷婷一进缸,银环蛇就伸出一只手,向她蓓蕾似的胸脯捏了过来。梅婷婷惊叫着用右手去拦,银环蛇抓住她的右手一拽,又把梅婷婷的右手臂齐肩拽了下来!
梅婷婷又骇又怒,大叫道:“我跟你这个老怪物拚了!”一低头,额头往银环蛇的脸上猛地撞过去。
银环蛇身子一转,转到梅婷婷侧面,左手一把箍住梅婷婷的腰,右手用力去抓梅婷婷的乳房,抓得梅婷婷生痛。梅婷婷转身欲咬,银环蛇却放开了她,喝道:“别动粗!”梅婷婷一怔,停住了。银环蛇叹了口气,说:“你的乳房抓不掉,看来,你和我一样,是练不完全碎龙功了!快喝碎龙神液,喝饱后,才好接手。”
梅婷婷尖叫道:“我不喝这臭水!”
银环蛇说:“在练习碎龙功之初,只有喝饱了碎龙神液,才能把自己幻想为一条碎蛇。碎蛇的身子可以断后自行恢复,我们把自己幻想为碎蛇后,也具备碎蛇的功能。功夫练到相当熟练的程度后,才可以不喝碎龙神液,只须念咒语就行。七天前,如果你的手脚接上后不跑,继续把头和乳房剪下,再恢复;把身子砍断再恢复,你就完全练成了可以任意‘化整为零’、和任意‘化零为整’的碎龙神功了!可惜,你和我一样,只练成了四肢!唉,我碎龙门这套奇功,看来真的要失传了。快喝,喝饱后,念我那天教你的咒语。”
梅婷婷只有再次忍着恶心,大口往肚里灌着粘稠腥臭的液体,遇到有碎蛇段往嘴里钻,便随即用舌头顶将出来。很快,梅婷婷的肚子就被“碎龙神液”灌满了,她喃喃念道:“吾乃一仙蛇,头断可复原;吾乃一仙蛇,身断可复原;吾乃一仙蛇,手断可复原……”念着念着,脑袋一片模糊,感觉自己似乎就一条断了身子的蛇一般。
梅婷婷那飘浮在碎蛇段之间的两条手臂,又自动游来接到梅婷婷的双肩之上。手臂一接上,梅婷婷的头脑立即清醒。
手接好了,梅婷婷想像上次一样,爬起来逃跑,但想到七天之后,手又要断,还得回来,就犹豫不决起来。
银环蛇说:“别跑,你听我说。”
梅婷婷睁大眼睛,望着银环蛇。
银环蛇说:“我们碎龙门,开创于八百年前。那时候,正值蒙古人统治中国。蒙古人暴虐无比,很多汉人没有活路,导致乞丐遍天下。我们的祖师爷本是一个乞丐,一天,祖师爷在一片茅草里睡觉,忽觉身上有东西在爬,睁眼一看,原来身上爬了几条斑斓碧绿的蛇,这些蛇大的有手腕粗,小的只有拇指大。祖师连忙把那些蛇往地下一拨拉,同时站了起来。有一条小蛇在祖师爷的衣领里,没拨拉掉,祖师抓住那条小蛇一甩,把小蛇甩在两丈开外的一块石头上,被摔成了几段。祖师爷正要走,忽然看见那些蛇段在石头上跳动起来,三跳两跳,几段拼成了一条完整的活蛇,那条‘化整为零’、倾刻间又‘化零为整’的小蛇,若无其事地钻入草丛不见了。祖师爷很惊奇,见地上还有两条蛇没有来得及跑,祖师爷弯腰把那两条蛇抓起,拿刀把他们斩成几截,那些‘化整为零’的蛇段,同样一跳一跳,恢复成了两条活蛇。祖师爷本来是位聪明之极的人物,由此悟出了这套神奇的‘碎龙神功’。练成此功,可以把身体如碎蛇般化整为零、化零为整。因这套功夫太过离奇,并且凶险之极。比如说,如果自己的身体某一部分脱离了自己的躯体,还未来得及复原,仇人突然出现,把我们的身体捡去一部分,那就永远成为残废了。如果捡去的是头,那就没有命了。所以,对这套神功,祖师爷严守秘密,规定,每代只传授一至三个人,而且,这些传人,必须以乞讨为生。我是碎龙门的第四十七代传人,你是第四十八代。”
梅婷婷本想说:“我不想要饭。”但想了想,忍住了。她问道:“练成了碎龙功,是不是每隔七天,手脚就要自动脱掉一次?”
银环蛇说:“完全练成了,每隔七年才会自动脱掉一次。如果你七天前听我的话,你就可能完全练到第三重。可惜,你把我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像我这样,没有完全练成,每隔四十九天就会脱掉一次;像你这样初练者,每隔七天就会脱掉一次。幸好你来得快,否则,如果你正在半路上,四肢完全脱掉了,那就不得了了。不过,就算你今天在路上四肢全部脱掉,我也会把你捡回来的。”
梅婷婷问:“你一直在跟踪我?”
银环蛇说:“是的。”
梅婷婷问:“既然你的四肢是四十九天才脱一次,那现在你为什么要泡在这碎蛇缸里面?”
银环蛇说:“练了碎龙功者,每隔七天,要在碎龙神液里泡一个时辰,神功才能更加精纯。从此后,你也是一样。”
梅婷婷一听,“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待梅婷婷哭得差不多了,银环蛇说:“从现在起,你就跟着我一起当乞丐吧,乞讨时,必须自断一手或一脚,晚上,再自行接上。讨得的钱,全部交给我。”
哭了良久后的梅婷婷,此时的心情也平静下来,想,看来,如果不听他的,我的手脚再次脱掉,就接不上了,但在这县城里,肯定会遇上熟人,或老师同学,若他们发现自己是一个断手断脚的乞丐,那还有什么脸做人!不如……
银环蛇像是猜到了梅婷婷的心思,说:“如果还有人知道了你是碎龙门的传人,你就永远成残废吧。”
梅婷婷本想去派出所告银环蛇的,听他这么一说,只得打消了这个主意。她问银环蛇:“为什么讨得的钱全部给你?”
银环蛇说:“讨得的钱,是咱们俩个的,我怕你乱花,先给你存起来,等我死了后,还不全是你的吗?”
在银环蛇的淫威下,梅婷婷只得屈服了。她说:“我们能不能不在这县城讨?我随时都会遇上熟人的。”
银环蛇说:“在碎蛇出没的地方,碎龙功才会更加灵验。在蜀地,只蜀西、蜀南才有碎蛇,蜀南少而蜀西多。咱们最合适的活动之地是这两片地区,但蜀西人烟稀少,今后,咱们尽量在蜀南各地活动。”
梅婷婷问:“那这个碎蛇缸怎么带得走?”
银环蛇说:“你只管讨你的,无论到哪儿,每隔七天,自有碎龙神液来让你泡澡。功力达到一定程度后,就无须泡澡了。”
从此,梅婷婷跟随银环蛇,在蜀南各个县市,当起乞丐来。每换一个地方,两人断的手脚都不同,因为,如果同一个部分断的次数多了,会影响其恢复功能。
无论走到哪里,银环蛇都会背着几十条碎蛇,和不知由那些成分组成的药粉。每次住旅店,银环蛇都要梅婷婷和他睡在一起,对人却声称父女。要泡“碎龙神液”时,则向旅店借大盆,或自买。两人光着身子同泡,一同喝那腥臭无比的黏稠液体。
一年来,梅婷婷估计,交到银环蛇手里的钱,至少有六万块,加上银环蛇自己讨的,应不下十万。那些钱,不知道银环蛇藏到哪儿去了,他似乎也没拿去存银行。
梅婷婷讲到这儿,说:“甄哥哥,这一年来,你是第一个要带我去治手的。我心里非常感动。关于‘碎龙功’的事,除银环蛇和我,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如果你能保守秘密,不让银环蛇知道我泄秘了,对我来说,就不会有什么影响了。”
“碎龙功”可以把身体“化整为零”或“化零为整”,实在太过离奇。甄子鸿曾在书上看过,三国时名医华佗,有一门神奇的“拆骨法”,可以把活人的身子骨肉分离后,马上就可以复原,恢复成一个活人。在没见过梅婷婷身上发生的“断手再接”,并且即时恢复之前,甄子鸿一直认为所谓华佗的“拆骨法”,纯属扯蛋。现在还有“碎龙功”,那么,华佗的“拆骨法”,那是确实存在的了。
甄子鸿说他一定会保守秘密。
他有句话一直想问又不好问,就是梅婷婷这么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和银环蛇那五十多岁的老光棍,每夜睡在一起,究竟发生过性关系没有?但又一想,那还用问吗?银环蛇那老畜牲要梅婷婷跟他睡,哪会有好事?只是他心中隐隐存在一丝希望:银环蛇是一个性无能。甄子鸿沉吟片刻,对梅婷婷说:“我想,那‘碎龙神液’,应该也没什么神秘之处,现代医学这么发达,一定能化验得出那些中草药的成分。我们想办法把银环蛇除了,永远去掉你的后患,好不好?”
梅婷婷说:“我就怕银环蛇一除,七天过后,我的四肢就要断了!”
甄子鸿说:“我有办法。”
甄子鸿问梅婷婷,银环蛇下一次泡碎龙神液是什么时候,梅婷婷曲指算了算,说:“后天。后天也是我的第53个‘七天’。银环蛇的每个‘七七四十九天’,都会和我的‘七天’重合,每次,都要和他在一个缸子里或大盆子里泡两个来小时。”
甄子鸿问:“后天大概什么时候?”
梅婷婷说:“一般在深夜十一点至午夜一点之间。”
“你们这两天离不离开这个镇?”
梅婷婷说:“我也不知道,要看老家伙的。甄哥哥,我有点困,想睡一觉,我还是回去睡在老家伙的隔壁吧。”
甄子鸿看了看手机,已是凌晨两点,说:“我送你回去。”说着起身,送梅婷婷回到了破烂狭小、大约只有五六间客房的“亥儿大旅店”。旅店门已关了,甄子鸿轻轻地敲门,他怕敲重了惊动了银环蛇。那瘪嘴老太婆就睡在楼下的堂屋兼“值班房”里,她相当警醒,甄子鸿刚敲了两三下,老太婆一声“来了”,跟着就是踢踢蹋蹋的拖鞋声。老太婆打开门,见是甄子鸿和梅婷婷,愣了一下,问:“你们两口子怎么才回来?”甄子鸿一怔,心想这老太婆是怎么一回事?梅婷婷说:“婆婆别乱说,他是我哥哥。”老太婆拍了一下头,说:“看我这记性!”
甄子鸿带着梅婷婷进入银环蛇隔壁的那间房,隔壁的银环蛇仍是鼾声如雷,似乎一直没有醒过。
甄子鸿悄声对梅婷婷说:“你睡了吧。这两天,我会一直跟踪你们的。注意,你千万别让银环蛇疑心。”说罢转身就走。
梅婷婷却一把拉住他,轻轻地说:“甄哥哥,你也睡这儿吧。”
甄子鸿心里一突,说:“不,我还是回那边去。”说罢,轻轻挣脱梅婷婷,出了“亥儿大旅店”,回到小草旅馆。
天亮甄子鸿起床,洗漱完毕,带着一幅玩具望远镜,来到“亥儿大旅店”前买早餐吃,此时已是七点左右。甄子鸿现在不敢进亥儿大旅店,他怕银环蛇产生怀疑。他在早餐摊前磨磨蹭蹭地吃着豆浆油条,三根油条一碗豆浆足足吃了二十分钟。甄子鸿打算,一是想看看,银环蛇究竟是不是如梅婷婷所说的那幅尊容,二是要跟踪银环蛇和梅婷婷的行踪。甄子鸿凭感觉,在这个小镇上,银环蛇不可能乞讨多长时间,而据梅婷婷说,他们已经来了两天了,甄子鸿估计,今天银环蛇可能要带着梅婷婷离开。甄子鸿不怕银环蛇看见自己,因为银环蛇根本不认识他。
喝完豆浆后,那瘪嘴老太婆才打开了堂屋的大门。甄子鸿不能在早餐摊再呆了,他扭头一看,见不远处一家茶馆已经开门了,三两个喝早茶的老者,已经泡起了盖碗茶。甄子鸿走过去,选了一个面街位置坐定,要上一碗茶,观察着斜对面“亥儿大旅店”的状况。
这一碗茶,甄子鸿直喝到上午九点,而他始终没看见银环蛇和梅婷婷出过旅店的门。难道,他俩一早就走了?甄子鸿不管那么多了,起身走进“亥儿大旅店”,瘪嘴老太婆见到甄子鸿,说“你爸和你妹妹天还没亮就走了。”
甄子鸿一呆,心想,难道是银环蛇嗅出了什么?他说:“他们一早要去市里赶火车。我睡过头了,他们没说什么吧?”
老太婆说:“没说什么。”
甄子鸿转身离开,心里直叫糟糕。银环蛇和梅婷婷在三个小时前就走了,现在,到哪里去寻找他们?如果不知道什么梅婷婷的情况,那倒罢了,既然自己要多管闲事,知道了梅婷婷的惨况,难道就此罢手不成?如果银环蛇带着梅婷婷到了市一级的任何一个城市去乞讨,再要寻找他们,那无异于大海捞针!
甄子鸿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住的小旅馆,骑上的货三轮,向小镇人口最为集中的农贸市场骑去,准备去赚他个二三十块钱。
农贸市场入口处,有一个要饭的。只看得一眼,甄子鸿就把他跟梅婷婷所说的银环蛇对号入座。此人小头、小眼、窄肩、粗腰、大肚、腿细,背微驼,右手从腕处没有了,左手齐手弯和没有了。那残丐就地而坐,不断地对着走过路过的人们说:“……不是我好吃懒做!如果我的双手是好的,哪个愿意要饭啊!请大家行行好吧。谢谢……当初,我为了从汽车底救一个孩子,双手才被压断的,当时我痛得晕了过去。哪知道,等我醒来,司机跑了,被我救的孩子也不见了……谢谢……”
时不时有毛票、一元票或硬币扔进残丐身前的废鞋盒子里。
甄子鸿想,我还以为你察觉到什么不对,逃之夭夭了呢,你这理由倒编得好,梅婷婷的那篇《告示》,当然也出自你这老东西的手笔了。既然你在这镇上,那梅婷婷应该也在,我边在这儿卖东西,边盯着你。甄子鸿把三轮骑到离残丐四五十米远的地方,摆出小商品,打开小喇叭,么喝起来:“物美价廉,样样二元!背心让你凉快,绵袜让你舒适;仿真首饰令你美丽升级,日常用品使你生活方便……快来看,快来选,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广告词是甄子鸿自己编写并录制的,文雅通俗,用他那富有磁性的男中音和比较标准的普通话念出来,吸引了不少人,尤其是一些少妇和半老徐娘,她们初次听见,只是不经意地向这边望一眼,待看见这小货郎是一个长相帅气、干净利落的小伙子时,脚步就不由自主地向这边移过来了,她们走到三轮车边,边东挑西捡,边暗中打量这个气质与普通小贩大不相同的小伙子。异性相吸,“好色是男人的天性”,这句话,并不是专用在男人身上,其实对女人也挺适用,只是,多数女人的“好色”,是含蓄而收敛的,不像许多男人一样赤裸裸地色迷迷,见到美女,眼中好像要伸出两只手来。
一上午,甄子鸿卖出了八九十件小东西,粗算一下,利润大约有50元。十一点半后,农贸市场的人渐渐稀少。甄子鸿看见,那残丐用那只光突突的右手臂,加上嘴的帮助,把纸盒里的零钱,收来放入脖子上吊着的一只脏兮兮的帆布挎包中,然后再用胳膊把纸盒夹扁,也放入挎包中,做完这些,那残丐慢慢地向街道上走去。
待那残丐走出百来米远后,甄子鸿关掉了小喇叭,三下五除二地收拾好东西,骑上三轮车,远远地跟在残丐身后。
残丐走上正街,往甄子鸿住的“小草旅馆”方向走去。小草旅馆西面四五十米处,有一个公共厕所,在街的对面。残丐经过小草旅馆门口,进入厕所中。
甄子鸿心中一动,把三轮车在小草旅馆门口停住,对女老板说晚上还住这儿,女老板问他现在开不开房?甄子鸿知道,若说现在不开,这妇女的脸色肯定会变,忙说开。山野小镇的旅馆,交了钱就可住,店主连登记也可以免掉。甄子鸿交了30元钱,说还住昨晚那个房间,说罢把三轮车推进屋里放好,随女老板进了楼上的宿舍。一进房,甄子鸿连忙走到窗户前,把玩具望远镜罩在眼上,紧盯着公共厕所。
公共厕所进进出出的,都是四肢健全的人,就是没有看见那没有双手的残丐出来。甄子鸿一惊,心想,难道,就在自己上楼那一会儿功夫,残丐已上完厕所走远了吗?啊哟不好!那残丐若真是银环蛇,那他进厕所后,肯定用碎龙功,把自己的双臂复原了,把自己的手接上后,立即就溜了!而我,还紧盯着那些人的双手!甄子鸿分析,时间不长,银环蛇一定走得不远。
甄子鸿正准备下楼,见厕所里走出一个戴“赵本山式”帽子的人,那人头小、肩窄、肚大、腰粗、腿细,右手拎一只帆布挎包,左手一甩一甩,施施然向西而去。正是那已接上双手的残丐!原来他还没走。现在,甄子鸿百分之百认定,此人是银环蛇无疑!
甄子鸿连忙下楼,继续跟踪银环蛇。路过一个衣帽摊时,甄子鸿买了一顶鸭舌帽戴上。
西面一百多米处,就是小镇车站。银环蛇走到车站门口,一个背着双肩书包的少女从车站迎了出来,两人上了车站门口一辆正准备出发的客车。那少女,不用说,就是梅婷婷了。此时,甄子鸿离那辆车有六七十米远,他眼睁睁地看着那辆客车绝尘而去。幸好,甄子鸿身上有一副能增加一定目力的玩具望远镜,他把玩具望远镜罩在眼上一看,见客车的后窗玻璃上,印着“亥儿—叙州”。
知道了车的去向,这就好办了。但亥儿是小镇,去叙州的客车三个小时才有一趟。亥儿到叙州有一百多公里,如果打的去,单独一个人打的,车费要300来块钱。这偏僻小镇过往的出租车很少,就算有,甄子鸿也有点舍不得出300元。但如果坐下一趟车,隔了三个小时,再到叙州,在那个地级城市,茫茫人海,就算找得到银环蛇和梅婷婷,恐怕也要好几天时间。
如果梅婷婷能设法跟我留下个信号就好了!甄子鸿刚有这个念头,就见那辆车的一个车窗里,似乎有一个白白的东西落了下来。甄子鸿心里一喜:是不是梅婷婷给我留的字条?他快步走过去,在马路边上找到一个小纸团,展开,纸上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甄哥哥,到了叙州后,我会设法叫老家伙住车站附近的旅馆。”
甄子鸿放下了心。下午,他又骑着自己那“移动的两元店”,到亥儿镇临近的山村兜售了一圈,傍晚回到小草旅馆时,车上的东西已不多了。甄子鸿把车上的蓄电池和备用蓄电池都充上电,准备明天骑着三轮,直接去叙州。正好也要在市里进货了。
次日一大早,甄子鸿骑着三轮出发了。中午时分,就到了叙州市。甄子鸿在两元店配货中心配了一车货,先把三轮车寄放在那儿,然后单背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住进了车站附近一个叫“岷江宾馆”的小旅店。甄子鸿特意选了一个临街的房间,这样,可以方便观察街上人的动向。
整个下午,甄子鸿翻着一本“三言二拍”中的《警世恒言》,每隔三五分钟,就要用玩具望眼镜扫描一次车站附近大街的状况。结果比较顺利,未等天黑,就见银环蛇和梅婷婷各背一个包,从开到车站侧面“古城宾馆”门口的一辆出租车上下来。古城宾馆,是一家三星级宾馆。两个乞丐坐出租车来住三星级宾馆,超出了甄子鸿的想像。要不是他观察得勤,观察得周全细致,今晚他可能就发现不了银环蛇和梅婷婷了。
银环蛇和梅婷婷两人,都是好手好脚的。甄子鸿想,看来是他俩“下班”后,进厕所施展“碎龙大法”,把肢体接上了。银环蛇那门“神功”,还真是妙不可言,白天把手脚卸了当乞丐,晚上把手脚接上做富人。通过玩具望远镜,甄子鸿看见,银环蛇和梅婷婷在古城宾馆总台办完手续,进去了。
甄子鸿出了岷江宾馆的房间,下楼,走到古城宾馆的总台。总台小姐问:“先生,住宿吗?有贵宾客房,一等客房,普通客房三类房间。请问您住哪类?”
甄子鸿抬头一看价格牌,见贵宾客房价格为1一千八百八十八元,一等客房价格为八百八十八元,普通客房为三百八十八元。
甄子鸿暗暗吸了口凉气,说:“我有两个亲戚,是一对父女,男的五十多,女的十几岁,请问他们住哪间房?”
总台小姐说:“对不起先生,那是顾客的隐私。既然他们是你的亲戚,你打电话问他们不就知道了吗?”总台小姐见甄子鸿好像没有住宿的意思,对他的称呼立即就改了,由“您”变成了“你”。
甄子鸿说:“我的手机没电了。是这样的,我想知道他们住哪间房后,好住在他们临近的一间。我可以上去找找他们吗?”
总台小姐说:“哦,是这样的啊。他们住的是一等客房,住在三○六。那我给您开三○八吧,就在三○六斜对面。”见甄子鸿要住宿,她又把“你”换成了“您”。
甄子鸿心里一喜,心想知道他俩住哪间房就好办了。但如果不住这古城宾馆,今晚半夜想混进来,恐怕不容易。他装着考虑一下,说:“这样吧,我就一个人,帮我在三○六旁边开一间普通房吧。”
总台小姐的声音又明显变冷了,说:“四楼才有普通房。”
甄子鸿说那就四楼吧。说罢,掏出自己的身份证和四百元钱,递了过去。总台小姐收了钱,登记并开了票,把票和一张卡递给甄子鸿,甄子鸿接过卡一看,卡上写着“402”。
甄子鸿住进了402。他静静地躺在床上,想,住是住进来了,晚上十一点,要怎么才能进入306呢?梅婷婷知道我要去收拾银环蛇,应该不会把房门反锁吧?她会不会又会在门外给我留下什么信息呢?想到这儿,甄子鸿抬掏出手机看了看,已是九点半。他起身出门,下到三楼,轻轻地走到306房间门口,因留了意,一眼就看见306房间门口靠近门边的地上,有一个筷子头大小的小纸团。甄子鸿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他装着弯腰提鞋,同时飞快地拾起小纸团,直起腰来,并不转身,从另一头的楼梯上了四楼。
进入房间,甄子鸿展开小字团,见上面写着:“十一点半,门没有反锁。”
好不容易熬到了十一点半,甄子鸿挺身而起,下到三楼。各层楼内的服务员对已住进来的客人的行动,是不限制的。四楼的服务员正在看电视,三楼的服务员正在发手机短信,她们对经过身边的甄子鸿,只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一下。
甄子鸿走到306门口,抓住葫芦形门把手,轻轻一拧,门应手而开。甄子鸿闪身而入,还未带上门,头顶“嗡”地一声,就此人事不知。
甄子鸿醒来,立即闻到一股似腥非腥、是煳非煳的怪味,睁开眼睛,见面前悬挂着一盏老式“气死风”马灯。马灯发出的光淡红而朦胧。
甄子鸿想,这是什么地方?只听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你怎么爬到我们洗澡的浴缸里来了?”
甄子鸿这才感觉到,自己浑身是泡在水里的,他定盯一看,见离自己的脑袋不到三尺远的地方,从水中昂起两个足球般粗的大蛇头来。两只大蛇头上都长得有毛,一只毛长,一只毛短。甄子鸿大骇,连忙伸手去扶浴缸边沿,想站起来,手脚并用,爬出浴缸逃离。哪知,甄子鸿的手脚均没感觉,怎么回事?他向右一扭头,见自己的肩膀露出来半个,肩膀上,却没有手臂!再向左一扭头,左边同样如此!甄子鸿再次抬腿,这才知道,自己的双腿也没了!
等于说,甄子鸿现在已成了一个手脚全无的冬瓜人!
甄子鸿吓得心胆俱裂,眼一黑,又晕了过去,不过很快就即转醒。甄子鸿以为自己做了个噩梦,下意识地又抬手提脚,手脚仍然不在自己身上!
刹那间,甄子鸿万念俱灰。
只听那个阴恻恻的声音又说:“这儿有好几只手脚,你看哪几只是你的,拿着快滚!”
甄子鸿迷迷糊糊地向有人说话之处望去,见是那个短毛蛇头在说话。短毛蛇头旁边的水面,果然飘浮着好几只胳膊和大腿。
甄子鸿摆了摆头,努力睁大眼睛,才看清那说话的短毛“蛇头”不是蛇头,而是像蛇头的一颗人头,那颗人头正是银环蛇的头。银环蛇的头旁边那颗长毛蛇头,是梅婷婷的头,此刻,梅婷婷的眼睑低垂,面无表情。
甄子鸿、银环蛇和梅婷婷,身处客房浴室里的一个大浴缸之中。三颗人头,和十二条胳膊大腿,全部是飘浮在水面的,人头和胳膊大腿之间,有东西在游蹿,那是一些粗粗的碎蛇段。
银环蛇又说话了:“小伙子别慌,我在教你练‘碎龙神功’,练会此功,你会一辈子受用不尽。现在,听我的话,低头喝碎龙神液。”
甄子鸿的心稍稍一宽。他向梅婷婷的脸望过去,梅婷婷的眼睑仍然低垂,不敢瞧他。甄子鸿颤抖着声音问:“婷婷,原来你一直是银环蛇的诱饵,把我诱上钩的,对不对?”
梅婷婷不敢抬眼,只轻轻地说:“甄哥哥,你听我伯伯的话吧,过一会儿,你的手脚会接上的。我和伯伯已喝饱了碎龙神液,你也快喝吧,喝得越饱,手脚接得越快。”
事已如此,甄子鸿再怒再恐惧,也没有用。他想,如果这浴缸里的水有毒,喝死最好!于是头一垂,大口大口地喝起那腥臭粘乎的“碎龙神液”来,很快就喝饱了。
只听银环蛇说:“喝饱了吧?现在,闭上眼睛,跟着我念‘碎龙神功咒’——吾乃一仙蛇,头断可复原。”
眼前的事,是先把手脚接上要紧,至于接上后多少天再掉,到时再说吧。于是甄子鸿跟着银环蛇念道:“吾乃一仙蛇,头断可复原。”
梅婷婷同时也在跟着念。
银环蛇念:“吾乃一仙蛇,身断可复原。”
甄子鸿和梅婷婷跟着念:“吾乃一仙蛇,身断可复原。”
银环蛇念:“吾乃一仙蛇,手断可复原。”
甄子鸿和梅婷婷跟着念:“吾乃一仙蛇,手断可复原。”
银环蛇念:“吾乃一仙蛇,足断可复原。”
甄子鸿和梅婷婷跟着念:“吾乃一仙蛇,足断可复原。”
银环蛇念:“吾乃一仙蛇,骨断可复原。”
甄子鸿和梅婷婷跟着念:“吾乃一仙蛇,骨断可复原。”
……
念着念着,甄子鸿的意识渐渐迷糊,似乎感觉自己已正在变成一条蛇,但身子成了几段,其中两段,正在一跳一跳地接近有头的那一段,三段碎蛇段一相碰,立即就粘在一起。而另外两段,却是不跳过来。
只听银环蛇说:“一重神功已成!”
甄子鸿睁开眼睛,见银环蛇手中拿着一把形状狰狞的蛇形剪刀。梅婷婷在一旁说:“甄哥哥,你的手已经接上了。”
甄子鸿一抬胳膊,果然,两只胳膊都好端端地生在自己的肩膀上。
水面上,还漂浮着几条腿,甄子鸿一数,一共六条。他下意识一提腿,没感觉,原来腿还没接上。
银环蛇说:“碎龙神功,共有三重,一重,断手接手;二重,断腿接腿;三重,断头接头。三重神功一要气练成,要手、腿、头辅助同练才成。练第一重手时,要把腿剪下来,这重已经过了;练第二重腿时,要把头剪下来。小伙子,把头伸过来!”
甄子鸿大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