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少女梅婷婷的身上,只剩下7块钱了,她站在车站外的大街上,东张西望,惶惶不知所措。
奶奶临终前,把仅有的十块钱给了孙女。梅婷婷花3块钱坐车到了县城,下车后,她犹豫良久,走进了街边一家网吧。把身上仅有的7块钱,全部交给了网管。
梅婷婷的父亲,是个赌鬼加酒鬼。梅婷婷3岁的时候,母亲外出打工,从此一去不回,她是由奶奶带大的。从小,梅婷婷穿的衣服,读书的学费,都是奶奶喂母鸡下的蛋来供她的。一个雨天,70多岁的奶奶在外找母鸡时,不小心摔了一交,没几天就去世了。奶奶死后不久,梅婷婷的父亲叫刚上完初二的女儿不读书了,叫她嫁人,而他,则好收取彩礼来赌博喝酒!此时已放暑假,梅婷婷趁父亲没注意,背着书包离家出走。
七块钱,只够上三个半小时,梅婷婷从网吧出来时,快深夜11点了。车站附近,已没什么人了,只有两对恋人,相拥坐在车站门口的长椅上,亲吻抚摸。梅婷婷看得脸热心跳,转身往街上走。走到一片树荫下,不知从哪儿忽然冒出一个瘦瘦的中年女人。瘦女人问:“妹妹,住旅馆吗?”
梅婷婷说:“我……我没钱。”
瘦女人一听梅婷婷说没钱,转身就走,走了十来步,又踅回来,问:“妹妹,这么晚了,你要到哪儿去?”
梅婷婷说:“我不知道。”
瘦女人沉吟片刻,说:“这样吧,妹妹,我看你也怪可怜的,你先到我那儿住一夜。我开了家小饭店,明天,你到我的店里帮一天忙,就算你的住宿费,怎么样?”
梅婷婷大喜,忙说好。
瘦女人带着梅婷婷,往大街上走去,走到一座桥中间时,迎面走来一个人,拦住了她们的去路。昏暗的路灯下,梅婷婷见此人蓬头垢面,全身肮脏,大约五十几岁,看样子是个乞丐,或是精神病患者。此人头小、眼细、肩窄、背微驼、腰粗臀肥、挺着个蝌蚪肚,两腿又极其纤细,那身形,像极了一条蛇。梅婷婷看着头皮发麻。
瘦女人把梅婷婷一拉,想绕开那人,但她跨右,那人挡在右,她跨左,那人挡在左,怎么也过不去。
瘦女人大怒,扬起手来,“啪”地给了那人一耳光。
人哪肯吃这个亏?也是一耳光向瘦女人扇来。
瘦女人似乎身有功夫,她翻腕抓住那人打过来的手掌,用力一扯。但她用力过猛,收不住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只觉手中还抓着个东西,一看,竟然是那人的一只手臂!
那个不知是乞丐还是神精病的蛇形人的一条手臂,竟然被瘦女人撕扯下来了!瘦女人一怔之下,醒悟过来,以为是只假肢,正要仍还给那人,忽感觉手心一凉——手臂正在往下淌血!
瘦女人这一惊,自然是非同小可,大喊一声“我的妈呀”,忙扔掉手中断臂,连滚带爬,逃之夭夭。
那蛇形人拾起地上的断臂,往左臂筒中一插,右手隔着衣服,在断臂结合处揉搓几下,右手再托着左手转了几个圈子,左手就此恢复如常。
梅婷婷看得有趣,暂时忘记了恐惧,说:“老人家,你的假手好像真的一样。”
那蛇形人说:“谁说我的是假手?”
梅婷婷笑道:“难道你那还是真手?”
蛇形人说:“是不是真的,要在灯下才看得见。走吧,那边灯亮,让你见识见识。”说着往二三十米外的一只路灯下走去。梅婷婷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两人走到路灯下,蛇形人的头发很长,把一小半面孔都遮住了。梅婷婷心中害怕又好奇,不由和他拉大的距离。
蛇形人站在路灯底下,解开衣服扣子,把左手从衣袖里褪出来,说:“你看看是不是真的?”
梅婷婷大着胆子凑上前,见蛇形人的左手整只手臂,都没有一丝接过的痕迹。她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说:“不对,刚才你用的是右手!”
蛇形人哈哈大笑,干脆把上身衣服全脱了,露出一身又脏又臭的黑肉。他把右手伸到路草的眼前,说:“你再仔细看看,别说刚才我用的是脚吧。”
梅婷婷仔细看蛇形人的右手臂,仍是没有一丝痕迹!
蛇形人说:“这是我银环蛇的独门功夫。你想不想学?”
梅婷婷奇道:“怎么?你的名字叫银环蛇?”
蛇形人说:“有什么奇怪的?我姓阎,名叫奂生,阎奂生。”
梅婷婷说:“吓我一跳,我以为你叫银环蛇呢。”
阎奂生说:“没错,江湖上的朋友都叫我‘银环蛇’。”
梅婷婷说:“哦。你那是什么功夫?我学了又没有用处。”
“银环蛇”说:“学了用处大着呢。”
梅婷婷说:“我不学!”
银环蛇说:“不学算了。好多叫化子都想拜我为师,我还不教呢。我要走了,你现在准备到哪儿去?”
梅婷婷说:“我,我不知道。”
银环蛇说:“你跟着我走吧,到我那儿去住。要不,等会儿说不定你又会遇到坏人。”
梅婷婷想说,我看你那样子也不是好人。此时梅婷婷已满过15岁,身体已发育完成一大半,男女之事虽没经历过,但电视上见得多了,知道一个少女跟一个陌生的男人走,那是绝对不妥当了。梅婷婷说:“我不去。”
银环蛇说:“好好好,你不去就算了。我有一件好玩的东西你看不看?”
梅婷婷少年心性,好奇心起,问:“什么东西?”
银环蛇说:“你伸出手来。”
梅婷婷迟迟疑疑地伸出右手。
银环蛇伸手往腰后一掏,手里已握着一条通体乌黑、又粗又短的蛇。梅婷婷惊叫着缩手,可来不及了,银环蛇抡起那条蛇,闪电般地往梅婷婷小臂上一挥。梅婷婷只觉右手小臂上一凉,顿时觉得手似乎短了一截,定神一看,刹时魂飞魄散!她的右手掌,齐腕处没有了,断腕处,一片惊心的红,却没有鲜血流出来。再看银环蛇,只见他手中的蛇蛇口大张,正叼着梅婷婷的断掌!
梅婷婷大哭大叫:“呜呜呜,你还我手来,你还我手来!”
银环蛇说:“你再哭,再哭我把你的手扔到河里去!赶快住嘴,把袖子放下去,跟着我走。”说完,把断手和蛇往怀中一放,转身就走。
梅婷婷被银环蛇一吓,怕他真把自己的断手扔了,只好住声收泪,用衣袖罩住断手,乖乖地跟在银环蛇后面。
走了一段路,梅婷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右手虽然齐腕断了,却一点也不觉得痛,真是怪得不能再怪了。
银环蛇带着梅婷婷,走进城边的一个工地上,那里放着一些直径约一米五的水泥管子。银环蛇猫腰钻进其中一根,对站在外面的梅婷婷喝道:“进来!”
梅婷婷见里面黑洞洞的,如巨兽张开的大嘴,颤声说:“不,我不进去!”
银环蛇威胁道:“你不要手了吗?”
梅婷婷只好心惊肉跳地钻入水泥管中。那根水泥管一头顶着了一堵废墙,银环蛇叫梅婷婷走到里边去,他自己走到外面,用一张烂竹席拦住外面的口子,本来尚有一点微光的水泥管面,立即伸手不见五指。
水泥管里有些臭烘烘、潮乎乎的烂棉絮,银环蛇往里走几步,走到梅婷婷身边,坐了下去,说:“坐下来。”
梅婷婷依言坐了下去,她此时身上冷得发抖,觉得身下有软绵绵的东西,也不管它肮的臭的了,抓了一大团,胡乱地裹在自己的身上。
银环蛇说:“把右手伸过来!”
梅婷婷下意识地把右手臂伸了过去。
银环蛇把个什么东西往梅婷婷的手腕断处一戳,梅婷婷只觉手臂一重,伸左手一摸,发现自己的右手掌已经生在手臂上了!她高兴得欢呼起来:“我的手好了!我的手好了!”
银环蛇冷冷地说:“别高兴得太早,天一亮又会再断的。”
“你骗人!”梅婷婷说。
银环蛇说:“你明天早上就知道了。我要吃饭了,你吃不吃?”
梅婷婷没好气地说:“我不吃!”
只听“吧叽吧叽”的咀嚼声,银环蛇自顾自地吃起东西来。梅婷婷闻那味道,应该是馒头。本来梅婷婷的肚子早就饿了,此时哪里还经受得了诱惑?她连吞了几口口水,说:“我要吃。”
银环蛇立即递了一个东西给她。梅婷婷接过就咬,果然是馒头。虽然又冷又硬,但梅婷婷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
一连吃了五个冷馒头,银环蛇问:“差不多了吧?”
梅婷婷“唔”了一声。
银环蛇说:“吃饱了就睡过来!”
梅婷婷颤抖着说:“我不,我……就睡这边。”
银环蛇手一伸,一把把梅婷婷拽了过去,梅婷婷大声惊叫:“不,不要,你要干什么?”
银环蛇把梅婷婷搂在怀中,伸手在她身上乱摸。梅婷婷一边拼命挣扎,一边乱喊乱叫,慌乱中,梅婷婷触到银环蛇腰中有一支长形硬物,她灵机一动,突然停止挣扎,暂且任由银环蛇在自己身上动作。银环蛇大喜,哆嗦着双手,摸索着解梅婷婷的衣扣。而梅婷婷也好似做着配合的样子,把头钻进银环蛇怀中,双手环住银环蛇的腰。待银环蛇解开梅婷婷上衣的第三个纽扣时,梅婷婷把银环蛇的衣服往上一掀,抓住了银环蛇腰上那个长形硬物,刷地抽出,毫不犹豫,猛地击在银环蛇的头顶上,银环蛇闷哼一声,往后一倒,就此一动不动。
梅婷婷把手中的东西一扔,迫不及待地钻出水泥管道。外面,月淡星稀,夜色茫茫,梅婷婷茫然不知所措,不知如何才好。她定了定神,看见不远处有微弱的亮光,就深一脚浅一脚往亮光处走去。
那亮光看着似乎很近,梅婷婷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越走,地下的茅草越深,约摸半个小时后,梅婷婷才走到亮光前,见亮光后面,隆起老大一堆花圈,梅婷婷一愣,待醒悟过来,立即毛骨悚然:原来这里是一所新坟,那灯,是一盏长明灯!
“呼——”从坟后忽然刮来一股阴风,几个白衣白裤的小孩子从坟后扑将出来,扑向梅婷婷,梅婷婷“哇”地一声,吓得晕倒在地。
梅婷婷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一堆破烂棉絮。
“你醒了?”背后一个问道。
梅婷婷一扭头,看到的是银环蛇那张又脏又丑的老脸。
银环蛇说:“你这臭丫头好不歹毒!竟想要我的命?老子醒来,不见了你,哪能就此干休?我想你肯定跑不远,就钻出洞去找你,见远处有亮光,想你一定跑到有亮的地方去了。老子走到亮光那儿,见几个纸人压在你的身上,就把你背了回来。你饿了吧?来,这儿有包子。”说完,银环蛇递给梅婷婷一个方便袋,方便袋口子敞开着,梅婷婷闻到肉包子的香味,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她犹犹豫豫地把右手伸过去,却忽然觉得右手又是轻飘飘的,垂眼一看,发现自己的右手手掌又不见了!只剩下大臂连着一段光秃秃的小臂!
梅婷婷哭叫道:“我的手呢?你这坏人,快还我的手来!”
银环蛇说:“我也不知道你的手到哪儿去了,我找到你的时候,你的右手掌就是掉了的,可能是你在路上走的时候,不小心掉进草丛里去了。”
梅婷婷说:“我的手好好的?怎么会掉?一定是你这坏人又把它割下来了!呜呜呜,快还我的手来!”
银环蛇说:“还你的手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一、你要做我徒弟,从此听我的吩咐;二、每天晚上,你要陪我睡觉。”
梅婷婷刚想大声叫“不”,但想想一旦拒绝,这坏人肯定是不会还我的手掌的,不如跟他讨价还价一番看看。于是就问:“我做你徒弟,向你学什么?”
银环蛇说:“向我学做叫化子向人讨钱。”
梅婷婷问:“钱讨到以后呢?”
银环蛇说:“全部交给我。”
梅婷婷装着考虑了一会儿,说:“这个,我可以答应你。但我不想陪你睡觉。”
银环蛇一脸坏笑,说:“你不想陪我睡觉?昨晚你不是陪我睡了?”
梅婷婷大惊,心想,难道自己晕过去后,已经被这坏人污辱了?
只听银环蛇无耻地说:“你放心,我没有把你怎么样,只是把你的衣服脱光看了看,摸了摸。如果你以后肯陪我睡觉,我保证你少女的身体清白。”
梅婷婷想,不如先答应他,只要他把自己的手接上去,我悄悄地跑了不就行了?于是点头答应了。
银环蛇见梅婷婷答应,面露喜色,在破棉絮里掏摸几下,摸出梅婷婷的断手掌。他把断手掌在梅婷婷的右手小臂上一对,再掏出一张脏乎乎的乌黑手绢,往手掌与手臂的结合处一盖,在上面揉搓几下,说声好了,把手绢拿开,梅婷婷右手也恢复如初。
梅婷婷拿起银环蛇给她准备的包子,狼吞虎咽地连吃十来个后,突然指着银环蛇的身后,惊恐万状,颤声说:“蛇,好大的一条蛇!”
银环蛇回过头去。说时迟那时快,梅婷婷猛地把银环蛇一推,本来是半蹲着的银环蛇倒了下去,梅婷婷飞快地从他的屁股下抽出一个东西,猛地往银环蛇头上一砸,匐地一声,又把银环蛇砸晕过去。
梅婷婷这才仔细打量手中的东西。那东西通体黑色,长一尺有余,弯弯曲曲,身子与头,为一条蛇状,尾部,打成剪刀柄状。原来那东西,是一把蛇形剪。梅婷婷握着剪刀柄剪了几下,那大张的蛇口,最阔处有四寸左右。梅婷婷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手,是被这把怪剪刀剪下来的!这蛇形剪的嘴张开来这么大,就算是一条牛腿,剪得几剪,恐怕也被剪下来了。
梅婷婷拿着蛇形剪,想走,但一眼看见银环蛇那张丑陋的老脸,越看越气,把牙一咬,端着蛇形剪,就要向银环蛇的脖子剪去。蛇形剪快挨上银环蛇的皮肉时,梅婷婷又犹豫了。她提起剪刀,愣了愣,一狠心,“咔嚓”一声,把银环蛇的右手掌齐腕剪了下来!然后,又把蛇形剪对准银环蛇的左小腿腿腕“一把抓”位置,用力夹住,旋得几旋,把银环蛇的左脚掌也剪了下来!银环蛇的手脚被剪,却没有醒来,梅婷婷一惊,心想,难道,这坏人也被我打死了?梅婷婷本来想剪下银环蛇的手脚后,拿去扔进江里的,因为她怕银环蛇醒来后自己会接上后,再跑来追她,但见银环蛇已死,觉得再把他的手脚扔进江里,就没有必要了。梅婷婷扔下蛇形剪,钻出水泥管,胸口“扑扑”地乱跳着,向汽车站方向逃去。
梅婷婷走到车站时,也是早上七点半。走到售票窗口,梅婷婷这才想起,自己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怎么办?梅婷婷的脑筋急转,突然想起,那银环蛇是叫化子,他身上一定有讨来的钱,我不如回去,把他的钱全部摸了过来!
梅婷婷又急冲冲地回到城郊那个工地。远处,已有三三两两的民工,往水泥管摆放处走来。梅婷婷连忙钻进银环蛇住的水泥管,一进去,顿时就傻了眼:银环蛇不见了!被梅婷婷扔到破棉絮上的断手断脚,以及那把蛇形剪,也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