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该走的都走了,官轻枚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远行的部队。总有这样的一种感觉,既熟悉又开始有一点点陌生了。说不清楚,好几次她都想张口叫他别走,可是想想又觉得是很可笑的,她用什么样的理由来留下他呢?仅仅是因为她觉得不好,预感嘛?显然这个理由是不充分的,于情于理都该让他去的。
“娘娘,回去吧,外面风大。”尚莺给她披上了一件长长的披风,风刮过,带走了她的一阵体香。还是那样的带着一种淡淡的芬芳,桃花的甜味,散佚在空中。不知几人拾起,又不知引起多少种感伤。
“走吧。”莫非说完,再一次转过身离开。或许的确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她在这里过得很好,他也会把她照顾得很好。可是当时那个梦境又太过的真实,让他实在不得不亲自来确认了之后才能够放下心。有一把绝世的古琴,从来没有人弹起时,习惯了孤独与孤单,顾从来不觉得孤独与孤单。当有一日,有谁轻轻拨动它的琴弦,发出一个音节,他便开始渴望着这一个人继续拨动,因为他明白了拨动的快乐,和拨动的声音的动听。是她,让他明白了爱情。可是到头来,她却走得无影无踪了。徒留他在记忆中生活,回忆着曾经本来可以拥有的幸福。就像这把固执的琴一样,他不但渴望着有人拨动,还是渴望着那个人拨动着他,并且只愿意那一个人不拨动。
“是。”莫蒙现在才算真的有一点点看明白了,门主说再也不用去管官小姐的事,也的的确确很久没有去管她的事。可是当知道她有可能出事的时候,他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冲过来。这就是还在爱着,而且似乎门主并不准备改变这个现状。
只可惜,命运的年轮转悠转悠到最后,已经情不由衷啊。曾经以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今却是个各奔东西。尽管还一个念着一个,或许可以这样说,是一个人念着另外一个,一个早已奔入了另外一种温柔。在这一种结局中,没有谁是对的,也没有谁是错的,更加没有人能够评出对错。因为本来就无对错之分。
官轻枚走在路上,耳边是细微的石头碾碎的声音,顿了顿,她向后一看。似乎空无一物,她又转过身继续走了。
尚莺也是好奇的向后一看,然而什么也没有见到,待她再次转身的时候,却在前面看到人。
“太后娘娘请皇后娘娘去进香。用来祈求佛祖赐予一子。”奴婢恭恭敬敬的说完,官轻枚本来松开的眉头再一次收紧,就这么迫不及待嘛?
“好。什么时候过去?”官轻枚忽然感到血液沸腾,总算开局了。这样总比在沉默中担忧好一些。
“现在就可以过去,马车已经备好。”宫女说完,官轻枚有些好笑,这样明目张胆,风格相当的独特。这样明目张胆的把她骗到郊外,是要杀完人之后弃尸荒野嘛?然而这样做不是一点也不隐蔽吗?既然都已经达不到隐蔽的效果,就算离开的再远,也没有用啊。毕竟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这么多只耳朵听着,只要自己出来半点事,太后也是逃不过一点干系的。除非…这其实并不是太后的旨意,而是睿少的。看来他真的是一点都不放心自己,走之前还设下的这么一个局,想让她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想清楚了这一点她也就不扭扭妮妮,安安稳稳地接受了这个安排。能够偷偷懒,谁要干活呀。她又不傻。
待官轻枚一走,左倾就走了出来。官轻枚。没想到你聪明一世,竟然会糊涂了。“这一次,无论如何你已经输了。”她还以为还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够把她骗出去,没想到竟然这么的轻松。想着想着,不由得就有些出神了。
“左倾,太后叫你呢,你怎么还在这里磨蹭。”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找了过来,这一次的事情相当的顺利,所以,也就得更加仔细。左倾点头称是,立刻跟着走了。
“确定她已经离开了?”一路上的宫女又继续问道,左倾都一一低眉顺眼地回答了。丝毫没有半点曾经的嚣张跋扈,简直就是低入了尘埃。
“你这次可算立了大功。”大宫女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不这样想。既然做了刽子手,那么一辈子也别想再得到皇帝的宠爱了。在她眼里看来,这真是愚蠢至极。太后再怎么说也是陛下的亲生母亲,即便犯了多大的错误,也不至于死。可是左倾,难道她还指望着东窗事发之后,太后能保她。故而,她觉得左倾实在愚蠢至极。
然而,对于左倾来说,她不过是为了报仇罢了,至于生死她早就不算计在其中,这一步棋对于她来说,无论如何都是一部好棋。
一路上,官轻枚都没有遇到半点的事,一路顺利得让她自己都觉得不可能,按道理太后知道这个好机会,必然不放过,怎么说也会弄几个刺客。虽然是没有什么刺客打扰。但是,却比较费时间。一坐就是一整天。要不是她曾经在尼姑庵里住过,估计换谁也是坐不下来的。
然而,当天色逐渐的变黑,官轻枚忽然意识到了不好。看来,自己是算错了。太后的目标根本不是我,而应该是官家。意识到了这里,她再也保持不了镇定了,虽然她明白这个时候是保持镇才可以做出正确的决策。正当她快速的赶回去的时候,摄政王也到了。
他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一见到官轻枚就开始大呼小叫,“你怎么在这里,当皇家军在抄家的时候你在哪里!”
事情来得太突然,他阻止也阻止不了,况且他早就已经卸了这一职,当他带着仅有的部队赶到的时候,一场大火已经燃尽了所有。什么也没有了,他失而复得的人也不见。
然而他忽略了这件事情,打击最大的并不是他。闻言,官轻枚只是感觉头脑发昏,天昏地暗,眼前一片白光闪过,官家没了。这一次是真的彻彻底底的没了,不是像上一次一样的分家。
没了。为什么都要以这样激烈的方式离开,难道狠狠的伤害别人就是一种快乐…太后,我曾经可怜过你,因为你大半辈子都挣扎在宫中。我把你当一个苦命的人看待,却忘记了你始终是一个宫中的人,你本来就是带着凶残的。太后…我以前从来没有恨过人,可这一次,我真的好恨。娘亲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生命!我在无法理解你,再也无法给自己理由来为你开解,如果,一个母亲都不懂的放过孩子,她也做不到,体谅她作为一个母亲的心了。
她感觉自己没有了力气,重重地往后靠…肢体也忽然失去了感觉变得麻木,如同有无数只蚂蚁在扒一样。宫,真的好可怕。因为,宫,死了那么多人…
可是,她告诉自己,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了。她要回去讨回公道!不,即便讨回了公道,人死不可复生!仅仅讨回公道是不够的,血债血偿!她要血债血偿!
“走,回去。”她说,然后叫流鸾把所有的人召集起来,她也可以豁出一切。除了夏子睿外,她就仅仅只有一个家,此时此刻,没有了家,她一个人留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不如索性拼个你死我活。
“轻枚…”这个时候,摄政王看到了官轻枚眼中的火焰,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他怎么可以这样意气用事的来找她呢!如果溶儿还有什么遗愿的话,估计就是希望官轻枚能够过得好吧!他怎么可以亲自把她送入火坑呢,让她被仇恨所包围。“不可以这样做,你这样做等于把自己往死里送。”
他顾不了多少的拽住她,语气更是带有命令,“你不准去。”就算要去讨回公道,也应该是他去。反正他已经,没有什么所留恋的了。可是官轻枚还很年轻。
“你放开我。我必须要去。”请问这个时候她不去难道还要躲着吗?对不起,她做不到!
“哈哈哈哈哈哈。何必这样着急呢,吵架多伤和气。你们不用去了,我们自己来了。”左倾带着皇家军来了,这一天可真是累呀。一方面要处理官家,一方面还要处理那些反叛者。不过还好,现在只差最后这两个。出其不意取胜。也多亏了盎族的这些能人了,否则靠她自己果然是半点机会都没有。只有真正的做了才发现要推倒她,真的很难。
“你觉得你还有多少人可以依靠?”左倾的问话,官轻枚吓了一跳。她不确定自己所想的是不是成真,或者是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所想的成真。从她话里的意思来理解,那些只要是支持自己的这一方的人早就已经被…天,是什么样的一支队伍能够做的这样天衣无缝?她半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难道是…盎族!官轻枚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悲伤铺面而来压得她喘不过气。盎族这支队伍只听命于一个人,那就是睿少!
“不可能…”官轻枚退了几步,怎么会这样。难道睿少所表现出来的所有不介意都是假的。其实他一直都很介意官家有多少钱,也很介意自己在朝廷中有那么多的权力!
“有什么不可能。如你所见,什么都有可能。”左倾的笑张扬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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