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男女有别,大户人家招待女眷的厢房多远离正厅,四周僻静得很。驸马一路跟着安氏来,见越走越安静,心知今日是要捡好了,顿觉胸中愈发地燥痒难耐。
安氏心性沉稳,话不多说,推开厢房门后,提着小提篮就进了内室。
驸马在外间门口犹豫了一会儿,心想:“人家一个妇道人家都这么放得开,我一个男人大丈夫作何扭扭捏捏。”撩起长衫,抬脚就进了内室。
安氏没有看他,只是专心致志地将方才剪下的桃枝一条条地插到床头的花瓶中。
驸马见安氏没有多少热情,猜测她或许是想反悔了,心里突突地开始打鼓。
驸马虽然好色,可对象不过都是些在风月场上吃花饭的,他还从未向身边人下过手。他在心里咕叽:“兔子不吃窝边草,安在禄虽然与我家是远亲,但人前人后总归还是要叫我一声叔叔的。安氏就是我的侄儿媳妇,既是如此,我怎么能对小辈下手呢。罪孽罪孽!”
于是,驸马就撩起长衫,猫着腰,往外间挪。他迈着极轻巧的步子,生怕一个不小心给安氏惊扰了。
就在驸马快要迈过内室的那条门槛儿时,安氏突然嘤嘤泣泣地哭了。
驸马一脚已经踏在了外间地上,另一只脚还踩在内室地上。他回头见安氏哭得是梨花带雨的,怜香惜玉的毛病又犯了。他抬起脚,一个转身,又进了内室。
驸马从怀里掏出手帕忙不迭地给安氏擦泪,一边擦,一边安慰她:“你有什么事说出来,我帮你。怎么还突然哭上了?”
安氏顺势就躺倒在了他怀里,抽泣着数落安在禄的种种不是——身无长技,依靠家境富裕,捐了个小官儿做;尸位素餐,断下糊涂案,险些害人性命;流连风月场所,常常宿醉而归,对她更是百般刁难,不是打就是骂……
“我在安在禄眼里简直比猪狗畜生都不如”,安氏说着就又啼哭起来。
驸马虽然好色,但绝不是酒囊饭袋。
他一边安抚安氏,一边在心里琢磨——安氏诱惑他到这僻静厢房在先,随后等到他上钩后,她又敛心静气地插花,这招看起来该是欲擒故纵。等到他见她无意于男欢女爱,犹犹豫豫地要离去时,她才突然啼哭示弱,装出十分可怜的模样——摆明了安氏是在跟他摆兵布阵,但是他一时又猜测不出安氏布的是什么阵法,意欲何为。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看得透彻——寻欢作乐只是安氏引他上钩的借口,他若不应允她的要求,她断然不能让他近身。
可是驸马这样的人都喜好做什么事呢?“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简直就是他行事作风的写实。
“纵然安在禄做事让人恼火,但好在安氏心性纯良,定会念在夫妻情分上原谅了他。”驸马撩拨着安氏耳鬓处被泪水沾湿了的头发,冲着她温柔浅笑。
“我出身卑贱,心思极浅,也不识得几个达官显贵,所以不知像郡主那样尊贵的女子是如何宽以待人的。倒是读私塾的时候,听先生讲过,圣人孔夫子说‘你以德报怨,那么拿什么来报德呢?以常报怨即可。’圣人仁爱,仍然这么教导世人,更何况,我这种心胸、气量狭小的女子呢。”
安氏清楚自己与安在禄的夫妻关系让驸马心有顾忌,这层关系是她撇不清的既定事实。于是她佯装气恼地说出这一番精心思量的话来,来说明她与安在禄的夫妻情分已尽,进而试图以此来解除驸马在伦理道德上的最后一丝顾虑。
驸马洞悉了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但是他也十分清楚聪敏的安氏这么做,绝不只是为了了解春闺寂寞。
虽然他并不知道她想要到究竟是什么,但他胆大!更何况整个开封府的人谁不知道,他驸马爷是何许人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驸马伸手握住安氏娇嫩的下巴,宠爱地说:“你这样我见犹怜的柔弱女子,怎么能如此被人作践呢!我那侄儿这么待你,实在是太不妥当了!太丢我们安家的脸面了!”说着就凑上前去咬住安氏的唇亲吻起来。
安氏的目的很明确,攀上驸马做个侧房,也比跟着安在禄平庸过一辈子得好。
但是钓鱼哪有不下鱼饵的道理,她这样的心思巧妙,做事自然也较平常女子更加活络一些,更加豁得出去一些——安氏伸手勾住了驸马的脖子。
驸马将她拦腰抱起,扔到了床上。
他二人缠绵过后,一前一后回到前庭,重又坐到了满月席上。
宴席上,驸马一边淡定自若地与安在禄对饮,一边回味着方才在后院与安氏翻云覆雨时的激情澎湃。
在桌子的另一角端坐着的安氏则回忆着自己方才的那番话说得是否谨慎得体——“我对驸马爷倾心已久,今日才一时情动,做得此事,并不是贪图一时云雨之欢。我出身卑贱,不敢求什么名分、封号,只是希望驸马爷得了空闲时,能来探望我,我……”
安氏吃不下饭,时不时地抬头观察驸马的举动,担忧自己方才那番话将他逼迫得紧了,反倒适得其反了。
宴席散场时,安氏偷偷从侧门出去,追了驸马一条街才拦下了他的马车。
驸马坐在轿厢中不肯出来,只叫马车夫传话。安氏心有不甘,却又奈何不了他,咬牙切齿地抛下一句话,便愤恨离去。
“驸马以为自己惹到的是什么人!我一定不惜一切,让你为你的过错,付出代价!”驸马抓住一诺的手腕儿说:“安氏咬着牙,说得字字铿锵啊!”
一诺使劲儿将手抽回来,鄙视地瞥了他一眼,“你堂堂驸马爷,身居高位,身边尽是护卫随从,她一个妇道人家根本近不了你的身。你怕什么!”
“可是安在禄死了!”驸马皱着眉头,眼里渗出恐惧,“她一这招儿狠啊,隔山打牛!当初要知道她是这种要命的情妇,就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打她的主意!”
“活该!”一诺不留情面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