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带刀巡差都散去之后,一诺盯住不远处地上的长长的影子,头也不回地对身后人说道:“二位师父,再不快些走,天就要亮了。”
沙茶酒馆门前挂着一串灯笼,昏黄光亮将眼前女子俊俏的侧脸勾勒得美极了。
她着一身紧身的夜行衣,身段窈窕,站在丝丝凉意的夜风中,发丝清扬,清丽脱俗的姿容实在是美好的过分了些。
看呆了的绍霆还是迅速地察觉到了她身上的诡异之处。
质地上乘的黑绸缎衣衫上被利刃划开了不少口子,风吹动起来,隐隐能看到她藕臂上斑驳的血痕。
绍霆盯住她手中握着的玉箫愣愣地出神。这只玉箫怎么看都觉得和地方志上绘的血箫一模一样,她会是杀手吗?她和当年的幻术师胡蝶究竟有什么关联?
一诺见长影子晃了晃,接着青石板路面上就传来了男子踏实的脚步声。
是一个人!一诺微皱眉,一转身,毒针“嗖”一声直直飞出,贴着绍霆的侧脸掠过。
毒针飞掠过时带起的冷风,竟比不得她双眸中的冷冽。
这样的身手哪里能和寻常人家柔弱似水的女子联系起来!绍霆手抓住腰间的佩剑,脸上浮出淡淡笑容,语气缓缓:“姑娘,这三更天,一个人出来走动,不怕撞上无赖流氓么?”
当一诺看清说话的是绍霆时,心里一挑。因为警惕而高耸的肩膀缓缓落下,她微扬着娇俏的脸颊,面不改色,“私以为公子是尾随的......差点伤到你,实在抱歉。”
她方才使暗器时,动作狠厉、手法老练,实在是普通防狼术无法比肩的。所以,她的这套说辞并未让绍霆对她身份的质疑有丝毫改变。
“无妨”,绍霆狐疑地望着她,抿唇说道:“姑娘这样的身手,用来对付色狼可是暴殄天物了。”
“那应该用来做什么?”
“用来杀人哪!”
一诺扬着眉毛,抬高眼皮瞅他。十分无奈,这家伙的脑子还是这么好使。
一诺继续混淆视听,“功夫好,就一定要去杀人吗?公子的逻辑,真不是寻常人能理解的。”
绍霆冷笑一声,“那姑娘可以解释一下你一身的伤口是怎么来的吗?”
一诺咬紧嘴唇,佯装不满地说:“伤口是习武的时候受的伤,我师父下手重。不过,严师出高徒,我不会放心上。”
这话说得像真的一样,哄哄别人还可以,诓他?休想!绍霆向一诺走近一步,突然压低了嗓音说道:“还有你手里的这只玉箫,为何会与当年胡蝶的那只血箫一模一样?”
血箫在江湖中销声匿迹了十几年,以绍霆的岁数推测,他根本不可能亲眼见过原版。
所以,决不能被他诓骗了。一诺晃了晃手中玉箫,“这天下之大,想寻一两样相似的东西,简直不要太容易了。”
既然已经决定放手,实在没有办法再心平气和地与他纠缠下去。一诺跳过绍霆向街道拐角处望了一眼,小声嘟囔着:“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还不露面,就算是用爬的,也该爬到了吧。这两个见风使舵的家伙,太气人了。”
一诺半垂着眼眸,转身就迈上了沙茶酒馆门前的台阶。
呵,想逃?绍霆紧走两步,一把就捉了她的手,“姑娘,话说没说完,怎么就走了?”
一诺心里突突的,抿唇辩解道:“我与公子有什么好说的,更何况,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三更时分。纵使,公子身份尊贵,后面有数不尽的姑娘上赶着嫁你,但总不好就这么在大街上强抢了人去。”
绍霆这才发觉自己方才举动十分不妥,忙松手放了她,抱歉地说:“我一时失态,忘了男女之防,实在是抱歉。”
绍霆一向聪慧过人,再这么纠缠下去,恐怕不多会儿就识破了她的杀手身份,再从那只玉箫着手,顺藤摸瓜地扒拉出她做的那几桩案子,只怕等不到天亮就要将她扭送去了官府。
“我赶了几日路了,困乏得很。未料到,在旅馆前面,赶趟子地被骚扰。”话音刚落,一诺故意瞟了绍霆一眼,那意思是他絮絮叨叨的问话在她看来根本就是故意在骚扰她。
她虽然有些姿色,或者说颇有姿色,但也不到让他丧心病狂地趁着夜黑上前骚扰吧。绍霆望了望她身上的血斑,睥睨了她一眼,“姑娘受了伤,还是快进去处理伤口吧,免得落了疤,再失了臆测的资本。”
言语之间,没有半点情分可言,听得一诺心里哇凉哇凉的,竟一时语塞。
“你又跑到哪里去了,也就离开一会儿,你到时会捡漏,到处惹事,一刻也不闲着。”
沙茶酒馆里突然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