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亲不久的赵四小姐天天忙着和未婚夫温存,一心不能二用,这打点沙茶酒馆生意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苏辰和店小二的身上。
因为沙茶酒馆白日里往来的客人颇多,需要打点的事琐碎繁重,而苏辰做事勤勤恳恳,对待客人细致入微,与嘴碎无遮拦、做事粗枝大叶的店小二相比,更加讨喜。所以,白日里就由苏辰在酒馆里坐阵。
到了夜里,食客渐渐少了,住客也都歇息了,没有什么人需要招呼,店小二得罪人的概率就降到了最低。也没有什么要紧事非要在夜里处理,对店小二的能力要求也降到了最低。所以,等到入夜后,就由店小二接替苏辰来“独当一面”,直到次日清晨。
本来掌柜小姐编排好的是,在一个人忙活事儿时,另一个人休息,大家交替作业,都不会太累。
未曾想,小二哥才刚刚守了几夜,就嚷嚷着天天熬夜,身体吃不消,几次三番去烦苏辰与他换班。
苏辰一向待人宽厚,经不住小二哥的软磨硬泡,就一口答应下来。
谁知道,这刚换过来的第一夜,就遇上了那只上门来讨食的野猫。
那只野猫很是能耐,他拿着扫帚追着打都打不跑,还反倒被它扑腾碎了一摞瓷盘子。“你又跑到哪里去了,也就离开一会儿,你倒是会捡漏,到处惹事,一刻也不闲着。”
他提着扫帚追到街上的时候,就看见一诺一身血污的站在酒馆门前。
他以为她像自己一样忍不住隐云的魔鬼训练,也从鼓风阁跑出来了。苏辰捏着一诺的袖子抖了抖,皱眉,有些埋怨地问:“既然受不住那些训练,为什么非要跑去那里?”
训练?看来她说的话不全是假的。何绍霆抱胸站在二人身后,想看看这个身份可疑的人与这沙茶酒馆有什么关联。
一诺以为苏辰听到了她和何绍霆的对话,出来和她打掩护的。
于是,忙配合上他,甩开他的手,佯装嗔怒地说:“我不躲出去,难不成要端坐在这里,看着你为赵四兢兢业业地献殷勤?”
苏辰不明就里,却把一诺的话当真了,一时语塞。
一诺消失的那几日,他整日整日的心神不宁,结果再遇见,她居然这么误会自己。更甚的是,她还带着对她暧昧不清的何绍霆。顿时觉得,心像是被绳捆住绞了一绞似得疼痛难忍。
陈尧的风流故事在开封府人尽皆知,他与这酒馆掌柜小姐的事更是一早就传得满城风雨了。以沙茶酒馆老掌柜的脾性,断不能容忍自己姑娘作出这样有失体面的事。
如今听了这姑娘的话后,何绍霆才明白,敢情是陈尧对掌柜小姐纠缠不休,即使在掌柜小姐许了人家后仍不停地献殷勤。而这个姑娘捧着一颗痴心,不被珍视后,才离家出走去学功夫。
男人习武还总是一把血、一把泪的心酸不已,她这样柔弱的女子哪能忍受得住的。再看看一诺瘦削的背影和一身的伤痕,何绍霆莫名生出一种怜惜之情,无奈地叹息一声。拉了一诺进去茶馆里坐来,睥睨了苏辰一眼,刻意对一诺温柔地说:“你想吃些什么?”
一诺一怔,双眼一眨不眨地将苏辰望着,心中大呼:“快救我!”。
无奈她眼中的求救信号直接被虐碎了心的苏辰给无视了,他皱了皱眉,指了指墙上的菜谱,低垂着眼,呆愣愣地立在一旁,不作声。
说他脑仁儿只有色子那么大,他还觉得冤屈。刚刚还在打掩护,怎么这儿就由着她生死不管了?一诺“啪”一声将玉箫拍在桌上,头都没抬,压制住胸中怒火,语气冷淡:“那就把上面的菜全上齐了吧。”
何绍霆傻眼了,这是什么路数?
他用胳膊肘捣了捣一诺,低声说:“咱们加起来才两个人,吃得完吗!”
“既然是来吃饭的,自然要吃尽兴了。”一诺站起来,走到苏辰身侧,故意用肩膀撞了撞他,掀起眼皮死死盯住他半垂着的眼睛,用挑衅的口气说:“大厨是不是歇下了,那就有劳您亲自下厨了。”
何绍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苏辰,身体微不可察地抖了抖,霎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果然风流债欠多了,早晚都是要还的。
苏辰知道一诺生气了,摆明了在刁难他。却也不恼,就是十分不服气,为什么一定要在何绍霆面前让他难堪。
一诺还在等着他火山大爆发,然后佯装怒不可遏与他争吵上一番,到时,何绍霆自觉无趣,自然会拂袖而去,她才能顺利脱身。
结果,一向对一诺忍让无度的苏辰,又一次默默吞咽下了她的无理取闹,“好”。
一诺的侥幸心“咔嚓”碎了两半。
“就是……”苏辰吞吞吐吐地说。
一诺刚刚还一副面如死灰的样子,听完他这句之后,立刻抖擞着精神,挺直了腰杆,准备迎接他反抗的呼声。
“就是吃多了不好”,苏辰眼里有哀怨,有心疼,“你忘了吗,之前有一次,你吃得上吐下泻……”
一诺:“……”
何绍霆别开头,笑得肩膀直抖。
不多会儿,苏辰就在一诺面前摆了五六碟菜,却在何绍霆面前摆了一碗白粥。
对女人这么好,对一起共过事的兄弟这么差,这小子做事可真差劲。何绍霆皱了皱眉,十分不满,“尧,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吗?”
一诺抹去何绍霆记忆的事,苏辰还不知道,他以为何绍霆又对一诺纠缠不放,所以才故意让何绍霆难堪的。
苏辰刚要回话,一诺抢先一步说道:“这位陌生公子,笑话看够了,就快走吧。”
陌生?陌生公子?这几日发生了什么,怎么他还变成陌生人了?苏辰一脸茫然地看看一诺,又看看何绍霆。
他这么做难道不是为了给她撑场面吗?!这个愚蠢的女人,可真是好歹不分。既然她甘心被浪荡子欺骗,那他就实在没有必要多管闲事了。何绍霆长叹一口气,起身告辞。
苏辰见何绍霆的背影隐没在夜色中之后,挨着一诺坐下,挑着眉,抿嘴问道:“你对他做什么了?”
一诺端起白粥,喝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你不是明知故问吗。”
她把何绍霆放下了?苏辰脸上有一抹得意的笑容一闪而过,绷了脸,努力保持着冷静,柔声说道:“既然都放下了,又从鼓风阁那里跑出来了,这次就不要到处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