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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你别怕,你不需怕什么”

两人经历了手续的牵绊和考验,来到三楼,楼道里很吵,到处是电视声音。王波问服务员,怎么没有素质的顾客们都刚巧住在这里,隔音效果还这么差?服务员认真地解释说,就是因为隔音效果差,顾客们也都有素质,所以才把电视机开大声音的,不然满走廊听到的都是不雅的叫声。

王波心想,辩证思维竟是这样重要。

313这间屋子很大,比刚才一群文学家居住的地方要宽敞不少。服务员开门的时候介绍说,你太有眼光了,竟然选择了这样一间屋子。你看,屋子这么大,坐北朝南,没有西晒,厨具这么洁净,住这儿真是赚到了。

王波看着他说,你弄清楚,我是来租房的,不是买房的。

服务员说,我的上帝,你误会我了。因为很多学生来这儿直接就搞上了;只有你比较高尚,还能有所情趣。别人开房主要是为了开放,你开房主要是为了开饭。你很与众不同,我真敬佩你。

王波有点得意地问,真的吗?

服务员说,我的上帝,当然了!这个房间的******归你了,因为你是开旅馆以来第一个入住的313的,今天在这里你所用的一切东西都是第一手的,作为男人,你知道这点很高兴吧?

王波美滋滋地说,那倒是挺高兴的。而且你们都很讲礼貌嘛,现在承认顾客是上帝的商家凤毛麟角了。

服务员配合地微笑着点点头。

王波心情大为开朗,发号施令说,今天我就是专门来做饭的,希望给你们旅馆带来一个满堂红的好运。你的服务态度很好,我会给你好好记上一笔的,你帮我把门口那个意见本拿来吧。

服务员马上捧着意见本过来,王波在上面写道,工号0324的服务员态度热情,坚持尊称顾客为“我的上帝”,特提出表扬!

服务员毕恭毕敬地把本拿走说,我的上帝啊,太感谢你了!请你尽情享受这个美好的下午和夜晚。

谢琦还没有出现,王波迅速把登山包打开,拿出在超市买来的半成品肉类和蔬菜。这些搭配好的冷藏菜肴非常体贴群众,只要购买者智商足够支持把燃气灶打开,就能把这些菜做好;还不用承担剁掉指头或割伤静脉的风险,健康快乐地度过进餐时光。

王波计划在谢琦进屋之前把所有饭菜端上桌,这样便可以给她心底极大的震撼。他现在仍旧青涩,还不懂如何可以讨女生欢心。但也并不代表他什么事都不会做,因为他也看过肥皂剧,深知学以致用。

肥皂剧里的情节就是,一个人打开房门的瞬间,看到了满桌的美味和一丝不苟的另一半。

当然,碰上运气不好的人,也会开门看到床上的一个美味和一丝不挂的另一半,把唯美的爱情变成支离破碎的乌托邦。

由于智商不算太差,王波把四个菜端上了桌,又把汤锅放在火上。此刻谢琦还没有出现,火苗的攒动这让他心头火急火燎,他觉得必须在汤好之前找到她。

刚出房,0324又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

王波主动说,我找一个女的。

服务员大吃一惊说,我的上帝啊,原来你与众不同在这儿,是准备吃饱了才大干一场的!你…要多少价位的?不用出门的,房间号码直拨517就行了,谐音“我要鸡”。

王波看看他说,刚表扬完你,你就这么找抽?我是找我带来那女的。

服务员闻听连忙道歉,啊!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是你一个人上来的,我不知道你早就选好了。

王波不想和他多说什么,服务员又不是警察,有资格命令你把时间花在毫无意义的解释上。

他转身出了房门,在楼道里如同仁人志士一样地奔走,然而仁人志士找寻真理从来都不容易。所以十来分钟后,王波才在二楼走廊尽头的一个小阳台上找到了谢琦。她静静站在那里,巍然不动,宛如石化。

王波带着解咒的心情风驰电掣地走过去,有点着急地说,你怎么……又在这儿了?别躲猫猫了,多危险的活动……

话到这里,他突然静默了。他看到阳光洒在谢琦的身上,她的头发上。发丝泛起了金色的光,更添了几分女性的柔美。王波嗓子眼突然有点干,胸口泛起一股想要拥抱的热流,但又好比沿途看到了静谧的风景,驻足观赏,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怕坏了这幅画的美感。于是克制了一下自己,在她身边站好,有一分钟没有吭声。

他闭上眼睛,觉得有种感觉越来越逼近,那就是阳光好暖,好想睡觉。

谢琦及时打断了快要驾临他的睡眠,她问王波,有没有觉得生活就是一场梦?

王波从真实的梦中醒来说,啊?哦,应该有吧。

谢琦说,那你有没有做过噩梦?

王波说,有。小时候做错事,在我妈揍我之前,我都会做恶梦,被不同的人追杀。

谢琦突然回过头来,泪凝于睫。

她说,我也做了一个噩梦,现在好怕。

王波对于谢琦的眼泪十分慌乱,觉得她哭得莫名其妙。这足见他恋爱经验不够,因为所有女人们都哭得莫名其妙。

但当下,他只能尽力安抚人心。他说,你做了什么噩梦?别怕。

谢琦说,想到那天早上看到的那个学生,心里害怕。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颤抖。王波看到她那柔弱的身影,护花之情油然而生,只觉得天地之间再无惧怕,只有深深的爱恋。

他激情洋溢地说,你别怕,你不需怕什么,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危险,但是我会保护你的,再不让你受到一丝惊吓。

谢琦说,真的么?

王波说,千真万确,若有一丝谎言,天打五雷轰。

谢琦说,王波,你抱抱我好不好?我只想温暖一点。

王波一阵激动,突然又觉得为难。他没有拥抱过女孩子,不知道这一下的力道是轻是重。几乎这一秒钟的犹豫,让那个“好”晚说了片刻,整个画面就被破坏了。

很多错过,不只是几年的拉拉扯扯不撒手的牵扯,只是一念之间。

谢琦说,好了,没事了,谢谢你的体贴。

这句话好像一道分水岭,本来向前一步是幸福的俩人,现在全都退后一步是孤独了。

王波这个懊恼啊,他刚想开口说什么,三楼突然响起巨大的拍门声和乱糟糟的脚步声,还能听见服务员在大喊“屋里在做的都停下了,着火了,快跑啊。”

王波傻掉了。作为一个普通至极的孩子,他从来都不奢望电影中的情景出现在自己生活中。所谓人生能火一把,按照预想,应该只在入土之前经受一场,最终灵魂和肉体合二为一,寄居在一个黑色的小盒子里;可是英雄的选择总是老天爷的事儿,由不得你自己,这场“火”一把的事儿竟然毫无征兆地提前了几十年到来了。

王波惊愕地对谢琦说,你们女人的第六感太强大了,这里是很危险。

二楼的门也都开了,几对儿男女衣冠不整地从门里出来,疯狂往楼下逃窜。

由于从没遭遇过这样的情况,王波脑子有点懵。

他声音有点颤抖地说,不会这么倒霉吧,失火了…太吓人了。

谢琦迅疾地抓住他的胳膊说,我刚才看了消防通道,咱快点往下走。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楼道上挤满了衣不遮体的尘世男女,基本都是一对儿一对儿的,也有几组是三个人的。王波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么一大片胴体,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把好几个女人都看得眼神羞怯,男性的目光里则夹杂着哀怨。

人流中,0324突然冒出了头。他一把将袁小辉两个人住,喊道,别跑!就是你俩,做什么爱做的事都没意见,竟然作孽!把房子点了!还想跑,等着见我们老板吧!

王波胳膊被扭地痛不欲生,他叫唤,什么…?房子点了?哎呀呀!你手轻点,不是刚还叫我上帝吗?

0324说,谁叫你上帝了?我的上帝就是OH MY GOD,是惊叹的意思,你们英文的学生到底懂不懂英语啊!

三辆消防车很快赶到了现场,头车副驾驶做的是负责指挥的莫队长,这是一名战绩显赫的灭火英雄,曾经在年轻时候屡次冒着生命危险参与了油井、加油站和库房等重大灭火行动,并在库房灭火中救出了一个绝顶美艳女子,为此还被一块儿烧焦掉落的木头砸瞎了眼睛。

那时候他还不是队长,但舍身相救很快得到回报,两人从相知到相爱再到登记闪婚,仅用了5天时间,上演了一副“英雄救美,美爱英雄”的现实戏码。

这可是一件里程碑一样的大事,要知道,市内媒体天天报导的都是领导们的生活,像消防支队这种时刻默默无闻的人群,除非里面有人不幸牺牲,否则平时是不会有人关注的。媒体倒是对此有说辞,据称是“不打扰消防队员练兵,协力营造安全都市”。媒体人有时候就是会说话。

但是莫队长的事情出现之后,一个星期内,媒体同时打破当年陈词,把新闻镜头和版面全都给了消防支队,各位特约撰稿人费劲心机地从不同视角编写传记类的报道。最为玄乎的一篇叫做“人仙情未了”,在文章中作者款款写道,那个美艳女子一定是美妙狐仙转世报恩,用了奇妙的幻术,否则怎么会让莫队长怎么瞎了一只眼睛,跟隆美尔一样呢?隆美尔的代号就是“沙漠之狐”。

从这篇报道里,人们隐约读出了作者对于《新白娘子传奇》的喜爱,只是觉得作者有一点比较无知,不是所有的动物都可以拿来转世作爱情故事的。

莫队长第一个从车上跳下来,他先环视四周,发现着火的旅馆非常突兀地自己立在那儿,附近也没有什么高层建筑,只是附近围着一大群人。他叹了口气。这种情况在救火中经常出现,只要灾难不严重到必须各自逃命,大家都会发扬心系他人的精神,冷静袖手旁观灾难。

莫队长皱了皱眉头,下令说,把人群先疏散,让旅馆的人一旁集中,等会儿要找他们了解情况。

几分钟之后,火势被压制了下来。一个消防队员在散尽的浓烟中看到一个大大的红圈,里面写着一个“拆”字。队员中一阵沉默,大家放下水枪说,靠!喷了半天,是个要拆的。早知道晚点灭火,不如省点事,也为市政做点贡献,给爆破省了好多炸药。

路边,一辆汽车以名副其实的70码,逆行着闯了一路红灯就来了,效率高得令人称奇。大有平日训练有素,重视抓好无任务时的逆行和闯红灯练习的架势,否则哪能如此熟能生巧。

驾驶员从上面冲下来就扑向了消防队员,跟五四运动的领袖一样大声奔走疾呼,火灭得怎么样?

消防队员收拾高压水枪,低着头说,火势控制了,但是估计三楼废了。

那人眼睛泛起红血丝,他把腰弯下去,头跟鸵鸟一样挨着地说,整个三层都烧得不能用了?

消防队员被吓了一跳。这不是要行鞠躬礼的日本,一个脑袋从下面冒出来是很吓人的。

他有点愠怒地说,是,很吃惊吗?火这东西会翻墙你又不是不知道,只在一个密闭空间里烧的那是火葬。

听完这句话之后,那人在火灾现场耷拉着脑袋,跟一只被打败的狗一样,完全没有了一个领导应有的威风,他几乎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丧家之犬了,而不是有一个荣耀的称谓:安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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