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波最后只好放弃终极手段,虽然这种手段听起来很刺激,完全符合男人有性才有爱的观点,但他知道,如果采用暴力或者胁迫方式是有可能得逞,只是也要去蹲监狱蹲个十年八年,那麻烦就大了。在中国蹲牢房很危险的,弄不好不知道怎么就死在里面了。他还年轻,处在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刀见刀断,车见车爆胎的年龄,必须自重,走合法路线。
于是退而求其次,王波选择了在合法路线里最高等级的招数,计划争取做一顿饭给谢琦吃。
袁小辉听到这个主意很激动,他夸奖道,你太会发挥主观能动性了,我非常赞同!要想拴住一个人的心,就得拴住他的胃!
王波说,问题去哪儿拴?
袁小辉沉思了一会儿,提醒他说,咱学校旁边不就有个旅馆?上次有人发传单那个,我记得有带厨房的套件。你们两个就去那里吧,你去约谢琦,我帮你订房!
袁小辉提到那个旅馆在城市里很有来头。英文学校建成的第二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栋三层小楼似乎一夜间就轰隆隆平地而起,挂牌营业。这在当时甚至引起了社会舆论的轩然大波,各家新闻电视台争相报道,直指这种针对青春期学生的不良导向。然而报道只持续了三天,在记者说出“我们会继续关注此事”后,后续报道连同记者整齐地从新闻中消失了,好像所有缺失的下文都来自于那没有责任心的记者。接着新闻频道用了铺天盖地的民生杂事,就把这抹插曲从人们的脑海中删除了。
小旅馆顺利开业之后,因为面向旁边英文学校的情侣的定位非常明确,马上便引发了一波学生人流的风潮,一时间很多男同学趋之若鹜,陪同女同学外出做手术,带动了旅馆和医院的双重消费。
英文学校领导对此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当时的校长还不是拓实同志,只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本分人。他屡次申请教委帮助处理此事,但教委对此迟迟毫无动静,只是打电话亲口传递一句话,有背景,莫动。
校长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大吼一声,别人不敢动,我就非要动。最后一语成谶,他果然动了,被调动到别的单位,再无消息。
这栋小楼得以安然生存下来,当然它命也不是那样好,市政局已经在规划拆除它了,并且在楼上留下了拆除专用标志。看来他的主人再牛也牛不过市政。不过你内涵如何,永远也干不过形象工作。
谢琦很快就接受了王波的邀约,这让他始料不及。一开始他只是打算委婉地问问谢琦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有没有什么放松的打算,然后找借口说因为家庭要聚会了,每个人都要露一手,自己正好先练练,但需要找一个品菜师。
因为家庭在爱情中比较经常充当动力,王波窃以为这个借口很不错,
结果如同所有周详的计划都要出现小波澜一样,谢琦听完沉默了两秒就说,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王波?你直接说。
王波马上缴械回答说,看你心情不好,听说附近有个可以放松心情的地方,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谢琦稍微想了一下说,什么时候?
王波说,周四下午,老师们集中学习,咱有半天假时间,可以做晚饭吃。
谢琦说,好,你到时候来找我吧。
她答应得如此爽快,这让王波心中冉冉升起了一丝淡淡的疑惑:怎么会这么快就答应了?不是应该表现一下推脱吗?
也许男人就是这样矛盾地看待女人的:他们希望女人接受自己炽热的爱,却又希望女人表现矜持,欲拒还迎,给自己创造一些披荆斩棘再收获的机会,满足自己的虚荣和成就感。
难怪说男人是长不大的孩子,原来从爱情的一开始,他们表面是爱着女人的,内心却是希望女人在按照自己的逻辑爱他们的啊。
时间很快流逝到和心上人约定的日子。在人们盼望欣喜事情的时刻,时光总是那么容易就经过了,连平时喘气的机会都省去了。王波心怀着激动,背着一个登山包,和谢琦一起到了小旅馆的柜台。从里面看,这是一栋装潢很普通的旅馆,屋子已经略显陈旧,跟危房一样。木质板的楼梯已被踩踏得看到缝隙,墙面也开始掉皮。
王波上下打量,觉得条件虽然不佳,但是别有味道。想这样的房屋,摆到什么丽江、厦门之类,即使破烂,却反而成了一种特质,一概总结为小清新。每逢这样的时刻,男人们就想显摆一下,在女人面前适当捞些好感资本。然而转眼瞧去,发现墙上还写着几句诗歌。仔细观望来,作者一看也是个文化人,题诗很得古代文人雅士的真传:
斑驳的墙面/如同无数次流产的子宫
那么单薄/那么血腥
人流太为可怕/让人生命多了无法承受之轻
王波看得头皮一阵发麻,顿觉几句话就毁了三观,张口显摆的欲望顿时就湮灭了,赶忙嘱咐谢琦道,那啥,你别乱跑,我先登记。
说完就忙不迟叠地跟服务员说,我朋友帮我订房了,是一个带厨房的大房间。
服务员核对了一下,把表格递过来,询问道,有学生证吗?英文证件可以打8折。
王波慌忙递上学生证,这年头,能让穷人享受的实际折扣太少了。
登记的时候服务员又悄悄问,需要套子和润滑剂吗?也有8折的,名牌,“杜拉拉”的。
王波惊愕道,杜拉拉?升职那个?
服务员点点头说,没错,就是和生殖有关那个。
说完她拿出一个蓝色的小盒子,在王波眼前一亮。盒子上面写着“杜拉斯”,王波顿时哑口无言。同时糟蹋两个人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服务员却如此游刃有余。更可怜的是后者,树大招风,这位声名显赫的作家,幸运地出名是因为情人,出个倒霉的名还是因为情人。
抱着热爱文学,救赎作家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心态,王波说,来一盒吧。
他心里想的是,这东西最好能有用武之地。谁都希望钱花在刀刃上。
服务员把门卡递过来说,三楼,313,顶层,请往上走。
王波收好东西后,发现谢琦不见了,慌忙拿着钥匙四下寻找,在二楼拐角处的房间门口,看见她正对着一扇开着的房门。
王波冲上去说,你怎么在这儿啊。
谢琦没吭声,王波站在她身边,跟着她打量那间屋子。
地上零零散散扔着很多安全套还有套套的盒子。屋子不大,除了能摆下一张床,电视机和电视柜难有立足之所。在这样的条件下,屋里的人也把****当成事业来做,使用的套套数量非常惊人,让人感觉之前出现在屋里的不是人,而是种牛,牛就是最勤劳的动物之一。
王波再仔细一看,盒子全是杜拉斯。都说文学家是唯一的,现在突然看到这么多个杜拉斯,不得不感慨克隆技术的强大。
王波被这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全靠谢琦问了个问题,打破了僵局。
她说,王波,你说实话,你把我叫来真的是要做饭吃吗?
王波踌躇了一下,把兜里的文学家又往下按了按。文学可以张扬,文学家低调一点好。
他说,我发誓!除了这个没别的。
谢琦怀疑地说,我怎么总觉得这么危险,你先去房间,我去看看走廊什么的,以防你对我不测,我好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