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刚看了看她，为了平静心情，喝了一口茶。
他说，其实，最伤她的不是我，是……这个社会。
齐小言冷冷地看着他，说，你的借口真多。
张刚没有在乎她的愤怒，继续平静地说，是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路菲是这个社会的牺牲品。
齐小言觉得他说的实在有点悬，她是这个社会的牺牲品，那是否是说她的牺牲跟您无关呢？
张刚说，我知道你不会相信。谁也不会相信，我保护不了路菲。
齐小言看着他，感觉他是真的很痛苦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再说，他有必要把自己叫来，跟自己装可怜吗？
张刚自顾自地说，你可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辞职。很多人都不知道，包括我老父亲。
张刚喝了一口茶，平静了一下情绪。手还在半空中抓了一下，似乎想抓住飘在半空中的一只虫子。
我辞职是因为，我保护不了路菲，我跟她没法交待。
张刚捂着脸，泪水从他的指缝中汹涌流出，他哽咽着说，我不是个男人啊，我的女人受辱，我连去骂污辱她的男人的勇气的都没有。我的勇气只是辞职。我怨不得路菲骂我，怨不得她找别的男人，因为我不是个男人。连个人也不是啊，就是个畜生！
齐小言惊呆了。她没想到辞职的背后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不用张刚细说，她猜到了就是那个冠冕堂皇的副市长把路菲奸污了。齐小言当初还沾光跟路菲一起赴过他的晚宴，在宴会上她对路菲的无微不至的关怀现在还历历在目。
她呆呆地看着张刚。
张刚说，那个畜生给路菲吃了药，把她奸污了。我能怎么办？路菲要去报案，我知道这种事情的后果，就把她拦下了。为这个，她三天没吃饭没喝水。
张刚抹了把脸，尽量平静地说，三天下来，路菲从一百二十斤，降到了不到一百斤，是我把她送到了医院。到医院的第二天，我替她打电弧给你，说是感冒住院了，让你来陪陪她。
齐小言说，我没有记得有这事儿啊。
张刚说，你出差了。李小小来陪了她两天。
张刚说，她一出院，我就辞职了。
齐小言说，人家现在是正市长了。
张刚狞笑了一下，说，所以我现在跟他依然很好。
齐小言想到了张刚奇异的发家史。辞职的时候，他两手空空，怎么做的房地产啊。
她隐约想到了一些问题。
张刚说，我的房地产生意就是他帮我做起来的。他还算有点良心。我们的交易核心就是路菲。路菲陪他睡觉，他给我办贷款，给我批地。
齐小言抽了一口冷气，看着越来越陌生的张刚，说，你们真龌龊。
张刚说，是我。不是路菲龌龊，我们说好了，等今年她的生日一过，就不做生意了。没想到……
齐小言想到了一个问题，问他，那路菲的死是不是跟那个王八蛋有关？
张刚说，不是。那天是我的生日。她在家买了很多东西，想为我庆祝。但是，那天我喝多了，在锦江。晚上，我就没回去。
齐小言说，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吧？
张刚低下头，说，她知道我有田凌的。只是，那天她崩溃了。我们都没有抓住她。
齐小言的泪水流了下来，说，张刚，你真卑鄙。路菲为了付出那么多，你却去找别的女人。她能活下去吗？
张刚说，她不让我碰她，她让我去找别的女人。
齐小言忽地站起来，忍不住地把一杯茶水泼在了张刚身上，说，她不是还让你举报市长吗？那你怎么不去？她让你去找别的女人你就去了？她不让你碰，是她觉得自己脏。她为什么脏，还不是为了你？这个时候你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吗？你应该去安慰她，应该去做正经生意，不能在让她为你去陪别人上床。你是怎么做的？她在伤害自己，你也帮着她伤害她。她自己拿起了刀，你帮着她一刀一刀地朝她的心脏剜！路菲傻啊，她不知道自己把自己逼上了绝路，你也傻吗？你他妈X的还是人吗你？你应该去死？别天天在路上逛，污染地球，别在我眼前，污染我的眼。
她真的不理解啊。路菲是凤凰不是鸡，你让她下鸡蛋，她不去死怎么办？
齐小言抓起包，就要走。这个张刚看起来一表人才，却原来一肚子鸡零狗碎，自己再不值，总不能和一条狗一起喝茶吧？
张刚看着她摔门而去，瞪着眼，让泪水一颗一颗地打在地板上。
是自己杀了她。
不怨市长，不怨这个社会。
是自己杀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