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初久吃力地保持着双手扼蹄这个动作,但马儿的力道又岂是她一个女子能匹敌的?咬了咬牙,她艰难地撇开头想看看马车里是什么人,却无奈雨势太大,一睁眼雨水便侵眸,酸涩难耐,她索性闭上眼,拼尽全身力气缓缓松开马儿的前蹄,在手即将完全离开和即将被踩的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左手撑地一个侧翻,双脚使劲蹬在马头上,右手用力一拉,马儿身子倾斜,连带着车翻到地上。
她这一动作,将头上的黑色罗帽掉于地上,墨色长发被雨水冲散开来,紧紧粘附于后背。迷蒙雨幕下,那个身着青灰色袍子的女子虽看不清容貌,但双手扼马蹄,空翻将马踢翻自救的壮举却如同雨后峰峦顶初升的灿阳,刹那照亮两边屋檐下围观的百姓,她模糊不清的面容反而给了人无限遐想的空间,这一瞬,端庄温婉成了陪衬,小家碧玉如见糟糠,这样的女子,即便没有天香国色,亦足以让天下铁血男儿为之汗颜,让满腹柔肠的男子为之倾国倾城。
短暂的寂静过后,现场响起一片响亮的掌声,盖过依旧不见停的雨声,也有人担忧的望向马车,为她捏一把冷汗,但不得不说,方初久此举震撼了整个镇的百姓,也震撼了马车里的人。
“大胆!”车夫颤颤巍巍站起身,用力拍去衣袍上的泥渍,指着方初久一阵怒斥,“哪家的狂妄妇人,竟敢当街拦住我们爷的马车,来人啦!把这狂妇压起来送到回京师巡天府!”
话落,哭丧着脸便跪着往倒落的车厢挪近,“世子爷,您可不能有事哟,您要出了什么意外,小的可怎么跟王妃交代?”一边哭一边扒拉着帘幕探头往里面一看,似乎是确定了里面的人无恙,他极为难看的面上扭曲出一抹笑意。
跟在马车后的侍卫迅速上前来长剑一架便作势要捉拿方初久。
“慢着!”她眼睛横向车厢,一脸不悦,“请问大人因何抓我?”
那车夫一听,立即站起身,怒目瞪着她,“因何?你这狂妇竟如此大胆,不知这是我们王府的马车吗?当街拦车还将其踢倒,如今伤到了我们世子爷,竟还不认罪!”
周围百姓闻言一阵唏嘘,被踢倒的竟然是王府的马车,虽然不清楚是哪个王府,但那些京中权贵又岂是他们这种小镇上的平民百姓开罪得起的?心下不免又为那英勇女子扼腕了一把。
方初久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车厢处,眸中寒凉异常,马儿先倒地后才带动车厢倾斜,按理说来,车厢里的人有所磕碰是真,受重伤是绝对不可能的!看来这些人是想借势打压她。
“哦?”她特地拔高声音,“请问大人,您被野猪追到悬崖,无奈之下用尽余生气力与之搏斗,直至它不敌撤离,这桩事算下来是您的罪还是野猪的罪?”
“大胆!”那车夫横眉竖眼,山羊胡气得一翘一翘的,“你竟敢把我们世子爷比作那等禽兽,狂妄之至!狂妄之至!”又指着被方初久刚才那一声“慢着”吓退两步的侍卫,“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这刁妇抓起来送到巡天府,定要让她家族破灭!”
“呵——”方初久冷笑,“大人您说得对,世子爷不是禽兽,便也不会做禽兽才会做的事将罪责推到小女子身上,天降大雨,我一个平民百姓不过是想找个避雨的地方,并没脑抽到想淋着雨去拦截一辆皇家贵胄的马车,可无奈你们势大,没想过雨中行路当放慢速度,没想过若是不小心伤了我们老百姓的后果,只顾肆意而为,小女子此举不过是捍卫自己生命的权利,我虽身份卑微,却也是爹娘生养,却也是大离皇朝的一条命。《大离律》中似乎没有说过自保也犯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