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德镇四面环松,环境清雅宜人,可秋风甚重。昨晚受寒到今日又重了几分。舅舅见玉珏身体不爽快只是嘱咐好好休养便再无其他,倒是舅母遣了青奴去帮忙,玉珏平日里也是少见的,每每深夜才归,总是一身疲惫。
玉珏见青奴如此,难免心中有所不舍。
想当日爹娘因罪流放,沐家一些下人急急与玉珏撇清关系,唯有青奴誓死追随。多亏娘在危难之时将玉珏托付给舅舅。玉珏身边唯有青奴对自己每每婉言细语时时宽慰。
此日,青奴正在玉珏厢房的门前缝补衣物。而玉珏则在内房捻线,一卷卷的彩线捻过,留下了满手的斑驳。
柔和的日光从窗户外映了进来,玉珏坐在窗口阳光洒在身上,泛着金黄色的光,仿佛在玉珏身上披了一条金色的莎蔓。
墙上挂了一幅观音千手像,玉珏日日焚香祝祷,希望爹娘可以早日平反,可以平安归来。每日焚香直觉香烟袅袅如烟波,画像上是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似能看透世间的一切疾苦。
青奴见玉珏看的入神,笑道:“小姐,今日精神甚好,不如一会儿青奴与小姐去院外转转可好?听表小姐说,这松德镇四处环山,猎户、农户极多,各种小玩应儿也多的很。”
自爹娘流放,青奴总时时宽慰玉珏,此时这番心思玉珏又怎会不知道,便应承着与青奴出了院子。
此时正是松德镇的集日,猎户、农户都拿出自己家中所产的农物、猎物在集市上叫卖,那景象好不热闹。看着眼前一片热闹祥和,离家之情再次席卷而来。玉珏心头蓦然一悲,喃喃道:“若能一家和睦、团圆,如此这般市井生活也是最好不过了。
青奴见玉珏如此,忙柔声劝慰:“小姐,你与老爷、夫人终会团聚的,小姐安心便是了。”叫卖声此起彼伏,玉珏与青奴沿街踱步。“这般景象原来也是一种幸福。”
青奴也微微一叹,“如今我和小姐有处落脚已是万幸,要是随了流放,怕那日子也是十分艰难的。”
玉珏紧抿双唇,心中更是苦闷;喉咙里似有一团火烧;“为何爹爹一向为官清正,却要受这不明不白的冤枉,什么流放已属开恩。昏庸!”
青奴紧张不已,紧紧拉住玉珏的手,低声劝慰道:“小姐,莫要这般,要是让有心之人听了去,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啊!”青奴又道:“此事并没有连累小姐,以后定有为老爷、夫人申冤的机会啊!”
青奴的心情玉珏又怎会不知,自从爹娘出事,青奴又何曾安睡。玉珏反复思量,却也不知道如何能替家人翻案,如今沐家破落了,又有谁愿意听玉珏申冤诉苦那,怕也只有青奴了吧!
明知不公,明知有冤,可也只能默默隐忍。
玉珏日夜无法安睡,青奴又怎能比玉珏好些呢?每日深夜也时常听见青奴在被中嘤嘤哭泣。怕是也是思及目前的处境,而心中悲苦吧。
每思及此,玉珏只能默默感怀,心中更是苦闷万分。
回到院中已是掌灯十分,因玉珏还在病中,初瑜总是把饭菜送来,玉珏与青奴在房中用餐。青奴将饭菜摆好,轻声道:“小姐还在病中,这饭菜这样素,青奴倒是无碍,只是苦了小姐了。”
玉珏轻轻执筷,道:“舅舅家本就不十分宽裕,如今又来了你我,能吃的饱已然是好的了。青奴休要再说稚气之语了。”
“想爹娘此时不知是否能吃上这些。我只求温饱就可。”青奴微微皱眉道:“想那舅老爷也是和蔼之人,只是舅夫人未免跋扈了些,怕是舅老爷有心却也无力。”
玉珏又道:“以前在家,你只服侍我一人。如今我知道舅母给你派了许多活计。青奴,真是难为你了。”
青奴轻轻一笑,道:“小姐,如今比不得在家。表小姐事事也是自己动手的。我们一来舅夫人就将自己手里的活计交给青奴。如今这般情景,青奴自是不好推脱。小姐莫要担心,这些活儿青奴还是能做的来的。只是...只是青奴怕舅夫人会难为小姐。”
玉珏默默吃着饭菜,淡然道:“如今我已经不是什么沐府小姐,既然寄住在舅舅家,帮着舅母做些活也是情理之中的,莫要说什么为难。”玉珏为青奴拂去鬓边的散发,幽幽的说:“只是难为了青奴和我一起受苦。”
青奴眼含泪光,哽咽道:“如今我只能与小姐相依,只要能和小姐在一起,青奴着实不觉苦、累。小姐也快莫要感伤了。”
玉珏心中一暖,感叹道:“如今也唯有你我相依了。”
青奴又道:“小姐,你要快快好起来,你这样青奴心里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