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一向是所向披靡的人,究竟会因为何事而变得怯懦?
对于这个问题,多数曾经年轻气盛的少年,都会不屑地道:还能因为何事?只怕是天生胆小如鼠。大丈夫立于世间,何有畏惧?我连生死都可放下,还会有何畏惧!
直到有一天,已不再是少年的他们都各自找到了答案。答案,却难以启齿……。
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门外,似是一尊石雕般,一动不动,不敢动。一扇门,隔着的是彼此,也是某个人的一生。
曾经一个女子问一男子:一生有多长?男字告诉女子:一生不过与数十年间。那是他们初见之时。后来战乱纷起,粮食短缺,女子又问了相同的问题,男子答道:一生便在这几顿饭食之间。后来,男子要为女子而死,女子又哭着问道:你说,一生究竟有多久?男子笑笑,想着此生与她的种种,拉着她的手道:一生,便在你我之间。
那便是他的一生,只是因为她,才是一生,完整的一生。
红尘之中,人海茫茫,能有几人能够成为谁的一生?
卫苏苏坐在床榻前,给尔朱夭夭喂着水,只是,那面色依旧是惨白的女子依旧是一动不动,虽是睁着双眼,但是却是依旧未醒,水从不进口中。几人除了叹气,也无动于衷。
从她醒来后,竟是连眼睛都未曾眨过,漂亮的大眼中没有了焦点。
卫苏苏询视的目光望向危月燕,如今尔朱夭夭已是滴水不进,可是有何解决对策。
危月燕冷着面摇头,她的伤心不愿被这些人看到。
“阿澈,大哥呢?”自尔朱夭夭醒来后便一直未见高欢,只得询问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阿澈。
阿澈摇头,高欢此刻的心情他明白,因为愧疚,变得懦弱,甚至连相见都不敢。
只是,她,又该如何是好?不知她是否还想着报仇,若是还想着报仇,他们二人虽是还是抵死纠缠,但至少,她还有活下去的动力;而若是她连报仇也不想了,那她,也定是死!
“二少爷!严先生正往此处赶来!”角木蛟急急忙忙地跑进屋内。
屋内的几人,除了似是木偶娃娃的尔朱夭夭,其余的三人皆是一惊!若是被严先生发现尔朱夭夭的身份,那可就……。
卫苏苏急忙把面纱戴在那张无比美丽的脸上。危月燕悄悄地将一把粉末握在手心,眼神狠厉。
“木蛟,快去找大哥!”阿澈也不禁紧张起来。
话音未落,一个稳健的身影便走到室内,给人无限的压迫感。
“烈儿竟是不在!还真是稀奇!”
“严先生。”阿澈与卫苏苏行礼,而危月燕就当做未见到一般。
严先生先是看了眼床榻,然后走到危月燕面前,笑着道:“燕儿回来了?真是不易,烈儿竟是能说动你回来为这丫头治病!”
早在一年前,危月燕便已说不再为他们治病。那高欢究竟是如何说服她回来?
“严先生。”淡淡地打声招呼,便已是危月燕的极限。
“严先生可是来找大哥的?”阿澈连忙走到严先生身侧问道,衣袖内手心紧握。
严先生一笑,即使看起来再慈爱,也遮不住眼中的狠厉!“没事,我倒不是来找烈儿的,听说这丫头醒来了,我便想着来看看。”
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丫头为何一直遮着面纱?可是面上也是受伤?”严先生说着便要掀起尔朱夭夭脸上的面纱。
“严先生,她刚刚被药熏过,此刻肌肤见不得风。”卫苏苏双手拉住了严先生。
危月燕紧盯着严先生,冰冷的手上依旧紧握着粉末,准备随时洒向那人。
“哦?药熏?”手在空中,停停顿一下,“我也通晓一点医理,无碍,倒是不可长久戴着面纱。”说罢便甩开卫苏苏的手,执意要扯开那面纱。
随着那蓝色面纱的飘落,阿澈等人的手心都是汗水,除了危月燕,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严先生看到了床榻之上那绝色的面容,整个人仿佛遭到雷劈一眼,愣在当场,无法动弹,蓝色的瞳孔!
“灵……”哆嗦的嘴中只是重复这个字。
“大哥,你回来了?”卫苏苏看到跑进屋内的高欢,仿佛如见到救星般兴奋。
高欢一把捡起地上的面纱,快步走向床榻,戴在尔朱夭夭的面上。
“她是……。,”严先生此刻面色惨白,似乎是受了何种刺激。
“师傅,您可是来找我?”高欢站在床前,挡住了所有探寻的目光,瞪着严先生,幽黑的目光之中竟是隐藏了几分杀意。
过了许久,严先生面色才稍稍恢复,理智也慢慢地回来。
“你们几人先出去。”
阿澈、卫苏苏强行地将危月燕拉出房内,三人站在门外,不敢有一丝的松懈。
“烈儿,她是何人?”那相差无几的容貌,怎可能真的会是巧合!
早便想好了对策的高欢,不急不缓地道:“回师傅,徒儿上次在邺城遇刺,多亏她救了徒儿一命,于是便想着将她救治。”
“啪!”
“混账东西!我问你她到底是何人!”
虽他们之间是师徒关系,但是除了教授武功时,严先生极少对高欢动手。此次可见严先生真的是气急。
高欢心下一沉,莫非严先生已是之下了她的身份?
“她是宇文家的小姐,宇文嫣然。”想了想又补充道:“是宇文桧在外的私生女,一年前才被接回宇文府。”
“宇文?”严先生皱着眉,“她怎可能是宇文家的人!她……。”
严先生突然觉得此事无比地蹊跷,宇文桧,一年前。
“这丫头今年多大了?”
“十三。”
严先生摇摇头,叹口气,“宇文桧这个老狐狸,他竟是骗过了尔朱荣。”
高欢听得一头雾水,刚想要询问,便看到床榻之上的人的身体竟是微微一震,想必是听见了那个名字吧。
“烈儿,”突然缓和下来的口气,与刚刚打人时真是判若两人。
“师傅。”
“好生养着这丫头,日后大有用处!”留下这句话后,叹口气,离去。
看到严先生走后,门外的三人急忙进来。
“大哥,怎样?”阿澈急忙地问道,刚刚三人在门外都感受到了严先生的怒气。
“无碍。”高欢摇摇头,“记住,从今以后,她便是宇文府的小姐,宇文嫣然,你们之前都未曾与之熟识。”事到如今,只好利用这个身份进行掩护,毕竟她之前确实曾在宇文府待过。
几人都明白,虽是宇文桧如今也是高欢的死对头,但是总还是要比那个不能提及的姓氏好得多。
卫苏苏点点头,“放心吧,大哥,我们记下了。”
“阿澈,师傅可能会派人去查她的身份,你注意留意。”对于老奸巨猾的严先生,高欢还是放心不下。
阿澈点点头,记在心下。想来刚刚还真是悬,若是严先生发现异样,夭夭定是性命难保。若是硬拼的话,严先生武功极高,他怕也未必是严先生的对手。
几人的视线又集中在床榻之人的身上,卫苏苏急忙地去掀开尔朱夭夭脸上的面纱。看到的依旧是那美丽脸庞之上的无神的双眸,瞪着双眼,一定未动,似乎刚刚身边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大哥,你回来便好。”卫苏苏端起身边的汤药,“她现在一动也不动,喂水和药也喂不进去,这可如何是好?”
高欢看着那既无比熟悉,却又陌生的容颜,心中隐隐作痛。“你们先出去罢。”
阿澈与卫苏苏点头向门外走去。
危月燕却是没有离开,紧盯着尔朱夭夭。高欢看着她,目露寒意,“出去!”
危月燕冷笑一声,“我自是会离开,只不过,我要带走她!”
“你?不可能!”高欢想都未想便拒绝,眼中又起了杀意。为了留住她,他付出了多少,谁也不能让她离开!
此刻危月燕眼中也是有了杀意,“刚刚你可看到了,那个人随时可能会杀了她!”
慢慢走到床榻前,轻轻拉起尔朱夭夭受伤的右手,冷冷地嘲讽道:“你可是认为自己保护得了她?”他若是不伤她,便已是万分感谢了。
不可否认,危月燕说的都是实话,他无法保证这丫头的安全。
高欢冷笑道:“你我二人可是会有何区别?都是她恨的人,都是不可信任的人!”下一刻,一张俊脸却是变得狰狞起来,“除非我死,否则,她便不能离开!”
危月燕心意已决,她必须要带尔朱夭夭离开。自从那夜洛阳之后,她便已是决定与高欢等人一刀两断,如今更是要为了那个美丽的女孩撕破脸皮。
手上的药粉毫无预兆地洒向高欢,因是怕伤及尔朱夭夭,故而那并非是致命的毒药。
即使是重伤初愈,高欢的身手依旧是敏捷,一个侧身,便躲过了攻击,顺势掩住口鼻。
危月燕还来不及观察,下一刻,一柄剑便抵在自己的背上。“看在你对她还有心的份上,我不杀你,出去!”
危月燕知晓这是最后的通牒,两人本是同根同族,竟是因为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一家而反目成仇,现在想要放她一命,竟也是因为他们曾经咬牙切齿憎恨的仇人的女儿。
危月燕自是不愿放弃,但是也是知晓绝对不可在此刻再招惹高欢,否则,她今夜绝对无法走出这高府,冷冷地离开。
“谁要带走她,我便要那人生不如死!”
寒冷如冰的声音中却是有着炙热的火焰,不知可否融化那颗已是寒冰的心。
屋内终是只剩下他们二人,诡异的气氛围绕着高欢,他不知晓榻上之人是否能够留意到自己,不知她是否还真的是沉浸在自己的梦中,抑或还是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为她手忙脚乱。
曾经的曾经,能够与她独处,是他求之不得的幸福,而如今,她的冰冷却使得他想要逃离。
想起卫苏苏的话,高欢一手抱着尔朱夭夭,让她靠在自己的臂弯之中,另一只手端起药碗,轻轻触碰汤匙,温度还适中,放在尔朱夭夭嘴边,果然,她依旧是瞪着自己那双美丽的大眼,看也不看一眼身侧之人。
“把药喝了。”
回答高欢的果然还是沉默。
高欢倒是也不恼,也不着急,自己喝下一口药,含着口中。将自己的唇贴在怀中人那冰冷的粉唇上,柔软的触感竟是那般地不真实,兴奋感直直地冲击着全身。下一刻,轻轻地撬开贝齿,药汁终是得以送入她的口中,不断地刺激着她的舌根,那药汁才得以进入腹中。
高欢忐忑地看了眼自己怀中小人,自上而下,只是看到那浓密的睫毛垂下,盖住了那美丽的双眸,看不出喜悲。
过来许久,高欢才不舍地离开那已是有些微红的唇。心似乎要从胸腔中蹦出,呼吸也久久无法平息,一向是苍白的肤色,竟是被不正常的红晕取代。
不敢再看着她,高欢看来眼碗中剩余的药汁,高欢深吸一口气,又是喝入口中……。
很多十分谨慎的人,不愿去触碰某些东西或是某个人,因为他们知晓,一旦触碰,便会上瘾,从此之后便是中了一种毒,再也戒不掉,也治不好。
过来许久,尔朱夭夭终是喝完了几碗的药汁与茶水,彼时已是夜深人静。
同床之上的两人,皆是没有了睡意,一个还是直直地睁着自己的双眸,不曾动过,而另一人,即使早就身心俱疲,因为兴奋、不舍,也难以入睡。
昏黄微弱的灯火平添了一丝宁静。
低头看着自己臂弯之中的美人,即使还小小年纪,便已是使人神魂颠倒,似乎,早就有这般感觉。
“今日那人要带走你,我不同意,她不能好好照顾你,我放心不下。”为自己的私心找个借口。
高欢轻轻地道,这是今日养成的习惯,对着她言语,也不管她是否听到,是否在意。
“今日师傅问起了你的身份,我当时有一丝的慌乱,但是细细想想也无妨,若是师傅真是追究起来,我便再带着你离开!”
“之前我曾查过宇文家的族谱,那族谱之上,皆是没有女眷的名字,于是我便给你起了个名字。嫣然,不知你可是喜欢?”
待你回眸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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