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你这份心,我领了。”叹了口气,尔朱夭夭此刻竟是已不知何为绝望,反而是欣慰,自己终是可以同爹娘团聚了。“你已是帮了我许多,是我欠你的。”
锦绣哭了出来,“小姐,我的命就是您的。无论您去哪,我都会陪着你。”
尔朱夭夭摇摇头,“锦绣,记住,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当初我救下你,只是不忍心。后来你有心,帮我做了许多,我已是感激。你,还是走吧。”
“小姐,要走我们一起走,锦绣陪着你,陪着你复仇。”锦绣已是泣不成声,自己如今唯一可依靠的人便是尔朱夭夭,实在是难以分离。
尔朱夭夭摇摇头,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自己,自己绝对活不过今夜,跑不掉的。
锦绣并不是全然不知外面的状况,知晓她们主仆二人今日怕是难逃此劫。锦绣一跪,“小姐,锦绣说过,锦绣要陪着您,无论何处、无论何时。”
之前她小小年纪便被卖入皇宫,早就与自己家人断了联系,入宫之后,人人力求自保,没有人会关注她这个没势力、孤苦无依的下等宫女。因此,她也是背黑锅的最合适人选。在她要被处死时,她恨,恨自己那狠心的爹娘,恨利用她的人,恨这冰冷无情的皇城,恨这不公的天。
直到,直到看到那个戴着蓝色面纱的女子,慢慢地朝她走来,交给身侧的狱卒一代银子。“银子给你,留她一命。”于是,便有个死囚顶替她而死。她活了下来,只知晓一件事,那便是她的命是眼前这个女子的,她的后半生,定是要为她而活。
罢了,尔朱夭夭自是知晓是说不动眼前这绝强的女子,即使如此,她只能一赌,看究竟是谁先找到她。
城北,本是只有皇城之地,只是如今帝位又是空缺,这座皇城有名无实。
“该死!”宇文泰忍不住咒骂,为何会有真么多的敌军,之前不是说高欢已是将大军带去六郡了吗?
这高欢究竟是哪里来的这般多的亲兵!
一片混乱之下,宇文泰还是发现阿澈不知何时离去,再次紧急情况之下,他为何会突然离开?宇文泰已是浑身是血,有自己的,也有高欢的亲兵。
“宇文将军!”一个侍卫浑身是血地从外围杀入乱战之中,看到宇文泰时几乎是跌下马,“宇文将军,侯将军得到的最新战报,高欢还在六郡,偷袭梁军,梁军全军覆灭!”
宇文泰一时脑海中竟是一片空白,竟是停止了厮杀,也就在此空挡,一把刀砍在了他的背上,虽是身穿铠甲,但是却是护不住手臂,一条长长的血痕,映在那战袍之上。
终是回过了神,“你说的可是真的?”
“侯将军所说。”侯景几乎从不说假话。
“梁军……。全军覆灭。”轻轻呢喃,那她呢?闭上眼,什么也不想。只是再睁开眼,那眼中竟是无尽的杀意。
下一刻,宇文泰便是几近疯狂地身先士卒,赤红色的双目中满是恨意。什么都不要想,什么梁军,他不识任何梁国之人!那是他的妹妹,自是还在丞相府,而不是在那什么六郡,更不会在那什么梁军之中……
城南的侯景已是发现形势不对,本是满是胜算的战局,竟是形成了敌多我寡的境地!看来是啊那人早有的预谋,他们竟是全部中了他的圈套!
狐女骑马来到护国公府前,发现自己还是晚了一步,已是有人比自己先一步来此。只是这人,究竟是谁?
几乎是与狐女同时到达的阿澈进到府内,便一眼看到了狐女。只是下一瞬,便有把剑架到了狐女的脖颈之上。
“你是何人?”不知为何,眼前这女子身上有着说不出的奇怪,又无比的眼熟。“刚刚在此的女子身在何处?”
狐女只是淡淡地扫了眼自己脖颈之上的剑,便欲转身离去。
“站住!”阿澈的手一转,那白皙的脖颈之上马上就是一道血痕,鲜红的血浸染了披风之上的雪白裘毛。
只是下一刻,阿澈便感到自己的颈间一凉。
“住手!”狐女及时阻止了阿澈身后那黑衣人,否则阿澈便已是身首异处。
推开阿澈手中的剑,琥珀色的眼眸看向北面皇城,“看在你之前尽力照顾夭夭的份上,今日我饶你一命。”
阿澈皱着眉,终是想起眼前之人究竟是长得像何人,“你究竟是何人?夭夭如今身在何处?”看到那双异色双瞳,阿澈便隐隐约约猜到了她的身份。
狐女没有搭理阿澈,转身离去,继续寻找着尔朱夭夭。
在洛阳城西的不起眼的退酤里,只是个普通的平民区。百姓知晓今夜定然又是不太平,于是便早早地熄灭烛火,胆战心惊地待在屋内。
尔朱夭夭透过月光打量着这间简陋的民房,尔朱夭夭万万没有料到先找到她的人竟是会是他!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回答尔朱夭夭的依旧是沉默,虽是之前只是见过那么一面,但是尔朱夭夭还是认出了他,那个似乎不会说话的少年。
“小姐,我先去带些水来。”锦绣离开屋内,此刻只剩下尔朱夭夭与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
“莫非你是从南国一路跟我至此?最近一段时日,你都在跟踪我?”
无论尔朱夭夭在怎般询问,那少年却依旧是不言不语,只是自顾自地擦拭着手中的剑。本来看到他时,尔朱夭夭也十分意外,甚至一时想不起他是谁,后来又是不能辨别眼前之人是敌是友,执意不肯跟他离开。知道他给尔朱夭夭看了眼那块腰牌,尔朱夭夭才肯随他来此?
“那块腰牌……。,”刚刚尔朱夭夭看到的那块腰牌,是他们尔朱家契胡军将领独有的腰牌,那是高级将领所持有的腰牌,独一无二,在看到的腰牌的第一眼,尔朱夭夭便知晓他主人的身份。
“尔朱世隆。”虽是从未见过此人,但是尔朱夭夭却是听说过此人。
那个少年擦剑的动作一顿,算是默认。
叹了口气,尔朱夭夭闭上了双眼,眼泪缓缓落下,“尔朱世隆,我爹的亲弟弟,我的叔叔。而你,按照族谱的记载,你的名字,应是尔朱云霓,‘飘风屯其相离兮,帅云霓而来御。’倒是个好名字。”
那少年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只是定定地依靠在门旁,不知在想些什么。
尔朱夭夭曾一次次地以为自己再也没有了眼泪,再也没有了喜悲,只是一次次地,还是会有惊喜,还是会有期望,然后是失望……。
再次睁开那宝蓝色的双眸,眼中满是哀伤,“你们父子二人,如今可是还在怪爹?”
“换上这身衣服,等下我带你出城。”
终是开口了,尔朱夭夭难以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在看到尔朱云霓那一刻,尔朱夭夭竟是,安心。竟是在此刻,还能见到自己的亲人,无论之前有什么间隙,在此刻,他们还是一家人。
稳了稳心绪,“如今城门之处都有高欢的人,你带着我,怕是难以出城。”其实尔朱夭夭并没有那般想要离开,这洛阳城无论如何也是她的家,她想要留下,守着她的爹娘。只是,如今,她更是想要活下来,承担着她作为尔朱家人的责任。
“你换上男装,我能带你一人离开。”
“我一人?那锦绣怎么办?”尔朱夭夭马上想到自己那忠心的丫鬟。
尔朱云霓没有回答尔朱夭夭,只是那态度很明显,锦绣只能自求多福。
正在此时,门突然被推开,锦绣站在门外,手上端着一盆水。
“小姐,你们走吧。放心,不用担心我,我在洛阳城内还有亲戚,我可以去投奔……。”锦绣虽是笑着,可是声音中却是有着哽咽,她倒不是伤心会被留下,只是她知晓,尔朱夭夭这一走,她们怕是就要天人永隔。
“云霓,我绝不会一人离去。”那宝蓝色的眼中有着不可动摇的坚毅。“这洛阳城内,如今不仅还有锦绣,还有我的知己陆锦婷、侯景,还有愿意为我报仇的宇文泰,还有狐女。我绝不会自己做个逃兵,而留下他们在此。”
“你认为如今凭借你一人之力,便可救得所有人?”尔朱云霓向尔朱夭夭泼了盆冷水。
“我是不能就所有人,只是,云霓,我绝不能一人离开。”看着尔朱云霓,“我们尔朱家向来没有逃兵。要走,便一起走。”
尔朱云霓并不想趟这趟浑水,今日,父亲只是叫他带尔朱夭夭回南国,可是如今……“我们尔朱家向来没有逃兵”这句话,便使得他无法抛下这个倔强的丫头一走了之。
“云霓,先保护我们二人到‘望玲阁’。”尔朱夭夭知晓自己已是说服了自己这个堂兄弟。
‘望玲阁’内,平日里的普通杂役,竟是皆是一身黑色劲装,整装待发。
“小小姐,您终是回来了。阁主一直在找您。”六子同样是一身黑衣,看到尔朱夭夭一行人回来,急忙跑来相迎。
“六子,告诉雅雅姐我回来了。叫她快些回‘望玲阁’。”
“是,小小姐。”六子领命而去。
“小小姐,可是还有其他吩咐。”一个清丽的女声响起,一张陌生却是艳丽的脸庞映入尔朱夭夭的视线。
“你是?”之前尔朱夭夭似乎并未见过此人。
“回小小姐,我是阁主身边的侍女,我叫维鹊。”
虽是之前从未听狐女提及过此人,可是凭借此人身上的气势,绝不会仅仅是个侍女。
“维鹊,麻烦你派人去通知侯景、宇文泰,半个时辰后,叫他们带人从西门突破离开。”
“是。”
“还有你们这‘望玲阁’的人,等雅雅姐回来后便也尽快离开洛阳。”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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