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吟之笑笑不理他,转向沈初见:“沈小姐在这里不须客气,我们权当坐下来闲聊几句,就算是陪陪我这个孤独的人。”
“应该是我多谢您相邀。”叶吟之打量着她,半天才说:“真实的俊俏丫头,我看着有眼缘的很呢。”
“夫人过奖了。”
“没关系,我第一面见你就觉得面熟,你也不要叫我夫人太太的了,跟着阿臻一块,叫我姑母吧,我便叫你初见可好。”
沈初见自是十分不好意思,但碍于长辈身份,还是柔柔地叫了声:“姑母。”
“哦对了,初见你是怎么认识阿臻的?这小子瞒我瞒的太死了,我这个当姑母的也是不尽责,居然事先一点都不知道。”
沈初见看了叶远臻一眼,示意他该怎么回答,叶远臻笑笑接话道:“她曾救过我一命。”
叶吟之脸色凝住了一瞬,一脸担忧地问:“怎么回事,你受了伤居然瞒的这么死,我连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叶远臻拍了拍她的手背:“姑母无须担心,您看我现在这不是完好无缺的么,我的命哪是一般人想取就取的呢。”他笑的风清云淡,沈初见回想起当晚却是心惊胆战,他受伤那么严重,差一点就救不回来了,现在再谈起来却像是无比简单的一件小事。
叶吟之反握住他的手,十分认真地说:“那也一定要当心,自己做什么事都要仔细小心一点。”
叶远臻点点头:“放心,我心里有数。”
叶吟之这才放下心来,重新换上了温和的笑容:“看我,人老了,总是紧张兮兮的,初见你不要见笑啊,我说我怎么第一次见你就觉得这么亲切呢,没想到你居然救过阿臻,我可真是要好好感谢你了。”
沈初见抿嘴笑笑:“您不要客气。”
叶吟之慈爱地看着她说:“好孩子。”
很快茶便上来了,沈初见品了一口,不由得赞叹一句:“嗯,好茶。”
叶吟之笑着说:“你喜欢就好,这地方是我的一个朋友开的,他原也是个极爱茶的人,哪天引荐你们认识一下。”
叶远臻抿了一口,也点点头,“嗯,好茶。”
叶吟之说:“阿臻自幼聪明通透,学什么都快,如今这学起人说话来呀,也是快得很呢。”她打趣的语气让沈初见微红了脸,睨了叶远臻一眼,四目相对,叶远臻回她一个笑容,叶吟之在一旁开口:“这就腻歪上啦,哎,我都快成多余的了。”
沈初见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低着头不说话。
叶远臻笑道:“姑母年轻的时候英姿飒爽,女中豪杰,不知迷倒了多少年轻公子哥儿,听说姑父追您的时候,那可是轰轰烈烈,满城皆知,如今也依旧是爱意不减,这一点啊,我可是不如您。”
叶吟之撇撇嘴:露出几分捉弄人的表情来:“呦呦呦,我这才说了一句,你就有这么一大串话等着我呢,阿臻,你这可是偏袒的太明显喽。”
叶远臻笑意盈盈:“她面子薄,您可得多担待一些啊。”
“这就向着初见了,哎呦我算是看出来了,侄子都是白眼狼,吃饱了就跑呦。”叶吟之故意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
叶远臻笑道:“我爹常说您的一张嘴厉害的不得了,如今看来……嗯,还是宝刀未老啊。”
沈初见被他们的一唱一和弄得面红耳赤,这叶三小姐只是看着尊贵非凡,气质傲人,但接触下来却发现其实却没什么大架子,反而嬉笑怒骂,性情爽朗中还带着几分小女人的可爱,沈初见想,恐怕是少女时在家有兄长宠着,成婚后在家被丈夫宠着,才能一直保持着这种年轻的心态吧,她和娘亲的年纪应该差不多大,但实际上却相差巨大,一个还是鲜艳盛开的牡丹,一个却已经是风烛残年的冬菊了。
笑说了一会儿,叶远臻敛下笑意,正式开口:“姑母,今天的事……”
叶吟之看着他,扬了扬眉毛,“我发誓我可没有参与初见的事儿。”
叶远臻点点头:“我当然相信您,只是……吴敏之的事,您难道也不知道么?”
叶吟之这下垂下了高挑的眉毛:“知道。”
叶远臻说:“他们这主意倒是打的不错……”他一边说一边慢悠悠地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他手掌很大,茶杯在他手中随意摆弄,竟像是一个灵活的玩具,一点都不会担心掉下来。
“我们当时也不知道你早就有了意中人,再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身边总也没有个可心的人也不像个话,敏之她就是性子高傲了些,难免有些大小姐脾气,但和你自幼又是一同长大的,互相知根知底的,而且偏偏对你,死心塌地的,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我也一直牵挂着你的这桩事,所以今年的祈缘节才和刘部长打了个招呼,由吴家来办了,为的就是给你们创造一个机会,没想到……这好心办了错事不是,而且你一开始咬定了说不来,我们也没辙了,本想着再寻机会罢,可是后来你怎么又来了,我还以为你想通了呢。”
“我来是因为有别的事。”叶远臻面无表情地说。
叶吟之一瞧,会心一笑:“谁知你是和初见一起来的呢,你也不跟我先打个招呼,害得我吓了一大跳。”
沈初见心里苦笑,还是给人当了挡箭牌,可是,叶远臻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的呢?
叶远臻说:“我以为我已经跟她说的很明白了。”
叶吟之摇摇头:“不,你不懂女人,有时候,只要没到最后,女人的占有欲是不会减退的,但这次之后,也算是给了她一个教训。”
“不不,我可是给她送了一份大礼呢。”叶远臻轻挑起嘴角。
“阿臻,我没有福分,一直未能生养,所以我一直把你当做亲生的孩子,吴家这几年什么样子你也清楚,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也早知道了吴家现在面临着怎样的困境,只是……你这样做,却是把敏之推到了不复之地啊。”
“温家家底殷实,温玦又一心倾慕于她,我觉得,这对于她来说未免不是一桩好姻缘。”
“你这是在用敏之的幸福去换吴家的前途。”叶吟之有些薄怒。
“吴家也可以选择不换,再说,吴晖应刚愎自用了一辈子,如今他犯下的错用不着你们来承担,父亲也说过,你们可以随时从吴家单分出去,落魄的吴家根本不会影响到你们分毫。”
叶吟之摇摇头,“恐怕晖文不会同意……”
叶远臻笑笑:“你们当初商量的时候,不也是有把她的婚姻当做筹码的意思么,现在不过是换了个人,其余的都达到了你们的预想,不是么?”
叶吟之脸色不太好看,她想了一会儿,才说:“阿臻,若是……吴家不同意呢。”
叶远臻正色道:“那一座金矿可不是个小数目,我向来不是什么慈善家。”
叶吟之无奈地垂下手:“阿臻,你这是在逼我。”
“不,我没有,或许,姑父心里的真实想法只是没有说出来呢,您应该再用心一点。”
沈初见安静地坐在一旁,心里在想,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吴家也是大户人家,生意做得也不小,后来吴家二爷吴晖文又娶了帅府的三小姐叶吟之,凭借着帅府的扶持和特许,开矿、建工厂,生意繁茂,日进斗金,一时之间风光无二,没想到这才过了多少年,也开始走下坡路了,听叶远臻和叶三小姐的意思,仿佛是吴家现在遇上了些麻烦,吴晖应确实是个比较顽固的人,又是一派独断专行的大家长作风,吴家一共两兄弟,吴晖应是吴家的当家人,但是无论才智还是心机均不如他二弟吴晖文,但吴晖文极看中兄弟情义,一直屈居副位,这么些年来也都是无怨无悔,吴家倒是也听说生过什么事端,叶远臻提出这样的条件,要是吴晖应不同意,吴晖文也应当和他站在一起,可是当真涉及前途利益的时候,他还会这么坚持吗?沈初见不知道,但她却觉得叶远臻一定是知道的,他总是那么自信,那么胸有成竹,对一切事物都有着极强的掌控,仿佛这一切都是他下的一盘棋,所以无论什么时候,才都能悠闲自如吧。
叶吟之脸色不太好,叶远臻也没有再步步紧逼,他缓下声音来:“姑母,您应该多为自己考虑一些。”
叶吟之苦笑:“又能怎么办呢,吴家子嗣单薄,就敏之一个千金大小姐,从生下来就当成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面,我也没有孩子,虽不及你,但自然也疼她,我嫁进吴家也二十多年了,感情总是有的,晖文他是个重感情的人,他做出什么决定,我自当随他一块儿。”
“我明白,但是,要是吴家真的大厦将倾的时候,记得不要委屈自己。”叶远臻拍拍她的背,叶吟之点点头:“我知道,好了,我们说一些轻松的话题吧,初见还在呢,别一直这么严肃。”
“我没有关系的。”
“你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既然阿臻说什么话也都当着你的面,我心里也有数了,这次见面太匆忙,坦白来说,甚至一开始的见到你的时候我还对你有一些误会和猜疑,不过现在都解开了,阿臻看上的人,总不会错,我这个做姑母的,这次也没有准备什么东西,这个就给你了,当做一点见面礼,你可不能推脱啊。”叶吟之说着,就将自己腕上的一串金线菩提的手串取了下来,直接戴到了沈初见手上。
沈初见连忙推辞,“这么贵重的东西,初见不敢收。”
叶吟之坚持要给她:“只是件小东西,收着吧。”
沈初见左右为难,这串菩提一看就是极好的东西,恐怕戴在主人手上的时候也不短了,光泽幽暗,似有佛纹,绝对不是普通的东西。
这时,叶远臻悠悠开口:“给你就拿着,懂事一点。”
沈初见这才收下:“多谢您,我一定好好戴着。”
叶吟之慈爱地看着她:“我一直相信缘分天定,好孩子,这也是我们之间的缘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