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见把手拿开,嗔他一声,“怎么越发的没皮没脸了。”
叶远臻站起身来,背手俯身看向她,语气温腻:“在你面前,我还要端着装着架子嘛。”沈初见一下笑了出来,叶远臻偷香一下,沈初见嘴角上扬,眼角弯成了月牙。
叶远臻拉着她的手,面色不似刚才那般轻松,“初见,你,父亲的病如何了?”
沈初见摇了摇头道:“不太好,不能再拖了,怕是要马上动身去上海医治了。”
“嗯,我已经与上海的同济医院联系了,院长许维隐与我爹是故交,前日我爹也写了亲笔信过去,他们去了,许院长会直接安排的。”叶远臻道。
“阿臻,这次,我会一起去……”沈初见说。
叶远臻神色凝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初韶知道了易家悔婚的消息,病倒了,二夫人要照看她,抽不开身,我必须得去。”
叶远臻想都没想就说:“不行!”
“为什么?”
叶远臻言辞厉害地说:“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昨奉军偷袭了我承军驻地,南北马上就要开战了,你不能出去,太危险了,我不放心。”
沈初见一惊:“怎么会这样?”
叶远臻拉着她的手坐下,“战争一旦打响,你不在我眼睛底下,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不放心。”
沈初见拧眉道:“可我父亲的病不能再拖延了。”
“那就多派些人跟着,反正你不能离开。”叶远臻十分强势地说。
“不行,现如今我父亲的病情尚不明朗,到时候如果要动手术,我必须跟着。”叶远臻脸色沉了下来,“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你怎么这般不讲理!”沈初见也生了气。
叶远臻眼神寒冷,“我就是不讲理了,你要是敢出去,我一定会亲自把你抓回来,然后关起来!”
“你!你蛮不讲理,我不想跟你说了,你走!”沈初见气结,指着门口说道。
叶远臻面色深沉地走了出来,白睿小心问道:“少爷这是怎么了?”
“没事!”叶远臻没好气地说。
白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左右和沈大小姐分不开关系,也只有她,才能把少爷气成这样,遂默默闭了嘴,不敢在气头上招惹这位爷。
叶远臻带着一肚子气坐会车上,也不说话,司机不敢开车,叶远臻脸色黑的可见一斑,他眼睛一直望着车窗外,沈府朱红大门紧闭,没有一丝动静,最后叶远臻重重哼了一声,“我们走!”
叶远臻刚回去,忠叔上前说道:“夏将军来了,正等着呢。”
叶远臻面色阴郁,迈了步子只管走,忠叔在后面小声问白睿:“这是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白睿嘟囔一句,忠叔敲了他一下:“你不是跟着少爷呢么,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嘶,能不能别老打头!”白睿瞪眼,“沈小姐惹的,又不是我!”
忠叔了然,“哦,那就没什么事了。”
叶远臻走了进去,夏銎站起身来,叶远臻放缓了神色道:“夏将军坐。”
夏銎坐下,忠给叶远臻上了茶,叶远臻吃一口,皱眉道:“这茶陈了,重新换来。”
忠叔面不改色地把茶端下去,一旁的下人不解地问道:“这是新上的茶啊,怎么会陈了呢?”
忠叔打开盖子一瞧:“新上的洞庭湖碧螺春。”
“对啊,少爷前些日子还说好喝来着。”
忠叔点点头,“嗯,那就对了。”
“什么对了?”下人一头雾水。
忠叔道:“少爷今天心情不好,所以不想喝这茶,与茶新旧无关,懂了吗?”
“不懂。”
忠叔一瞪眼,“蠢!就是以后少爷不高兴的时候就不要上这茶。”
“为什么?”
忠叔被气得胡子一立,“算了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就按我说的去做就行啦。”
“哦,知道了。”
叶远臻喝着重新换上的武夷山大红袍,这味道怎么喝怎么不对,一想起初见来,心里又有气,把茶杯重重放了下去,夏銎道:“四少莫要烦心,现在还没有成了定局呢。”
叶远臻知道他误会了,也不解释,说道:“夏将军是什么打算?”
“既然大帅让我和冯为先领兵前去,四少心中还不明白吗?”夏銎露出一分自如之色,泯了口茶道。
“听说夏将军前些日子亲自去了一趟北平?”叶远臻突然转换了话题。
夏銎一扬眉,“嗯,不错,四少消息灵通。”
“恭喜夏将军大仇得报。”
夏銎惨然一笑道:“还多亏四少成全,不然夏銎也无妨亲手为亡妻报仇雪恨。”
“哪里,夏将军客气,哦,对了,我在德国认识一个骨科医生,令公子夏斌的腿或许还有痊愈的可能。”
夏銎面色一改,“真的吗?”
叶远臻道:“当然,若是夏将军信得过我,我可以安排他前去一试。”
夏銎站起身来,抱拳道:“若是真的能只好夏斌的腿,四少的恩情,我夏銎无以为报,日后必将肝脑涂地,为四少马首是瞻!”
叶远臻也站了起来,虚扶他一下,“夏将军言重了。”
“四少下一步准备怎么办?”夏銎重新落座问道。
“既然父亲命你和冯为二人先行,你就先过去,如果战事一起,势必要稳住局势,剩下的我自有安排。”
“四少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这次机会绝妙,若是这一仗能打赢,立下赫赫战功,日后的地位不言而喻,再无人敢说一二。”
叶远臻笑了一下道:“喝茶。”
“四少若是此次能够得胜归来,也该到了娶亲的时候了,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这样,便无人不服。”夏銎道。
叶远臻悠然地品着茶,故意忽略了他话中之意,“这事不急,当下战事刚起,我也无心去考虑这些事情,男人志在四方,不平山河,何以为家?娶妻成婚之事以后再说吧。”
夏銎微微一笑道:“四少雄心抱负,日后必能功成,到时候再锦上添花也好。”
叶远臻不语。
沈初见正在埋头看帐,上次机器出了故障,损失了不少,本想在购进一些机器的计划也只能暂且搁置了,秦常誉为人精明,沈初见没有抓到一丝破绽,机器的事最后只能不了了之,赔了钱,损了一匹东西,沈初见有些心烦,倒是李掌柜开始十分用心地帮她。
小颜进来时,沈初见正在对这个月最后的帐,李掌柜坐在另一头,面前也摞着一堆账本,沈初见一会儿还得去一趟工厂,新的捻丝机刚回来还在试运,她需要去看看。
“小姐,家里刚打来电话,说是出事了!”沈初见抬起头来,“怎么回事?”
“二小姐,二小姐割腕了!”小颜一脸焦急。
沈初见头脑中轰然一声倒塌,立即站了起来,对李掌柜说:“我先回去了,劳烦您把剩下的账目核对了,就不用报给我了。”
李掌柜也着急站了起来,连说道:“好好,大小姐快去吧,这里有我呢。”
沈初见慌忙回到家中,沈家上下乱做了一团,沈初见快步向沈初韶的园子里走去,未进去就听到一声声的哭嚎,沈初见刚迈进房门,屋子里乱糟糟地站了一圈人,二夫人两眼通红地看向她,哑着嗓子骂道:“你来干什么!看我们死没死吗?”
沈初见没有理她,径直走到窗前,沈初韶面色惨白地阖眼躺着,手腕上围着一圈绷带,隐隐地渗着血,沈初见问向一旁的大夫,“我妹妹怎么样?”
“二小姐福大命大,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失血过多,休养几天就好了,并无大碍。”
“那就好,多谢大夫。”沈初见道:“小芸,送大夫出去。”
“是。”
“剩下的人,该做什么做什么去,都杵在这里做什么!”沈初见沉声道。
众人纷纷退下,只留了值守的丫鬟婆子各两人,二夫人拿眼睛横着她,“沈初见!你这是要做什么!老爷还没怎么样呢,你就敢这样张狂地对待我们母女!”
沈初见冷眼看着她,嘴角一侧微微上扬,“父亲病重,一切由我全权做主,初韶出了事,二娘心急,一时情急之下怨怼两句,初见不会放在心上的。”
“你!沈初见!这才几天,你就露出了嘴脸是吧,等我去回禀了老爷,看你还能不能继续这么目无尊长,再这样嚣张下去!”
“来人,送二夫人回去。”沈初见轻飘飘地一句,立即进来两个大丫鬟,往二夫人左右一站,“夫人请。”
二夫人嘴角抽动,“好啊,好本事,以前我倒是没有看出来,你可比你那吃斋信佛的娘强多了!”
沈初见面色沉了下来,“还愣着干什么!”
二夫人被半强制着带走了,临走时还在骂骂咧咧,沈初见一阵头疼胸闷。
床上的沈初韶不知何时醒了,“你来了……”她声音虚弱地说。
沈初见调转身,“你醒了。”
沈初韶看了屋子里的其他人,“你们先下去吧,我又事要和她说。”
门被关上,沈初见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你要说什么?”
沈初韶看着她,问道:“他在哪里?”
“只是一个男人,就值得你这般吗?”沈初见反问她。
“……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