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洁看见了,也不由得惊叹,全套最先进的德国手术刀,能够拥有这样整备的手术器具,易阳的身份也不言而喻,没有人再怀疑他。易阳换上了阿洁拿过来的白大褂,用酒精将双手里里外外消了一遍毒,对阿洁说:“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助手。”
阿洁有些底虚,“可是,我从来没有做过,万一……”
易阳打断她的话:“没有万一,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他眼神十分真挚地看向阿洁,阿洁心跳猝然加快,下意识地就点点头,易阳递给她一个相信的目光,阿洁握紧了手,面色严肃地说:“我一定会努力帮你的。”
易阳笑了一下,“放轻松,你只要准确地把我要的东西递到我手里就行了。”易阳清瘦俊逸,一抹浅笑让阿洁心跳漏了半拍。
“麻醉。”
“手术刀。”
“止血钳。”
一间临时收拾出来的简陋“手术室”中,易阳神色认真专注,手法利落而干净,阿洁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这样一个情形下站在一个如此清华绝伦的男人身边,他额边渗出浅浅的汗来,阿洁拿了帕子给他轻轻地拭去,易阳专注于手术,并未察觉。
“针。”
易阳的手法十分漂亮,他缝好了最后一针,呼了一口气。阑尾炎手术不算什么大手术,只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易阳这个手术放到任何一个教材中都算是完美。
阿洁几乎崇拜地看着他,易阳摘下手套,“好了,她过一会儿就能醒来了,现在把液体挂上去。”
“……哦。”阿洁手忙脚乱地去挂吊瓶,结果一不小心绊了一跤,易阳伸手扶住她,“小心点。”
阿洁脸一下子通红,抿嘴低了头,易阳放开她,脱下白大褂走了出去。
副船长在门外站着,易阳说:“手术很成功,一会儿麻醉过了人就会醒来了。”
副船长伸出手来,易阳与他握了握,“易医生实乃青年才俊,在这年头,古道心肠的人不多,我潘森佩服。”
易阳道:“您过奖了。”
“不知易医生可否愿意交高某这个朋友?”潘森长得方颌鹰目,身上有一股大方锐利之气。
“不敢,这是易阳的荣幸。”
“我比你虚长几岁,就叫你一声老弟如何?”潘森说。
“那我便称呼您一声大哥了。”
阿洁出来说,“病人醒来了。”
易阳道:“嗯,我去看看。”
床上的女子睁着眼睛,脸色还是十分苍白,见易阳走了进来,眼神闪了闪,露出惊讶之色,易阳走到她床前,查看了一下点滴,说道:“吴小姐,你醒了。”
“是你给我做的手术?”
“是。”易阳回答。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船上听到广播说是有人突发疾病昏倒了,继急需大夫,所以才过来的,没想到是你,不过我也好奇,吴小姐不应该是刚办完婚礼么,怎么也在这里?”
病床上的人神色极其自然地说道:“我突然又不想结婚了,所以便逃了,你呢,易少爷,不应该在家中养病吗?怎么舟车劳顿地出现在这里?”
“敏之小姐性格果然直爽,易阳也不隐瞒,我擅自与沈家解除了婚约,也逃出来了。”易阳面上带着一分笑,却没至眼底。
吴敏之突然笑了,“看来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
易阳道:“这也算是缘分吧。”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吴敏之问。
“我一个朋友给我介绍了一家医院,我准备先前去那里,你呢?”
“我?”吴敏之眼神黯淡了几分,“我是连夜逃出来的,胡乱赶上了一班船,也没什么打算,走到哪算哪吧。”
“我会在重庆暂时立脚,你若是有什么事就来永和堂药房找我。”易阳说。
吴敏之摇摇头,“不用了,不过多谢。”她这般的性子,是断然不会低三下四地去求人,易阳了然,“没关系。”
船行江上第七天,易阳给吴敏之拆了线,第十天,船抵达了重庆,先前的那个副船长潘森亲自把易阳送到了码头上,并嘱咐他道:“我住在渝中区中山路第八十一号,老弟要是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多谢大哥,我现在暂时在永和堂安身,以后得空了去找大哥喝酒。
“好。”易阳提着箱子,与他告了别。吴敏之站在一旁,身体还有些虚弱,但是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易阳问她,“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吴敏之想了一下道:“这里正好有我的一个表姑,我去找她。”
“那你知道地址吗?”
“当然知道!那我先走咯。”吴敏之扬了扬眉道。
“再见。”易阳站在码头上,风很大,吴敏之裹在黑色的大衣里,提着箱子没入人流之中。
“卖报!卖报!南北开战!28日夜奉军出兵偷袭我边际驻军,叶大帅勃然震怒,南北大战一触即发!”
“卖报卖报!”
“给我一份报纸。”
“我也来一份。”
……
一时之间满城风雨,白睿快步走了进来,忠叔拿着浇花的水壶小跑着跟在一旁,“出什么事了?”
白睿边走边说:“这回真的出事了,昨天奉军偷袭了我承军北营驻地,这下南北可能要打仗了。”
忠叔手一抖,水壶中撒出了不少水,溅在了白睿的裤腿上,白睿啧一声,“忠叔,你能不能先把你这破壶放下!”
忠叔胡子一翘,怒道:“臭小子!”
白睿加快了步伐,“我先走啦!”
叶远臻坐在书桌后面擦枪,白睿禀进来报道:“少爷,大帅传你过去。”
“嗯,我知道了。”叶远臻将擦得锃亮的手枪插在腰间,站起身来,他着了一身深绿色戎装,黑牛皮皮靴踏过羊毛地毯,大步向外走去。白睿跟在他身后,“大帅还叫了二少和三少,可能是要出兵了。”
叶远臻道:“奉军偷袭我们边际驻军,就是蒋元戟开战的幌子,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南北这一仗在所难免。”
“只是不知道大帅会命谁领兵?”白睿说。
叶远臻眼神沉定,“无论是谁,都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蒋元戟显然是蓄谋已久了,奉军此次准备充足,又是有备而来,对我们来说很不利。”
白睿问:“那怎么办?”
叶远臻只说了一个字:“打!”
叶肃之坐在长桌前,下首一众将领都面色凝重,叶远臻推开门走了进来,除去叶肃之左手边的两个人没有动,其余的人均站了起来道:“四少。”
叶远臻点点头:“各位请坐。”然后径直走了叶肃之下手第三个座位上坐定,他前面坐着没动的两人正是叶肃之二子和三子。
叶肃之沉沉开口:“现在人都到齐了,大家都来说说吧。”
冯为率先道:“这次奉军偷袭我们驻军,公然挑衅,实在是可恶!我们决不能姑息放纵!必须尽早准备开战!”
李将军接话道:“就是,这次蒋元戟显然是有备而来,我们必须高度中重视,立刻备军,以防开战。”
“对,没错!”
“南北这一仗必须得打!”
“奉军明目张胆的挑衅,我们若是不动,那承军地威严放在哪里?”
几乎所有人都赞同出兵,叶肃之面色沉重,他转头问向叶二少:“你怎么看?”
“回父帅,我认为我们应该尽快准备战事,我愿意领兵出战。”
“父帅,我也愿意领兵!”叶三少爷说道。
叶肃之把目光投向了一只没有说话的叶远臻:“你呢?你怎么看?”
“蒋元戟目的明确,现在看来起码准备充足、计划成熟,所以打仗是必然的,只是如何打?怎么布兵?我们现在处在被动,还需要详细商议。”叶远臻道。
夏銎点头道:“没错,我们现在应该尽快制定出应对之策,蒋元戟一旦出兵,我们必须要阻挡住承军的强力进攻,然后整军调兵,以最快的速度反攻。”
“那由谁带兵?”有人问。
“属下觉得可以由二少带兵出战,二少年轻有为,且熟知北边之事,由二少带兵正合适。”
“可是二少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万一败了怎么办?属下还是觉得三少带兵最为恰当,三少自幼长在军营,熟知军务,而且有过领兵打仗的经验,由二少带兵,必将击退奉军!”
“属下觉得……”“我认为……”“不对!应该是……”一时之间众说纷呈,叶肃之拧眉,“好了!”
“冯为去调集第三军,火速前往支援,夏銎带第一军随后,从侧面过去,剩下的再行商议!”
叶远臻走出了大门,白睿问:“怎么样了?”
“还好,一切都在预料之内。”叶远臻道。
“少爷,接下来要去哪里?”
“去一趟沈家吧。”
白睿纳闷,这时候去沈家干嘛?叶远臻没说话,坐到了后面,白睿只好命令司机开去沈家,叶远臻下了车,沈府管家前去通报,沈初见出来时,叶远臻正坐在前厅喝茶,见她来了笑道:“过来!”
沈初见屏退了下人,走了过去,叶远臻执起她的手,“让我看看,都有好几日没见了。”
沈初见莞尔一笑道:“你今天怎么想起来过来了?”
叶远臻道:“怎么?不行么?”
“行,现在沈家是我做主,你随便来。”叶远臻很是受用,拉了她的手放在嘴边轻啄了一下,“想你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