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远臻转回话题说道:“这次去东北虽有凶险,但是事情处理地很好,我们有了冯氏的保障,就可以对北蒋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明海答道:“嗯,不错,冯长霖贪婪,且无主见,他最宠爱的的五姨太已经被我们收买,虽说花费了不少财力和人力,但是完全值得,这对我们来说,不仅是一点好处,内争外战,都是有利于我们的。”
“他的几个儿子里唯有三子冯卫良有将帅之才,但他近年来军功过盛,冯长霖对他又有所戒备,我们只要用好了人,冯长霖便会是只很好用的枪。”叶远臻道。
明海点点头说道:“现在局势混乱,四方军阀皆是虎视眈眈,外寇打着租借的名义霸占着我们的土地,可他们的野心也绝对不止于此,我出去这段时间,听到了不少风声,我们,怕是没有多少安稳日子可过了。”
叶远臻眼神深刻而坚定,他语气不甚高,却带着一股跌宕人心的气魄,他说:“迟早有一天,我们自己的领土,是要全部收回来的!”
明海看着他动容地说道:“如今社会动荡,民不聊生,我走了一趟东北,一路上寒窑破瓦、食不果腹的老百姓不计其数,大城市里灯火辉煌、十里洋场,却不知周围就有无数难民,连片遮风挡雨的瓦砾都没有,在有些偏僻的地方,饿死人都见怪不怪了,易子而食,这话不是假的,什么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一路看去,竟也是心都寒了。”
“外寇不除,内乱未攘,必将不能安寝,平定军阀、驱除列强,灾厉不起,国丰民安,便是吾辈人的职责。”
庭中月色如水、树影绰绰,叶远臻沉定厚重的声音飘出窗户,消失在了晚风之中,家国抱负在这个安静如常的月夜里显得仍旧有些遥远,他们终将是历史滚滚车轮中的一片尘埃,不知前路,却心怀天下。
深居简出的沈柏雄起的很早,屋子里下人丫头们都在有条不紊地伺候,二夫人在一旁帮着沈柏雄穿外衣,不到一年时间,沈柏雄看起来就苍老了许多。
沈初见吃过早饭,便过去了宜修园,沈柏雄正在吃粥,见她来了问道:“吃过饭了么?”
沈初见点点头,“在园子里用过了。”
“嗯。”沈柏雄拿了只瓷勺搅动着碗中的粥,一阵淡淡的米香发散在空气中,他吃了小半碗便停下了,问向二夫人,“初韶呢?”
“在屋子里呢。”二夫人答道,描眉画鬓的精致中不难看出一抹憔悴来,初韶和易阳的婚事从去年一直拖到了今年,眼看着过了三四个月了,这易家居然没有一点要提及的意思,这三个月下来初韶瘦得脸上的肉都没了,二夫人看在眼里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沈柏雄也坐不住了,这才在二夫人的鼓动之下准备前去易府问个究竟。
沈柏雄“嗯”了一声,把粥腕放下,擦了擦嘴角道:“叫人备车,我们走吧。”
沈初见站起身来,去到另一侧扶着沈柏雄,一行人出了门直奔易府,易氏夫妇在易笛的陪同之下在前厅迎候,天气有些阴沉沉的,空气有些沉浊,看样子应该是快要下雨了。
两家人寒暄过后,沈初见坐在二夫人下手,易笛坐在她的斜对面,他今日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打着笔挺的领带,不似往常嬉笑耍赖般的样子,脸上带着合体的笑意,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能够支撑起一个家族的大人了。
下人端上了茶,易秦道:“请用茶。”
沈柏雄没有动,反而语气生硬地开口说道:“宜禾兄,我们此次过来,不是来闲谈喝杯茶的。”
易秦面色有些尴尬,他抿了口茶道:“昌林兄前来鄙府是为了我们两家的婚约,宜禾明白,只是我们还是坐下来喝杯茶,再心平气和地聊一聊,岂不甚好?”
易夫人也开口道:“就是,您来府上,连茶都不吃一口,我们两家交好多年,又不是什么仇家宿敌,大家也都是为了儿女的事,我们今日坐下来好好叙叙话,也正好都讲清楚了。”
二夫人接话道:“就是这么个理,我们今日要不是为了初韶的事,也不会这样一家子人过来府上商议,原定在去年十二月的婚事,因为易阳的病一直拖到了今年三月份,贵府也是书香鼎盛的人家,我们也不是不通情理,既为了双方子女好,也同意了延缓婚事,可是这自从年后,这么久来连一个消息都没有,我们初韶是你们易家当年名正言顺登了报纸定下的儿媳妇,现在易阳连面都见不到,我们也不知道他身体到底是如何,我们家该等到什么时候呢?你们今日总要有个说法吧?”
易夫人嘴角僵硬地笑了一下说道:“阿阳突然生病,这婚事也是不得不往后延的,阿阳现在身体还没全好,大夫说了,现在还不宜……”
“易阳呢?”二夫人打断了她的话,眼梢扬起,“我们来了这么久,怎么也不见他出来露一下面,身体都将养了三四个月了,难不成还连房门都出不了?”
易夫人也有些不悦地说道:“阿阳身体不大爽利,大夫让静心安养,所以不便出来。”
沈柏雄咳了一声开口道:“既然如此,不出来就不出来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不出来也无关,那我们接下来就谈谈两家的婚事吧?”
“昌林兄所言极是。”易秦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就开始喝茶,没了下文。
“那大夫可说,易阳什么时候才能好?”二夫人问。
易夫人看了眼易秦,支支吾吾地开口:“大夫只说让静养着,可能一两个月,也可能要更久,这病都是说不准的。”
沈柏雄的脸色沉了下来,手杖击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宜禾兄,你怎么说!”
易秦悠然放下茶杯道:“大夫是这么说的。”
沈柏雄被气得咳了起来,二夫人在一旁赶忙拍着他的背顺气,“咳咳咳咳,咳咳咳,你们易家这是在欺人!”沈柏雄面色涨的发红。
二夫人递上茶,他喝了两口强压下咳嗽,拍在桌子上的手还在微微发抖,沈初见开口说道:“延迟也总要有个期限,之前订婚时满城皆知,我们两家也是相交世家,如果就这么一直不明不白地拖着,倒时候对哪家的名声都不好听,宗族里面也难以答复,做生意尚且讲求一个诚信,何况是婚姻大事,伯父伯母还是再细想想再说。”她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几句话说在了要处上,易氏夫妇脸色变化了一阵,易笛开口道:“我大哥身体没有养好,什么都是未知,怎可随意定下一个日子,倒时候若是身子再有什么不适,难道说二小姐愿意和一只公鸡拜堂成亲么?”
易笛脸上带着一抹冷笑,目光笔直,二夫人气的脸都僵了,“哼!难道是我们求着你们来成婚的吗?是谁当初三媒六聘向我们家提的亲?怎么,现在就不认账了?我们初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人家的女儿,随随便便就能打发的了,你们家易阳既然身体不好,那就让他且养着吧!我们初韶也不是嫁不出去,排队等着的人多的是!”
二夫人话一出口,沈柏雄瞪了她一眼,二夫人怒气未消,胸脯一阵起伏,易夫人露出一抹隐晦的表情说道:“那既然如此,也不是不可……”
“什么!”二夫人气尚未顺平,又全堵在了胸口上,自己刚说出去的话,就被人借机反摆了一道,心中早已气结,表面上却还说不出什么来。
沈初见心头一震,看向沈柏雄,他面色沉如寒霜,怒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易秦开口:“昌林兄莫要动怒,而今小儿病尚未全好,大夫说了,不止是身体,更多的是心疾,我们做父母的,也没有办法。”
“什么心疾?”二夫人问。
易夫人面露难色,只好说道:“我们当日没有听他的想法,独断装横地定下了这桩婚事,现在不同以往,讲究什么看他们年轻人自己的意思,阿阳心间一直都有结症,所以这才会积愁成疾,难以痊愈。”
二夫人气极反笑,“你这意思是,想毁了婚约不成?”
易夫人道:“也不是……我们两家是世交,易阳、易笛和府上的初见、初韶姐妹俩也是一起长大的,算得上是青梅竹马,这份情谊不容易,我们也不愿意就这么破坏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二夫人的脸色已经完全难看到了极点。
“其实,我们俩家的婚事虽然已定,只要是我们俩家的事,仍有商榷的余地,其实……阿阳心里一直喜欢的是……”
“伯母!”沈初见立刻出言打断了她的话,她声色严厉:“伯母这话可就不对了,什么叫做还有商榷的余地!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易夫人看着她,缓缓说道“对,婚姻大事是不能儿戏,所以更应当两心相悦才是!”
沈初见脸色一变,就听易夫人说:“阿阳心里喜欢的一直都不是初韶,而是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