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人静默,无言以对。
北城肃杀,东北城亦是风雨满城。
乌云蔽日,灭了万径人踪,绝了千山鸟影。凄风阵阵,卷着鸦啼隐隐,在东北城的昏暗里嘶吼,重重地叩上心弦,只觉心折骨惊。
哒哒的马蹄声响彻在那条通往祥云庵的泥径上。马蹄踏起绝望的落叶在身后狂躁地舞动,与那凄厉的簌风纠缠,像极了九年前的那个黄昏,最后的红云如鲜血般刺眼,在狂风劲吼里拉下东北城的幕帘;五六个身着夜行衣的男子,墨色的黑巾遮去半张脸,却更加衬得一对对的双目无情。
彼时,祥云庵后院里。
窗外细雨绵绵,淅淅沥沥地践踏着本就柔弱的灌木,无情的打压,似乎要砸碎那丛小灌木仅有的些许旺盛势头。那雨哪里知道,灌木的旺盛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容不得。
易侬兮杵在窗前,深锁愁眉。静慈师太告诉她,师父出山去了,却没有告知去往何处,她也没有多问,只怕师父知道后,又吃不了兜着走。师父待她严厉,她从不敢违背师父的意愿。
与她年纪相仿的小尼姑云安,慌慌张张地跑来。自额上滴落下来的,不知是水珠还是汗珠。远远地便朝侬兮喊:“侬兮,我们去地窖拿些腌菜。”
云安跑得急,在上石阶的时候,差点跌倒。
“不就是拿菜,至于这么慌忙吗?”无奈地朝她走去,难免递上一记白眼。
“快点,等着用呢。”云安拉起侬兮就往屋里去。
翻开床板,就是地窖的入口,里面放些盐制的菜品,因为其极为隐秘,所以关键时候还能藏身所用。
进去之后,云安依照静慈师太的话,装作不经意地从阶梯上摔到下去。侬兮赶紧扶起跑下去,一边扶她起来,一边念叨。
“云安,你这毛毛糙糙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走个路都能左脚绊倒右脚。”
“是谁整天带着我上房爬树,你会比我好到哪儿去?”
“我爬过房吗?”侬兮认死理,她的确没爬过房。
“这庵里,还有谁比你野?如果没有鸿天师父,没准这祥云庵就被你拆了。”云安撇嘴,慢慢解开脚上缠着的布带,挽起裤脚,才发现膝盖已经擦破了皮。
“我去拿止血药来。”侬兮微微蹙眉,眼见着云安膝盖流血,很是担心,正要起身去,被云安拉住。
“不用了。师太说,是鸿天师父叫你来这儿的,面壁思过。”
“你那么急着拉我下来,就是要我受罚?”侬兮不可置信地质问,要知道,整个祥云庵也只有云安和她关系最好。
“师太说,鸿天师父出去的时候叮嘱过,眼下她就要回来了,当然得赶快叫你下来。”
“我又犯什么错了?”霎时欲哭无泪之感重重袭来。
“我怎么知道,自己好好想想,又是哪里得罪了鸿天师父?”
这的确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侬兮盘腿而坐,沉浸在过往之中。良久静默之后,从回想中崩溃。
“我想不出来。”侬兮咬咬嘴唇,痛苦地看着云安,有气无力地说:“难道是以前偷偷练武的旧账?可是师父都惩罚过了,还记着?”
查看伤势的人白她一眼,责怪道:“叫你不要练武偏不听,这下好了,连累我一起受罚。师太说,要等到鸿天师父回来后才能出去。”
这对侬兮来说,是个残忍的消息,仰天长啸。师父的话违背不得,还是静静地面壁思过。
此刻的前院,静慈师太正与那行黑衣人对峙,身边跟着一个约摸三十来岁的姑子;黑衣人个个牵了高头大马。淅淅沥沥的小雨,此刻已经是大雨如注,可是雨中的人都没有撑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