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背影显得那般可怜无助,落寞不堪。因为不忍心,也别无他话,黑铠甲男子别开了视线不再看那人。
心情落寞,径直离去后又思量自己言语过硬,似乎有违人好意。白铠甲顿足回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沉默离去。
是自心底不愿他再喝那些伤害身体的东西,只是正如他所说,除了那样做,别无选择。唯一能做的,就是时刻待在他身边,将解药及时送到。
端药去营帐的时候,草凳上的人正在擦拭嗜血之剑。看见由远及近的药碗时,他眉头紧蹙,但却霍然而起,似壮士赴死一般决然将那黑乎乎的药水一口饮尽。
胡乱擦拭嘴角,凌厉的眼神恨恨地盯着营帐入口,仿佛在那帘布后,站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收回视线,却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楞楞地看着地上的枯草,说:“三月天了,‘春风吹又生’,是这样说的吧?可是这儿腥风血雨,草都不愿再活着。朝堂中又何尝不是这样,我踩着那些功臣的尸骨上来,连做梦都不得安宁。”
虽说独挑大梁迎战纳喇国是上个月的事情,但是在这之前在与皇上打天下的时候,这位爷名声早已在外。在黑铠甲男子的记忆里,王爷从未像此刻这般颓然,他永远都是将士心中屹立不倒的战神。可黑铠甲男子心里也明白,纵然是铁打的心,面对亲情缺失、前途渺茫、危机四伏的联合攻击,也有倒下的一天,此刻的他,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站在那人面前,恭敬地劝说:“王爷是为江山社稷的安危着想,为一方百姓能安居乐业。纵然前方危险重重,王爷也会披荆斩棘,绝不后退半步。”
近乎绝望地摇摇头,一记苦笑,道:“我不是长子,皇位遥不可及,就只想做个能自保的藩王,也有人挡道。父皇偏爱二哥,众兄弟都明眼瞧着,除了楚王,其他人对我都避之不及,唯恐与我遭殃。”
“正月出征,裕王殿下败给王爷,想必心有怨恨。皇上偏爱他,为今之计,我们也只得隐忍,万不可急着来。”
仔细思忖一番,终于决定那人说出在心中蕴藏已久的想法。抬起头,招呼伫立的人坐在自己身边,但是黑铠甲男子却有些为难,回头看了看帐门,颔首致歉:“属下地位卑微,不敢逾越。”
自封王后,已历经十载沧桑,儿时的一切温情都泯灭在数十载的风霜雨雪里,再寻不到半点踪影。不敢问,只怕答案会刺痛心底最脆弱的地方,所以他选择隐忍。这一次,他终于忍不住猜想:“我离风口浪尖越来越近,危急更重,不知哪一天就身首异处……所以……你也离我远远的?”
自诩是他的心腹,对之了如指掌,可是这一次却失算。面对他这样的想法,那总是卑躬屈膝的人着实愣住。
急切追问的目光使那高高在上的王爷变得有些可怜,仿若是被遗弃的人,急切地想要知道为何会被抛弃,全没了往日的波澜不惊之态。
此刻的他这般真性情,与之朝夕相处十几载的侍卫又如何不为之动容。单膝跪地,颔首解释:“不是。那时候属下年幼无知,不懂礼数,才有逾越之举。现在不比当时,理应谨遵礼法,才不会落人口实,让人说王爷的不是。”
言语间都尽是疏离,又解释这些做什么?他本是多疑之人,而这个侍卫,是他毫无防备信任的。听着这些话,让之五味陈杂。
不再看那单膝跪在面前的人,无可奈何而又迷茫地一笑,说:“我只有你和浮坦两个朋友。或许有一天,他会剑指我喉。可是……不想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