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知道平原游击队的马大刀哟!”团长高山诙谐地答了一句,转而一本正经地述说他对马大刀的认识,“平原游击队里的马大刀,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本名叫马大民,自幼喜好武功,尤其酷爱大刀。后来,有幸拜大刀王五的后裔为师,得到八卦刀的真传,刀法练得更加炉火纯青。去年夏天,平原游击队在安各庄伏击鬼子。马大民一个人,一连砍死了九个鬼子。这时,一位鬼子联队长自以为精通刀法。拔出指挥刀要和马大民一碰一‘单挑’,比试刀法。马大民二话不说,上前迎战,不下三个回合,就把鬼子少佐的脑袋砍下来了。战斗结束以后,王必胜副连长就提议把马大民的名字改为马大刀。从此,一提马大刀的名字,就吓得鬼子魂飞胆丧。我当团长的咋能不知道?”
听了高山团长绘声绘色的述说。马大刀不好意思地说:“我可没有象团长说得哪样神。”
高山团长从心里喜欢马大刀这样的战士。本想和他多说会儿话,旅部有会等着去参加。便催促马大刀说:“什么事?马大刀快说。不然我到旅部开会去了。”
“高团长,您先甭急。我有点儿事求您帮忙。”马大刀用一只手挠着头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什么事?只要是马大刀提出来的,这个忙我一定帮。”高山团长爽快地答应着。
“我想参加独立团。请高团长批准。”马大刀终于说出了这次求见的目的。
“参加独立团?”高团长有些纳闷,“你在平原游击队干得不错,咋又想跳槽?是不是有人欺负了?”
“没、没,没人欺负。”马大刀见高山团长误会了自己参加独立团的初衷。忙解释说,“在游击队里就不像个打仗的样子。东打一枪,西打一枪。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再不就是东跑西颠的和鬼子捉迷藏。每人三颗子弹,还没有打呢,就光了。您还是让我参加独立团吧。军装一穿,大枪一背。那才叫气派,那才叫过瘾。”
“啊!就为这个呀。”高团长也明白了马大刀的心思。便说,“想参加独立团?好啊!”
“高团长,您批准了?”马大刀兴奋得有些不敢相信。
“批准了。”高团长话锋一转。说,“不过,你还得在平原游击队干着。你慢慢地会明白。现在,我们为什么用游击战打鬼子?为什么要用人民战争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我还要去开会。有时间我给你细细地说。行不?”
“哪参加独立团的事呢?”马大刀始终记着这事还没有结果呢。
“参加独立团?单个的我不收。”高团长说,“马大刀同志你等着吧。到时候,我把平原游击队的同志们全部编入独立团。”
就从这件事,马大刀和高山团长算是有了私交,两个人关系甚好。关系再好也得讲礼貌呀!马大刀在团部门口立正报告。
高山团长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马大刀到了,忙迎出来。一看外边还有好几个人,便招呼他们一块进屋。
“高团长,我们不参加培训了。请批准我们,下山!”马大刀的炮仗脾气又上来了。进屋就说,“整天价立正、稍息、齐步走,烦死了。立的再正也吓不跑日本鬼子。日本鬼子不怕咱走步走得齐,就怕咱的大刀片子。”
“下山?干什么去?”
“下山打鬼子!”
“哈哈哈,打鬼子,好啊!”高团长转而又问,“是你们这八个人去打呢,还是和同志们一块去打?”
“就我们八个。”马大刀说话的声调降下来,发现自己的底气明显不足。
“你们知道吗?侵华日军再加上皇协军大约一百多万人。就你们八个人,能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高团长反问了一句。直问的马大刀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马大刀和哪七八个同志一块从独立团团部回来。一路上,七八个人七嘴八舌地议论个不停。有的说高山团长能同意了我们的要求;有的说高山团长不同意我们的要求。七八个人意见不同,看法不一。
争论来争论去,最后还是持后一种意见的人占了上风。他们最管用的理由是:高山团长若是同意,为什么还反问我们一句?这叫做以问代答。
明摆着就是让咱们明白,日本鬼子现在骄横跋扈,气势正凶。咱们暂时还很弱小。但是,最后的胜利还是属于我们!要夺取最后的胜利,单靠我们这七八个人是不行的。必须有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和全国的老百姓一起,开展积极的抗日游击战争,才能把日本侵略者埋葬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里!
马大刀他们走了一路,争论了一路。灯,不拨不明。理,不辩不清。等到他们八个人辩清了,弄明了,想通了,心里亮堂了的时候,自己的单位也就到了。
独立团给各游击队安排的训练科目很紧。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经过这次培训,要完成向正规的八路军战士的转变。服装还是老一套五花八门的便服,思想和军事素质、军事技能要和一个八路军战士一样。
白天是队列、刺杀、瞄准,晚上还要学文化。参加培训的同志们都觉得这次进山培训,真是太及时了,太需要了。学文化多用些功,军事训练刻苦些,眼睛就看得远,脑瓜子里就亮堂,打起仗来就能稳操胜券。这样的生活虽然很紧张,却蛮有意思的。
上午的训练科目是刺杀。平原游击队的队长王必胜副连长任刺杀教官。他先在队前做了一套刺杀示范动作,然后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教花虎队的同志们。韩飞虎担任射击打靶的教官。他正逐个纠正队员们的瞄准姿势,教他们正确理解和掌握瞄准的具体要领。
王必胜副连长的刺杀技术精湛。在三八五旅的刺杀比赛中,拿过冠军头衔。在易县槽头村的战斗中,他一个人一口气刺杀了六个鬼子。把刺刀拼弯了,他把自己的大枪一扔,捡起鬼子丢在地上的大枪,继续和鬼子拼杀。那股英勇善战的劲头,就像大战长坂坡的赵子龙。
事后才知道,此时此刻,旅长已经到了前沿阵地,双手举着望远镜一直注视着他的身影。在战后的庆功会上,旅长握住王必胜的手连声称赞。说:“你就是咱八路军里的赵子龙啊!”
下课以后,同志们正等着吃午饭。看见前面山路上,有两个八路军战士领着一个年轻的女子朝这里走来。
随着脚步,他们越走越近。这是谁呀?看哪身段,看那走路的姿势,好熟好熟。近了,同志们才看清楚,那个年轻的女人是芙蓉花何叶。何主任,她怎么到这儿来了?
韩飞虎早就看清楚了。忙迎上去,亲热地招呼道:“何大嫂,这回进山,可得多住几天啊!”
“对着哩。这回进山,就不回咱哪花虎庄了。”芙蓉花何叶顺口答道。
“咋啦?莫非是高团长舍不得放你?”韩飞虎以为她在开玩笑。
同志们听着韩飞虎和芙蓉花何叶这一番热情的话语,心中纳闷。何主任什么时候变成大嫂了?在花虎庄的那些日子里,咋没有听见韩飞虎这样称呼她呢?
“这回进山是因为工作调动。”芙蓉花何叶一本正经地对韩飞虎说,“旅部调我到宣传队工作。反正要经常到下边去做宣传工作。说起来我是不在咱花虎队了,可我们还都是战斗在抗日战争的最前线。”
“好了。你快走吧。”韩飞虎催促芙蓉花何叶道,“高团长等你,等的早着急了。”
“调皮鬼。”芙蓉花何叶嗔笑着剜了他一眼。轻快地向独立团团部走去。
芙蓉花何叶是独立团团长高山的妻子。三年前,他们结婚的时候,团部直属侦察排排长韩飞虎还带头起哄呢。他和王必胜两个人合伙,非要新郎高山和新娘何叶对唱河北民歌《小放牛》。
韩飞虎刚到花虎庄组建花虎抗日游击队时,见到妇救会主任芙蓉花何叶,刚想称呼“大嫂”。何叶一使眼色,朝着众人一努嘴。示意不要公开自己是独立团团长高山的妻子的身份。韩飞虎会意。此后,在花虎队里从没当着同志们的面称呼过何叶大嫂。
韩飞虎知道:在异常艰苦的敌后环境里,芙蓉花何叶不愿公开自己和高山团长的夫妻关系。一方面是出于安全因素的考虑;另一方面,她以普通一兵的身份出现,和同志们同甘共苦,相濡以沫,,彼此之间也不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禁忌和特殊的待遇,由此,韩飞虎对芙蓉花何叶由衷地理解和钦佩。
芙蓉花何叶到达独立团团部的时候,团长高山正准备明天上午给营、连干部和进山的游击队长们讲课的内容。题目是:游击战术在敌后战场上的具体运用。听到门外的报告声,就知道芙蓉花何叶回来了。
芙蓉花何叶离开独立团卫生所到花虎庄一带开展妇女工作,一晃,已有一年
的时间。在那种艰苦的战争年代里,夫妻分居,母子分离的事并不罕见。高山和芙蓉花何叶的儿子一生下来,就寄养在老百姓家里,应该有一周岁了吧。见了面,怕是连自己的亲生父母也不认识。
两个人各自忙着自己的工作,根本无暇顾及这些。现在芙蓉花何叶回来了,高山异常的兴奋。久别胜新婚嘛!高山大步迎上去。欣喜地说:“我的芙蓉花呀,你可回来啦!”说着,抱起芙蓉花何叶在屋里转了一个圈儿。
芙蓉花何叶涨红着脸,朝门外一努嘴。嗔着脸说:“看把你急的。让同志们看见,多不好意思。”
“不急,不急。你慢慢地说。”高山把芙蓉花何叶放下。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说,“下面的工作怎么样?能适应吗?”
芙蓉花何叶便把花虎庄一带的妇女工作和花虎游击队的情况,向高团长一一作了汇报。最后说:“乡亲们都盼着花虎队进山培训,早日学好本领,回去狠狠地揍小日本。”
高山说:“乡亲们和我们想的一样。花虎队很快就会杀回去。你这次到旅部宣传队担任队长。担子也不轻啊!”
“打日本鬼子,要做好长期持久的思想准备,道远没有轻载啊!”芙蓉花何叶动情地说,“只是连看望一下孩子的时间都没有。都一周岁了。”
高山也异常激动地说:“战争残酷啊!有多少人家破人亡,骨肉分离。等抗战胜利了。咱把孩子接到身边来,一家人再团团圆圆的过日子。”
芙蓉花何叶站起来,走到高山身旁。把头俯在他的肩上。呢喃着:“那该有多好呀!”
他们一起沉浸在对和平的向往和对美好生活的憧憬之中。
芙蓉花何叶同团长高山夫妻相聚,只在团部住了一宿。第二天吃过早饭,就急着去旅部报到。高山陪着她走了一段路,也只好匆匆告别。战争年代就是这样,夫妻难得相聚。即便想聚一回,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各自都有各自的工作,各自都有各自的重任。
团长高山回头喊通讯员。通讯员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六七十米的地方。听到喊声,快步跑过来。请示团长有什么吩咐。高山让他送芙蓉花何叶一程。自己还急着回去,同志们等着他讲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