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朱明臻笑着抿了口茶,瞧着愈发的和善,一如之前司宴还在时的软弱模样。
不过是个软弱皇帝罢了。底下的大臣们歇了口气,微微动了动站的僵直的背脊,心间皆是嘲讽。可他们才刚松下背脊,上头的皇帝就突然将桌上的一本折子摔了下来,发出了“啪”的一声巨响。
底下的的人们就是一惊,呼啦一声反射性地就一片跪了下去。
“俨然以待?”朱明臻勾唇的瞧着他们,眼睛还维持着带笑的模样。他指着地上被摔开的折子,声音里带着威压,“这本折子瞧着可眼熟?”
李庸也被那折子摔的一惊,匆匆跪下去后立马抬眼去那折子,可才瞧清了“弹劾”二字,就又是一本折子摔在了他眼前,盖住了那二字。
“先帝三十六年!鲁尔部叛乱,时任樊西将军的陈旭投敌叛国,被判株连九族,挫骨扬灰!陈旭部下赵靖拼死逃回都内上陈陈旭是遭人陷害,却被暗中虐杀!陈情书被压于内阁!暗中焚毁!”
朱明臻一字一顿地带笑念着,念完后便摔一本折子。
“先帝去世前年,太医院原院判郑钧上奏先帝病因有疑!折子传至内阁便被压下销毁!而郑钧全家也突遭虐杀!五岁的雏儿都舌口分离!”
“贞宁初年,六部以户部为首的梁启兖带头上书,联名上奏摄政王爷司宴杀戮忠臣,是非不分!折子同样被内阁销毁!”
“…”
一本又一本的折子被摔在地上,朱明臻每念一本,眉眼的笑意便都未变,而声音中含着的浓浓的煞气却愈来愈重。
听着他念折子的时候,李庸就颤抖着一遍又一遍的擦着额上的汗,而汗却仿佛擦不完,身后的人也是埋着头一声都不敢吭。
转眼前头的折子就铺了一地,朱明臻甩到后头已不念内容,直接念最后一句话,句句类似。
“被内阁销毁!”
“积压内阁!”
“内阁自毁!”
“销毁!销毁!自毁!你们说!这是朱家的天下!还是你们的天下?”他将最后一本折子摔在地上,底下领头的李庸已经连额上的汗都不敢擦了,直接任那汗珠在地上化成一片,甚至蔓延至不远处那可明显瞧出新旧不同的折子附近。
“说话!”见他们不敢说话,朱明臻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润喉,语气仿若又恢复了柔和。可谁都知道,此刻,这室内已无人再敢将他放在软弱皇帝的位置上了,也无人再敢回话。
自司宴掌权,内阁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他们之中,不是换了一波的软弱之人,就是之前看够了教训丝毫不敢违背那人的人。这些,天下人都知道,天下人也都不敢反抗,朱明臻自是也知道。而他今日拎出来,很明显不是为了发作他们,而是为了听到一些话。
“不说话是吗?”朱明臻放下茶盏,仿佛预料到了般轻轻笑了一声,“不说话,我帮你们解释如何?”
他从桌案后笑着走出,龙纹金靴一步步踏过那些奏本。
“先帝三十六年,司宴串通内阁,陷害樊西将军谋反。
先帝四十年,司宴下毒谋害先帝,意图谋反。
贞宁初年,司宴为清政见相左党派,肆意虐杀忠臣,内阁自保,袖手旁观。
还有…”
朱明臻在李庸身前停了下来,突然踩住了他扣在耳旁的手,声音是极致的温柔。“还有如今,司宴私通妖物,惑乱朝纲。你们说…是还是不是?”
话落他还狠狠地在李庸满是老痕皱纹的手上碾了碾,脸上的笑丝毫未变。
李庸咬住牙颤抖着身子尽力去忽略手上的疼痛,心间一颤,便打算妥协。无论司宴这次是否真的完了,保住现下的命才是最重要的。他埋着身子,颤抖着动了动唇,一个为了自保的将将要吐出的“是”字还未来得及吐出,这阁中就突然传来了一句带着调笑的低语。
“陛下的意思是,内阁所犯下的这一切,都是受奸侫之臣,当今摄政王司宴的指使所犯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