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娘闻言也不再言语,说了句但愿便消失不见。而朱明臻也敛起了神色,面无表情地闭目休憩了起来。
而另一端,发现了救错人,自是少不了一番冷嘲热讽。
颜舜发现人救错后已经做好了经受司宴嘲讽的准备,可是司宴什么都未说。就凉凉的瞅了他一眼,轻轻在怀中葭箬的发顶蹭了蹭,说:“明日送我回去。”
“没有别的法子了吗?”颜舜恹恹地在火堆旁坐下,失落地瞅着手中幻术消尽后只剩下的一个黑衣稻草人。
“没有。”司宴垂着眸子瞧着葭箬银色的发丝,有些漫不尽心地问:“为何不愿送我回去?葭箬同你说了什么?”
“关你何事!”颜舜没好气地回,然后将木偶扔进了眼前的火堆里,想起葭箬当时清醒时同他说的话。
明明是已经虚弱到不行的人,却装作很有力的样子威胁他。
“颜…舜,若是他死…了,我也不会活着的,你知…道吧?”
颜舜抬头瞧了一眼抱着葭箬的司宴,连将葭箬再抢回怀中的念头都没有了。
不过一世凡人,连命数都是命册子排好的,不过一世凡人啊…
颜舜拿木棍拨了拨那烧的发黑的木偶,满腹的不愉。突然,脑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
命册子排好命的凡人?
他抬头瞧了眼司宴,墨发紫袍,周遭暗淡,就是凡人的气息。
可若真是凡人…葭箬如此胡乱搅动命册子排好的命运,仙族会不管?
这不可能…
他又望向火堆里已不成形状的木偶,脑中有些什么慢慢串成了一些令人震惊的想法…
颜舜在想什么,司宴自是不知道,他也不需要知道。他只需要知道,如今该做些什么。
入夜后葭箬有醒过来一遭,一抬头瞧见的就是拥着她像是睡着了的司宴,然后便是一旁习惯化成九尾狐狸蜷缩成一团睡着的颜舜。
真是好,他们都没有抛弃她。
葭箬笑了笑,抿了抿因缺水有些皲裂的唇,然后便尝到了血腥味。她伸手抹了下唇角,毫无意外地瞧见了一手黑色的血渍。
黑色的血?
葭箬愣了愣,慢半拍才反应过来…
她已经是魔了…
那知道反噬只对最有可能出现干扰他们命运的仙魔二族有用,只有少数的仙族同她。朱明臻会是和仙族勾结了吗?
椒勾…
司命…
葭箬苦笑了一下,突然觉着喉间涌起了更加浓郁的血腥感。她匆忙抬手捂住嘴,拼命忍下那喉间的血。这番动作成功让口中的血没有吐出来,却也让她身边的司宴因着听到动静醒了过来。
司宴搂住她的背,声音有些凉却藏不住里头的情感,“如何?难受?”
他边说边去试图去弄醒一旁的颜舜,葭箬伸出一只手拦住了他,然后口中的血就未忍住,爆发似的吐在了她苍白的没一丝血色的手心里。
墨色的血,衬得手指愈发的白,顷刻便化作黑雾开始消逝。
司宴皱眉瞧着盯着手心里的冉冉升起的黑雾发愣的葭箬,扯住袖摆欲帮她擦去,却是被葭箬避开。
“不要…动我的血…”葭箬颤抖着收回手心,挣开他的怀抱,“千万…不要…”
若说神血对凡人来说是可续命化骨的神迹,魔血就是与之相反的噩迹。
“知道了。”司宴皱眉又将她小心地搂回怀里,瞧着她没有抵抗虚弱地闭上了眼,也一同松了身子好让她靠的更舒服些。
“就…不能不算计…吗?”葭箬闭着眼断断续续地说着,语气间是显而易见的无奈同虚弱。
“你若不喜,我不算计便是。”司宴盯着不远处的火堆,轻轻地抬手顺了顺她的发丝。
葭箬闻言笑了笑,嘴角却全是苦涩,“我…不信你,司宴…你又…猜到了多少…”
明知道她说的不是算计其他人,而说的是算计她,明知道她愿意以命救他,却永远只相信自己,将她放在攻心的位置,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司宴就是司宴,永远都不会变回魔伽。他是至恶的人,所以他们怕是永远都不能坦诚。
“猜到了你应当不是妖。”司宴垂着眼睛瞧着闻言勾着嘴角全是苦涩的葭箬,突然伸手捂住她的嘴巴,笑了笑,说:“不要再说话了,睡吧。”
不是妖…
不是妖…
熟悉的眩晕感袭来,葭箬虚虚地喘了口气,从内心升起了无力感。
“答应我…不要去…”
司宴的手也未捂紧,葭箬便贴着他的手心说,执着地撑着最后一丝神志想得到想要的答案。
手心里传来温暖同湿润的触感,司宴放下手,盯着那火堆里刚刚扔进去的紫色香饵,眯了眯眼睛。
“你叫葭箬?”他刻意放低了声音,衬着空旷洞内的回响,分外勾人,像是暗黑海面上勾魂的铃声…
这是不会答应的意思。葭箬心里闪过绝望,也终于缓缓沉入了无力的黑暗。而司宴还在那儿轻轻说。
“芦苇葭,竹叶箬,很美的名字…”
“河岸葭草,头有箬竹。葭箬,他何其有幸…”
“葭箬…”
洞外呼啸着的是被称作寒风的春风,夹杂着冷霜。洞内有火堆,勾勒着和暖。
明明是融雪的三旬月,任它两轮,来往如梭。